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總，中信證券打電話過來，要求我們追加保證金5000萬。”一名工作人員匆忙跑過來匯報，“說是因為融券標的價格波動過大，風險敞口超過了安全線。”
何勝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當然知道融券交易的風險，但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猛。
“其他券商呢？”何勝問道。
“都在打電話。”工作人員的聲音有些遲疑，“海通、國泰君安、華泰，總共要求追加保證金1.8億。”
1.8億的保證金追加，意味著他必須立即拿出現金，否則券商就會強制平倉。
“立即調集資金！”何勝對財務總監下令，“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資金！”
但第五天開盤後，更殘酷的現實擺在了他面前。
智能科技繼續一字漲停，股價封在21.03元。
連續五個漲停板，從最低點13.05元到21.03元，累計漲幅超過61。
何勝的融券倉位浮虧已經超過7100萬，而且虧損還在繼續擴大。
更要命的是，市場上開始傳言智能科技要發布重大利好消息。
雖然公司還沒有正式公告，但這種傳言足以吸引更多跟風資金進場。
“何總，我們必須做決定了。”余博軍的聲音很沉重，“再不平倉，券商就要強制平倉了。”
何勝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黃浦江。
剛才還波光粼粼的江面，現在在他眼中卻顯得陰森恐怖。
他終于明白了。
這不是普通的市場博弈，而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陷阱。
那個所謂的地鼠，從一開始就是在演戲。
先建倉拉升，然後配合出貨造成他的錯覺，等他重倉做空後再反手一擊。
連續五個漲停板，這種拉升力度絕不是散戶能夠做到的。
背後必然有實力雄厚的資金在操控。
“查到買入資金的來源了嗎？”何勝問道。
余博軍點點頭，聲音有些遲疑︰“查到了一些線索。主要買盤來自三個方向，華遠地產的投資賬戶、錦程酒店集團的資金賬戶，還有眾興公司的關聯賬戶。”
“華遠地產、錦程酒店、眾興公司？”何勝重復著這幾個名字，眉頭緊皺，“這些公司我怎麼沒听過？”
“我也覺得奇怪。”余博軍調出這些公司的資料，“華遠地產是南城的一家房地產公司，錦程酒店在幾個二線城市有連鎖店，眾興公司的業務更雜，涉及貿易、投資等多個領域。”
何勝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三家看似無關的公司同時大舉買入同一只股票，這絕不是巧合。
“繼續查。查這三家公司的股東結構，查它們之間有沒有關聯！”
“是。”
何勝再次看向窗外，許久後開口︰“全部平倉。”
“何總？”余博軍有些不敢相信。
“我說，全部平倉。”何勝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平靜，“認輸了。”
第六個交易日，智能科技高開低走。
開盤後，何勝開始分批平倉。
1200萬股的融券倉位在2021元之間被強制回購，巨大的買盤直接推動股價再次漲停。
最終，智能科技收在23.13元，再次漲停。
六個漲停板，從13.05元到23.13元，累計漲幅77.3。
何勝在這場博弈中損失一個多億，而楊鳴通過低位收集籌碼和連續漲停獲利，淨賺超過三個多億。
……
江城監獄，放風時間。
楊鳴和幾個獄友坐在院子里的水泥台階上，聊著各自的事情。
“鳴哥，听說你以前是做生意的？”一個叫老田的獄友問道。
楊鳴點點頭︰“做過一些。”
“什麼生意？賺錢嗎？”另一個獄友湊過來。
楊鳴想了想，淡淡地說道︰“各種生意都做過。至于賺不賺錢，要看你怎麼理解賺錢這個概念。”
“怎麼理解？”老田有些好奇。
“有些人以為賺錢就是把別人口袋里的錢拿到自己口袋里。”楊鳴看著遠山，語氣很平靜，“但真正的賺錢，是讓願意跟著你的人都能賺到錢，讓不願意跟著你的人付出代價。”
“這話有點深奧。”老田撓撓頭。
楊鳴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他當然不會告訴這些獄友，就在三天前，他剛剛通過一場股市博弈淨賺了一筆。
也不會說，這只是他準備重新回歸第一步。
對于楊鳴來說，錢從來不是目的，他從來不在乎能賺多少錢，而在于你能讓身邊跟著你的人得到什麼。
何勝很聰明，也很專業，但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把楊鳴當成了普通的散戶，而不是一個曾經在黑道呼風喚雨十幾年的人。
風從遠山吹來，帶著春天的氣息。
楊鳴閉上眼楮，享受著難得的寧靜時光。
還有四個月，他就要出獄了。
……
緬甸，曼德勒。
街道上摩托車的引擎聲、小販的叫賣聲、汽車的喇叭聲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香料和汽油的味道。
路邊的茶攤冒著熱氣，穿著筒裙的當地人來來往往，幾個背著相機的游客正在和攤主討價還價。
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年輕男人從人群中擠過，帽檐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整張臉。
他身材瘦削，穿著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背著一個不起眼的黑色雙肩包。
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在這個到處都是外國游客的地方，他看起來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背包客。
男人走到一棟六層建築前停下，抬頭看了看招牌。
這是曼德勒市區的一家中檔酒店，住客大多是東南亞各國的商人和游客。
不算豪華，但足夠干淨安全，最重要的是，不會有人問太多問題。
男人推開玻璃門，穿過大堂。
幾個歐洲游客正在前台辦理入住，接待員用蹩腳的英語為他們介紹房間設施。
電梯門剛好打開，男人快步走了進去。
電梯內空無一人。
門關上的瞬間，男人緩緩抬起頭，摘下了鴨舌帽。
電梯四周的鏡面反射出一張滄桑的臉龐。
狄浩。
但這已經不是兩個月前那個在緬甸老街借酒澆愁的狄浩了。
他的臉頰更加凹陷，顴骨突出，眼窩深深地陷了進去。
但眼神不再空洞迷茫，而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寒意。
胡子茬遍布下巴，頭發也長了不少，但整個人卻透著很重的戾氣。
電梯在四樓停下。
狄浩重新戴好帽子，走出電梯。
他在406房間門前停下，輕輕敲了三下。
門很快被打開。
一個年紀和狄浩差不多的男人出現在門口。
對方看起來文質彬彬，但眼神中透著緊張和興奮。
“浩子！”何宇光壓低聲音，一把抱住了狄浩，“真的是你！我還以為……”
“進去再說。”狄浩的聲音很平靜，但听起來有些沙啞。
兩人進入房間，何宇光立刻關上門，還上了安全鏈。
這是一個標準的酒店單間，一張雙人床，一張寫字桌，一台老式的電視機。
何宇光從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狄浩，自己也拿了一瓶。
兩人坐在床邊，何宇光仔細打量著狄浩，眼神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