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處理完秦嶺古墓事件，回到家中不到半月，便接到了甦州一位老友的求助。老友在電話里聲音發顫，說自家祖傳的繡樓近來怪事頻發，夜里總能听到絲線穿過布料的“沙沙”聲，更有人看到窗戶上有女子繡花的影子，可繡樓早已空置了三十多年。
“那繡樓是我太祖母留下的，她當年是甦州有名的繡娘，”老友的聲音帶著哭腔，“前幾天我去打掃，發現繡架上竟多了一幅沒見過的繡品，上面繡的是……是我過世三年的妹妹！我嚇得跑出來，當天晚上就開始做噩夢，夢見妹妹穿著紅衣，說她被線纏住了……”
林 心中一動，甦繡講究“以針代筆，以線代墨”，但若繡品沾染了過強的執念，極易滋生靈異。她帶上能辨別人鬼氣息的“陰陽鏡”、斬斷邪祟絲線的“金剪刀”，以及克制陰邪的“艾草香”，次日一早就登上了前往甦州的高鐵。
老友家的老宅位于平江路深處，白牆黛瓦，門楣上掛著“沈府”的匾額，透著江南世家的古韻。繡樓在老宅後院，是座二層小樓，木質結構在歲月侵蝕下泛著暗沉的光澤，窗欞上的雕花積著厚厚的灰塵，唯有二樓的一扇窗，玻璃異常干淨，仿佛常有人擦拭。
“就是那扇窗，”老友指著二樓東側的窗戶，臉色發白，“我夜里看到的影子，就在那里。”
林 推開繡樓的門，一股混合著絲線霉味和胭脂香的氣息撲面而來。一樓堆放著廢棄的繡架和線簍，牆角結著蛛網，顯然許久無人打理。但走上二樓，景象卻截然不同——繡架擺得整整齊齊，上面繃著未完成的繡品，線簍里的絲線分門別類，紅的像血，黑的如墨，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最顯眼的是中央的繡架，上面繃著一幅接近完成的甦繡，繡的是個穿紅衣的年輕女子，眉眼間與老友描述的妹妹有七分相似，只是那雙眼楮，繡得格外逼真，仿佛正盯著人看。林 舉起陰陽鏡，鏡面立刻映出一團濃郁的黑氣，纏繞在繡品周圍，鏡沿還滲出了細密的水珠——這是怨氣極重的征兆。
“這繡品不是凡人所繡。”林 輕撫繡面，指尖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你太祖母當年，是不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老友愣了愣，隨即想起“我小時候听祖父說，太祖母當年有個相好的畫師，兩人約定好等太祖母繡完《百鳥朝鳳圖》就成親，可畫師突然得了急病去世，太祖母當天就把自己關在繡樓，再也沒出來，人們發現她時，她手里還攥著沒繡完的絲線……”
話音未落，繡樓里突然響起“沙沙”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急促地刺繡。林 猛地回頭，只見牆角的一個空繡架上，絲線正自動纏繞，針尖懸在空中，仿佛有雙無形的手在操控，很快，繡布上就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女子輪廓，正是老友的妹妹！
“不好！”林 掏出金剪刀，“這是在用繡品拘魂！”
她沖過去想剪斷絲線，可剪刀剛踫到線，就被一股力量彈開。繡布上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妹妹的面容漸漸浮現，嘴角還帶著詭異的微笑。與此同時，二樓的窗戶突然無風自開，一股陰冷的風吹進來，吹得所有繡品上的絲線都飄動起來，像無數條細蛇在舞動。
“是太祖母的執念在作祟。”林 看著那些飄動的絲線，“她當年沒能與畫師成親，怨氣不散，如今借著你妹妹的魂魄，想完成一場‘冥婚’。”
陰陽鏡在此時劇烈晃動，鏡面映出二樓的房梁上，掛著一件暗紅色的嫁衣，衣擺處繡著鴛鴦，只是鴛鴦的眼楮，竟是用黑色絲線繡的，透著一股凶氣。隨著嫁衣晃動，繡架上的紅衣女子繡品突然“活”了過來，從繡布上飄離，化作一個穿著紅衣的虛影，朝著老友撲去。
“小心！”林 將老友推開，自己則迎向虛影。她揮動金剪刀，剪斷了虛影周圍的絲線，虛影發出一聲尖嘯，後退了幾步，身上的紅衣變得更加鮮紅，像是滲出血來。
繡樓里的絲線突然全部飛起，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巨網，朝著林 罩來。她迅速點燃艾草香，煙霧繚繞中，絲線紛紛避開，卻在她周圍織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繭，將她困在中央。繭外，紅衣虛影的面容越來越清晰，竟與太祖母的老照片有幾分相似。
“我等了一百年，憑什麼不能如願？”虛影的聲音尖利如針，“她的魂魄與我有緣，合該做我的替身！”
林 在繭中嘗試用靈力沖擊，可絲線異常堅韌，每一次撞擊都反彈出更強的力道，震得她氣血翻涌。她看向中央的繡架，那幅《百鳥朝鳳圖》的殘品還繃在上面，只是未完成的部分，被人用黑色絲線繡上了扭曲的符咒。
“原來癥結在這里。”林 恍然大悟，太祖母當年的怨氣附著在未完成的繡品上，而老友妹妹的魂魄之所以被吸引，是因為她生前也愛甦繡，與太祖母的執念產生了共鳴。
她從懷中掏出一枚銀針——這是她特意帶來的，凡繡娘的針，沾染了人間煙火氣，最能克制執念。她將靈力注入銀針，猛地擲向《百鳥朝鳳圖》的殘品，銀針穿透符咒，扎在未完成的鳳凰眼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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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虛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上的紅衣瞬間褪色，化作灰白。空中的絲線巨網開始松動，林 趁機揮動金剪刀，將繭剪出一道缺口，沖了出來。
她走到殘品繡架前，看著那只沒有眼楮的鳳凰，突然明白了太祖母的遺憾——不是沒能成親，而是沒能完成畢生心血。林 拿起絲線，蘸了一點自己指尖的血（靈力之人的血能淨化怨氣），凝神靜氣，用甦繡的針法，為鳳凰繡上了眼楮。
當最後一針落下，鳳凰的眼楮仿佛有了神采，殘品上的黑色符咒漸漸淡去。紅衣虛影看著繡品，臉上的怨毒慢慢褪去，化作一絲釋然的微笑，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終消散在空氣中。
繡樓里的絲線全部落下，恢復了普通繡線的模樣。林 取下那幅繡著老友妹妹的繡品，用金剪刀將其剪成碎片，口中念誦著超度的咒語，碎片化作點點熒光，飄向窗外。
“沒事了。”林 拍了拍老友的肩膀，“你太祖母的執念散了，你妹妹的魂魄也得到解脫了。”
老友看著空蕩蕩的繡架，眼眶通紅，卻長舒了一口氣。
離開沈府時，夕陽正斜照在繡樓的窗欞上，木樓在余暉中泛著溫暖的光澤，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陰森。林 回頭望了一眼，仿佛看到一個穿著青布衫的繡娘，坐在窗前，專注地繡著鳳凰，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她知道，世間的靈異，多源于未竟的執念。而化解之道，往往不在強行鎮壓，而在讀懂那份執念背後的遺憾。就像這甦繡，針腳里藏著的，除了怨恨，或許還有百年前那個女子，對熱愛之事的最後一點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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