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門口這家小餐館很簡陋，七八張塑料桌子，牆上貼著手寫的菜單，空氣里彌漫著油煙味。
正是下午兩點多，過了飯點，店里除了三個人之外，只有老板在後廚忙活。
許雅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擺著幾盤菜︰一盤紅燒肉、一盤青椒土豆絲、一份湯，還有一盤看起來已經涼了的蒸蛋。
但這些菜一筷子都沒動過，就像剛上桌時一樣整齊地擺在那里。
趙華玲坐在許雅對面，她的眼神一直在觀察許雅的表情變化，眼中帶著某種復雜的情緒。
陳建國坐在側邊，看起來有些局促不安，手里的茶杯已經空了，但他還是機械地舉起來做著喝茶的動作。
剛才這一個小時里，陳建國用很平靜的語調向許雅講述了一個故事。
一個關于二十三年前的故事，關于一個叫林曉雯的年輕女老師的故事。
他說這個女老師很漂亮，人也很善良，但是遭到了一些人的迫害，最終被害死了。
他還說，這個女老師有一個女兒，後來被人帶走了，從此下落不明。
現在，陳建國告訴許雅，她很可能就是那個失蹤的孩子。
許雅的臉色很蒼白，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放在桌子上。
她的眼神有些飄忽，似乎還在努力理解剛才听到的這些信息。
餐館里只有後廚傳來的鍋碗瓢盆踫撞的聲音，三個人之間的沉默讓氣氛變得非常壓抑。
過了好一會兒，許雅才緩緩開口，聲音有些顫抖︰“你是說，我就是林小雪？我的母親是一個老師？”
陳建國點了點頭，神色復雜。
他看著這個年輕女孩，心情五味雜陳。
當年林曉雯死的時候，這個孩子還只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
如果林曉雯還活著，看到女兒長得這麼漂亮，一定會很欣慰的。
“如果要確定的話，可以做dna比對。”陳建國的聲音有些沙啞，“不過應該沒有這個必要。時間、地點、年齡都對得上，而且你的養父許剛當年確實去過林曉雯的老家。”
許雅听到這里，眼圈開始發紅。
她從小就覺得自己和許剛夫婦長得不像，性格也不像，但從來沒有往收養這個方向想過。
現在突然得知真相，內心的沖擊可想而知。
“所以，我一直叫的爸爸媽媽，其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許雅的聲音更加顫抖了。
陳建國試圖安慰她︰“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他們對你的感情應該是真實的。”
許雅的眼淚開始往下掉。
她想起了王桂花這些年來對她的好，想起了那個女人為了給她買一件好看的衣服而節衣縮食的樣子，想起了她生病時王桂花整夜不睡地照顧她。
無論血緣關系如何，王桂花確實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她的人。
趙華玲一直在靜靜地觀察許雅的反應。
這個女孩看起來很單純，也很善良，臉上的表情非常真實，沒有任何偽裝的痕跡。
她的穿著雖然很時尚，但說話的語氣卻很質樸，完全不像是在城市里長大的孩子。
“許雅。”趙華玲開口了，聲音很溫和，“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許雅抬起頭，眼中還含著淚水。
“你難道就不想為自己的母親沉冤昭雪嗎？”趙華玲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你的親生母親林曉雯是被人害死的，而且死得很冤枉。這麼多年來，真正的凶手一直逍遙法外。”
許雅怔怔地看著趙華玲，似乎還沒有完全理解她話里的含義。
“沉冤昭雪？”許雅的聲音很輕，“我應該怎麼做？”
“協助我們調查當年的真相，讓害死你母親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趙華玲說得很慢，讓許雅能夠清楚地理解每一個字。
許雅沉默了很久，眼神在趙華玲和陳建國之間游移。
她的內心非常混亂，一方面是對身世真相的震驚，另一方面是對未知未來的恐懼。
“那我父親呢？”許雅突然問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陳建國剛想開口，就看到趙華玲對他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
趙華玲的眼神很堅定，示意他不要說話。
“關于你父親的事，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趙華玲看著許雅，“我知道你現在很想了解一切，但有些事情需要一步一步來。”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許雅的聲音有些急切，“既然你們已經告訴我關于我母親的事，為什麼不能說我父親？”
“因為那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趙華玲的表情變得嚴肅，“許雅，我需要你明白一點，知道真相有時候比不知道更痛苦。你現在的生活還算平靜，如果你選擇參與到這件事中來，你的生活將會發生變化。”
許雅看著趙華玲，感受到了對方話語中的某種警告意味。
她開始意識到，這件事可能比她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我需要時間考慮。”許雅最終說道，“這一切對我來說太突然了。”
“這是應該的。”趙華玲點點頭，從包里掏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這一切。我們可以給你時間消化這些信息，等你想清楚了之後，隨時可以和我們聯系。”
許雅拿起名片看了看，上面印著“趙華玲”三個字，還有一個手機號碼，下面寫著“眾興公司總經理”。
“但是有一點我要提醒你，”趙華玲站起身，“時間不等人。有些真相如果不及時揭露，可能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陳建國也站了起來，他看著許雅，眼中滿是同情。
這個女孩太無辜了，她本來可以過著平靜的生活，但現在卻被卷入了這樣復雜的事件中。
“許雅，我知道這很難，但是你要記住，你母親林曉雯是一個好人。她不應該死得那麼冤枉，也不應該被人遺忘。”陳建國的聲音有些哽咽，“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為她討回公道。”
許雅看著陳建國，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真誠和痛苦。
她能感覺到，這個中年男人對她母親的死確實很在意，這不像是演戲。
“我會考慮的。”許雅最終說道，“但是我需要時間。”
“當然。”趙華玲拿起自己的包，“如果有任何想法，立刻聯系我們。”
趙華玲和陳建國向老板結了賬，然後離開了餐館。
許雅一個人坐在那里，看著桌上那些已經涼透的菜，心情復雜得無法形容。
外面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許雅透過窗戶看到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離。
她握著那張名片，感覺手心里全是汗。
在車上，陳建國問趙華玲︰“為什麼不把全部真相告訴她？關于她父親的事，她遲早要知道的。”
趙華玲一邊開車一邊回答︰“她需要一點點消化。如果現在就讓她知道自己的生父是省里的大官，而且還是殺害她母親的凶手，她很難接受。這種打擊太大了，可能會讓她精神崩潰。”
“你說得有道理。”陳建國點點頭，“而且現在告訴她也不安全。如果她控制不住情緒，做出什麼沖動的事情，反而會打草驚蛇。”
“沒錯。”趙華玲看著前方的路，“我們需要循序漸進，先讓她接受自己的身份，然後再慢慢揭示其他的真相。最重要的是，我們要讓她相信我們。”
“你覺得她會同意幫我們嗎？”
“很難說。這個女孩看起來很善良，但也很膽小。要讓她冒險參與到這件事中來，需要很大的勇氣。”
陳建國看著車窗外的風景︰“這個案子如果能翻過來，不僅能為林曉雯討回公道，也能讓余健得到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