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噗通!”
無論男女老幼,所有村民都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紛紛朝著格雷的方向深深跪拜下去。
工匠扔下了工具,母親拉著孩子跪下,甚至連那些懵懂的孩童,也學著大人的樣子,將額頭貼向地面。
整個村莊,前一秒還是平和勞作的景象,下一秒已然變成了虔誠朝聖的海洋。
所有人都激動得渾身發抖,一些年長的村民甚至熱淚盈眶,仿佛看到了只存在于祖輩口耳相傳的神話走進了現實。
“參見魔王大人!” “恭迎陛下!” 雜亂卻充滿激動與敬畏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匯成一片。
遠處的西塔看到這一幕,手微微放松,心中了然,卻又因這突如其來的認主場面而暗自震動。
艾塔則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橙金色的豎瞳里滿是不可思議,小聲驚嘆︰“喵哇!……”
就連那些隱匿在溪邊的低階侍者們,雖然看不到具體情形,但也能听到那隱約傳來的、充滿激動情緒的集體跪拜和“魔王陛下”的呼喊聲。
格雷靜立在原地,對于這突如其來的、毫不遲疑的集體跪拜,現在非常懵逼。
不是……
格雷尋思,自己確實露出了自己屬于魔族的特征,但沒道理立刻就被認出來是當代的魔王吧?
畢竟只是露出來了魔角,應該也沒有什麼魔王的魔角非常獨特的說法吧,真正能顯示魔王身份的魔王霸氣、魔王魔力,他是一個沒有顯露出來,不應該被認出來才對。
抱著這樣的疑惑,格雷緩緩抬起手,做了一個虛扶的動作。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接受臣服的威嚴︰
“平身。”
僅僅兩個字,卻如同律令,讓激動的人群稍稍平息了騷動。
在村民們激動萬分、卻又秩序井然的簇擁下,格雷、西塔以及好奇張望的貓娘艾塔,被引向了村莊中心那座最大的、由粗壯活木和巨大七彩蘑菇傘蓋構築的房屋——村長的家。
沿途,所有村民都自發地跪伏在道路兩旁,頭顱低垂,表達著至極的敬畏與激動,卻無一人敢喧嘩或直視。
只有孩子們偷偷抬起一點眼簾,用充滿好奇與懵懂的目光,追逐著那傳說中魔王陛下的衣角和高大身影。
村長的房屋內部寬敞而樸素,充滿了自然的氣息。家具大多由打磨光滑的木材和水晶制成,牆上懸掛著一些獸骨和散發著微光的奇異草藥束。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和木頭的清香。
那位認出格雷的老者——如今的村長——恭敬地請格雷在首位一張鋪著柔軟獸皮的石椅上坐下,自己和幾位村中最年長的老者則垂手恭立在下方。
西塔無聲地侍立在格雷側後方,目光冷靜地掃視著環境。
艾塔則有些局促地站在另一邊,橙金色的豎瞳好奇地打量著屋內的一切,尤其是那些發光草藥,尾巴尖無意識地輕輕卷曲著。
有年輕的魔族女子小心翼翼地奉上用木杯盛放的、散發著清甜氣息的果汁,然後迅速低頭退下,姿態恭敬無比。
待屋內稍定,格雷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寂靜,直接切入了核心︰
“汝等為何會在此地?又如何一眼認定吾之身份?” 他的問題言簡意賅,卻直指最關鍵的兩點。
老村長聞言,立刻上前一步,再次深深鞠躬,聲音帶著激動過後的沙啞與無比的恭敬︰
“回稟陛下!我等在此,乃是奉了古老先祖之命!”
他渾濁的眼中浮現出追憶與崇敬交織的神色,繼續說道︰“根據一代代口耳相傳下來的祖訓,在非常非常久遠的年代,久到我們已經記不清具體是哪一位偉大的魔王冕下在位之時……魔族似乎遭遇了一場巨大的劫難前夕……”
老村長的聲音變得低沉而肅穆︰“那位偉大的先知先覺的魔王冕下,為了給魔族保留一支純淨的血脈,不至于徹底消亡,便秘密派遣了數支忠誠的部族,攜帶著魔族的火種,通過各種隱秘的途徑,遷往了一些與世隔絕、未被外界發現的秘境和小世界之中。我們這一支,‘守秘部族’,便是其中之一,奉命遷入了這方嶄新的世界。”
“而我們的使命,” 老村長的語氣變得無比莊重,甚至帶著一種神聖感,“除了在此地生存繁衍,守護魔族文明的火種外,最重要的,便是世代守在這里,等待!等待陛下您的到來!”
“祖訓代代相傳,絕不可忘︰‘守護秘境,靜候王臨。若見外界魔族,其威如淵,其角承古,那便是爾等世代等候的魔王,需奉其為主,效死盡忠!’”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格雷,激動道︰“陛下您自外界而來,身負我等從未感受過的、源自血脈源頭的至尊威壓,除了您,還能有誰?這絕不會錯!”
原來如此。
格雷心中了然。
這是一支在遠古災難前夕,被某位具有遠見的魔王秘密派遣出來的“火種”部隊,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延續,而他們的核心使命,就是等待並識別未來可能找到這里的、真正的魔王。
難怪他們能如此毫不猶豫地認主,這並非簡單的血脈感應,而是刻印在族群傳承中最核心的指令與信仰。
艾塔在一旁听得心神震動,她作為魔族將軍後裔,也未曾听說過如此隱秘的計劃,畢竟過去不知道多少年了,連一直守在這片秘境的這一支血脈魔族子民們,都忘卻了發布此命令的魔王名諱,只記得他們的使命。
這支遺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秘密和寶藏。
艾塔似懂非懂地眨著眼楮,小聲嘀咕︰“似乎等了好久好久喵……”
格雷沉默片刻,消化著這個信息。這解釋了他們的來歷和認主原因,但也引出了新的問題︰那位遠古魔王預見到了怎樣的災難?為何選擇這個特定的秘境?除了等待,這里是否還隱藏著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