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狄浩得知老鬼和大頭和解的事情後，他心里就涌起了一種說不出的興奮。
不是因為飛機的死，而是因為這件事驗證了他內心深處的一個猜想︰即便是黑道，利益依然是最重要的砝碼。
飛機死了，按理說老鬼應該為兄弟報仇，這是江湖規矩，也是面子問題。
但是雙方既然以和解告終，那就說明肯定是達成了某種協議。
而什麼樣的協議能讓這個事情平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利益。
雖然不知道老鬼從大頭那邊敲詐了多少錢，不過狄浩仔細分析過老鬼的選擇。
如果選擇報仇，就意味著要和大頭開戰，開戰就會有傷亡，有損失。
即便最後贏了，老鬼也會付出很大代價，而且飛機也不可能死而復生。
但是選擇和解，老鬼不僅避免了損失，還能得到一筆可觀的補償。
這筆錢足夠他做很多事情，比報仇有價值得多。
想到這里，狄浩忽然覺得自己找到了混黑道的真正秘訣。
不是靠打打殺殺，不是靠所謂的義氣，更不是靠電影里那些華而不實的噱頭。
真正的秘訣就是四個字︰利益至上。
只要能給別人帶來足夠的利益，或者讓別人看到足夠的利益前景，任何合作都是可能的。
只要能用利益解決的問題，就不需要用暴力。
暴力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更不應該成為第一選擇。
狄浩想起了自己和老鬼的談判。
當他提出願意上交雙倍保護費時，老鬼眼中閃過的那一絲光芒他看得很清楚。
那不是對他個人能力的認可，而是對他所承諾利益的渴望。
如果他當時只是空著手去說要接手飛機的地盤，老鬼肯定會直接把他轟出去。
但是當他提出了具體的數字，特別是雙倍的數字時，老鬼的態度立刻就變了。
這就是利益的力量，或者說是錢的力量！
剛開始他以為黑道就是打打殺殺，以為混黑道就是要靠拳頭和狠勁。
但現在他明白了，真正的黑道其實更像是一種特殊的商業模式，只不過這種商業模式游走在法律的邊緣，用的是社會不認可的手段。
但本質上，它依然遵循商業的基本規律︰有需求就有市場，有市場就有利潤，有利潤就有競爭，有競爭就需要規則。
所謂的江湖規矩，其實就是這個特殊市場的游戲規則。
而所謂的義氣和面子，很多時候都只是包裝這些規則的外衣。
狄浩越想越興奮。
他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個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加復雜，但也更加有趣。
在這里，智慧比武力更重要，策略比勇氣更有價值。
現在，他已經成功說服了老鬼，獲得了接手飛機地盤的機會。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這個機會變成現實。
狄浩知道這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飛機雖然死了，但他手下還有一些人，這些人不見得會心甘情願地服從他。
更重要的是，建設路那一帶的生意涉及很多方面，包括老虎機、小額放貸，還有一些他目前還不太了解的灰色產業。
要想在一個月內賺到十六萬，確實需要費一番心思。
但狄浩並不擔心。
他有信心，更有計劃。
……
街道上的路燈影影綽綽。
狄浩、錢彥彬和小板凳三個人坐在路邊的馬路牙子上，每人手里拿著一瓶啤酒。
剛從洗浴中心出來時，三個人的心情都還有些激動，特別是錢彥彬和小板凳，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那種場面。
現在興奮勁過去了，反而有些忐忑不安。
“浩哥，我還是有點想不明白。”錢彥彬喝了一口啤酒，“老鬼那麼容易就同意了，會不會是個坑？”
狄浩笑了笑︰“什麼坑？”
“我總覺得他答應得太痛快了。”錢彥彬皺著眉頭，“十六萬不是小數目，萬一我們交不上怎麼辦？”
“那就想辦法交上。”狄浩的語氣很平靜。
小板凳在旁邊插嘴︰“彬彬，你是不是擔心多了？浩哥既然敢答應，肯定有辦法。”
錢彥彬看了看小板凳，又看了看狄浩︰“我不是不相信浩哥，我只是想知道，咱們接下來具體要怎麼做？”
狄浩放下啤酒瓶，看著遠處的車流︰“飛機手下有個叫哈兒的，是他以前的頭號小弟。只要搞定他，飛機的地盤基本上就能吃下來了。”
“哈兒？”錢彥彬想了想，“這個人很能打，萬一……”
“能打又怎樣？”狄浩撮起嘴唇，“這種小混混，只要軟硬兼施，基本上就沒問題。”
錢彥彬還想再問什麼，但看到狄浩胸有成竹的樣子，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小板凳在一旁摸著自己的胳膊︰“浩哥，我剛才在洗浴中心看到那些人身上的紋身，特別酷。我也想去紋一個。”
“紋身？”狄浩瞥了他一眼，“紋什麼？”
“龍，或者老虎什麼的。”小板凳眼中閃著光，“看起來多威風。”
錢彥彬笑了起來︰“你一個網管，紋個龍有什麼用？”
“誰說網管就不能紋龍了？”小板凳有些不服氣。
狄浩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而是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錢彥彬也跟著站了起來︰“浩哥，那明天的事……”
“明天你聯系一下鐵頭和麻桿，讓他們過來幫忙助陣，到時候一起去找哈兒。”狄浩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錢彥彬愣了一下︰“那兩個沒義氣的家伙，聯系他們做什麼？”
上次伏擊飛機的時候，鐵頭和麻桿在關鍵時刻退縮了，這讓錢彥彬很看不起他們。
在他看來，既然那兩個人不可靠，就不應該再讓他們參與進來。
“多兩個人總是好的。”狄浩的語氣很平靜。
錢彥彬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我明天聯系他們。”
三個人準備分開，狄浩朝著自己租住的方向走去，小板凳則跟著錢彥彬去他的出租屋。
走了幾步，錢彥彬忽然回過頭道︰“浩子，你真的有把握嗎？”
狄浩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沒有把握，我會去找老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