而回答完問題,“賢者”的投影,也變得虛幻起來。
格雷知道,眼前錄制出來的“賢者”投影,已經撐不了太久了,畢竟,投影,只是千年以前,留存至今的一段錄像。
就在“賢者”的投影即將徹底消散,化作最後幾點零星紫芒的剎那——
嗡!
格雷的眼前,空間再次扭曲,又一個邊緣躍動著紫黑色電弧的虛幻方框急速彈出,比先前那個更加急促,仿佛是其殘存意志感應到格雷心中升起的、下一個必然的疑問而強行凝聚。
方框中的魔族文字帶著一種冰冷的銳利感︰
【就算有了這個不一定能擊殺聖光女神的魔王劍,但不到達[天界],也無法劍斬聖光女神,可有到達[天界]之法?】
格雷的目光掃過選項,沒有絲毫遲疑,再次點下。
那即將徹底湮滅的光粒猛地一滯,“賢者”那模糊到極致的輪廓仿佛因這個問題而凝實了微不足道的一絲。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搖了搖頭,虛影的臉上似乎掠過一絲更深的無奈與空白。
“否……”
他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像是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
“登天之路……早已斷絕……于萬載之前……”
“此法……需汝……自行找尋……”
對于這個答案,格雷心中並無絲毫波瀾。正如他所想,這位被困于地下萬載、連聖光女神真容都未曾見過的先王殘念,又怎麼可能知曉通往神明國度的路徑?這最後的問答,不過是確認了一個已知的困境。
格雷正以為“賢者”所言已盡,完全完成了自己的職責,投影徹底消散,然而下一刻……
嗡!
又一個紫黑色的選項框,如同不甘徹底沉寂的最後回響,猛地彈現在他眼前,幾乎要觸及他的鼻尖。上面的文字直接而銳利,問出了那深藏于他心底的、關于命運與選擇的終極疑惑︰
【為何是我,接過此任務,而非其他任何一代魔王?只有自己,接到了魔王傳承地圖的指引,來到此處?】
格雷的確對此抱有疑惑,但在點擊選項前,格雷必須吐槽。
這“賢者”,你要消散就消散,還有話說就別消散了再回來,好好說完了再消散!
他才剛對“賢者”投影的消散有所感傷……
浪費感情。
不過,“賢者”為了後世的可能性做了這麼多,有點兒小個性,他又怎可能抱怨?
目光回歸選項。
格雷的目光微微一凝。是啊,萬載時光,四十三代魔王,為何偏偏是他,在這個時間點,接到了那指引,踏入了這片被遺忘的王庭,承接了這近乎絕望的使命?
他伸出手指,點向了這個疑問。
控制台的光芒似乎都隨之黯淡了一瞬,將最後的能量匯聚起來。那本已完全消散的“賢者”投影自然無法重現,但他的聲音,卻仿佛從控制台本身、從這大廳的每一塊磚石中幽幽滲出,帶著一種程序般的冰冷,卻又蘊含著設定者最初的決斷︰
“……條件…已滿足……”
聲音斷斷續續,如同壞掉的留聲機。
“吾設定……非以血脈……非以力量……為唯一標準……”
“指引開啟之鑰……乃‘魔王劍’自身……”
“當其承載之氣運……萬載積累……終達……飽和之刻……再無容納之余地……”
“傳承之引……方會現世……”
“汝……非吾所選……”
“乃是這萬載因果……積累至巔峰……自行尋找到的……最終載體……”
“汝……即是……萬載唯一……”
聲音到此,徹底消散,再無異狀。控制台的光芒恢復了正常,等待著格雷的指令。
格雷默然站立。
原來如此。
並非他有多麼特殊,並非先王在萬年前就預見了他。而是這把劍,這匯聚了萬載氣運的造物,終于在漫長的時光中被“填滿”了。它無法再繼續積累,也無法再默默等待,它必須找到一個宣泄口,一個能承載其全部力量、並為之揮出最終一劍的容器。
而他自己,恰好在劍滿之時,坐在了魔王的位置上。
是巧合,也是必然。是命運,更是責任。
他即是這萬載積怨與希望所指向的……終點。
與自己的實力、穿越者身份都無關。
但從中,疑問又至。
根據“賢者”的話語,他完全不知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實際上,“賢者”都不知道會是在哪一代魔王,接過能量達到飽和的魔王劍。
自己從藍星穿越至此,究竟是何人的手筆,只是……偶然間的穿越嗎?
或許,天上的那位,會知道答案……
格雷面色一沉。
有些,細思極恐。
這一切,真的……瞞過了天上那位嗎?
這不是格雷該思考的問題,更準確來說,是格雷不願意去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這一切,都在 的計劃之內……
———
“賢者”的投影完成了最後的使命,那一點執念徹底消散。但在完全湮滅前,他殘留的最後一點指引之光,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弱地飄向大廳一側的牆壁。
格雷順著那光芒所指望去,只見那面原本光滑無比的牆壁,在光芒觸及的瞬間,悄然浮現出一組此前並未顯現的、更加復雜精密的幽紫符文,它們構成了一個小小的平台狀結構,中心是一個手掌形狀的凹槽。
無需多言,格雷已然明了。他走上前,將自己的右手按入那凹槽之中。
嗡——!
手掌與凹槽完美契合的瞬間,一股冰冷的能量流順著他的手臂涌入,與他體內的魔王血脈產生共鳴。無數信息碎片涌入他的腦海——並非詳細的操控指南,而是一種最基礎的權限認證,以及一個清晰的“開關”概念。
他“感知”到了這座沉寂王庭的心髒,感知到了那籠罩巨大建築、將一切內外隔絕的強大結界。
此刻,他成為了這座萬古寂滅之城的新主人。
格雷心念微動,通過那古老的權限連接,向結界發出了一個簡單的指令——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