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萌立刻上前一步,小手緊張地抓住戰星辰的手臂,純淨的生命靈力帶著安撫的氣息涌出︰“小韻子是擔心你!城里魔氣太濃了,像毒霧一樣,會影響你的判斷!我們先守住這里好不好?求你了!”她的聲音帶著天然的純淨與焦急,像一泓清泉試圖澆滅沸騰的岩漿。
戰星辰身體一僵,感受到手臂上傳來帶著溫暖生命力的觸感,又看到阮小萌眼中純粹的擔憂,那股狂暴的殺意稍稍一滯,粗重地喘息著,沒有立刻沖出去,但握刀的手背青筋依舊虯結。
“注意安全!”吳韻最後瞥了一眼狀態堪憂的戰星辰和滿眼憂色的阮小萌,不再耽擱。話音未落,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沖入下方洶涌的魔潮中!紫金劍氣驟然爆開,如同隕石砸入污穢的泥潭,頓時激起漫天血雨與破碎的魔軀。
鐘樓之上,死寂與煎熬。
狹小的空間內,彌漫著厚重的灰塵與陳腐發霉的氣息,仿佛凝固了時光。戰星辰背對著阮小萌,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面朝著那扇破損不堪、布滿蛛網的窗口。他全身的肌肉繃緊到了極致,每一根線條都透著令人窒息的張力,死死盯著下方那片混亂的戰場。每一次看到吳韻揮劍,那凌厲的紫金光芒橫掃而過,收割大片魔物,他握刀的手就難以自抑地劇烈顫抖一下,指節捏得發白,仿佛那些本該由他揮出的致命斬擊、那些本該由他宣泄的毀滅欲望,此刻都化作了灼燒五髒六腑的毒火。
濃稠如墨的魔氣,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正順著破損的窗欞和牆壁的裂縫,絲絲縷縷地鑽入鐘樓內部。它們貪婪地纏繞著戰星辰,絲絲寒意滲入他的毛孔,與他體內翻騰咆哮的仇恨與殺意相互糾纏、滋養、壯大,發出無聲的誘惑低語。
“傻大個…你餓不餓?”阮小萌看著戰星辰緊繃到極致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擔憂。她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聲音輕柔,“我…我去下面找找看,有沒有干淨的食材,煮點安神驅魔的靈粥好不好?你這樣子…我害怕…”最後幾個字,幾乎輕不可聞,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回應她的,只有窗外呼嘯的風聲、下方隱約傳來的廝殺轟鳴,以及眼前這尊“石雕”沉重得如同擂鼓般的呼吸。
阮小萌咬了咬唇,輕手輕腳地走下鐘樓狹窄的旋梯。底層有個半塌的小房間,看格局像是曾經的廚房。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瓦礫和可疑的暗色污漬,在一個傾倒的灶台旁,發現了一個還算完好的瓦罐和一小袋被石頭壓住、未被魔氣完全污染的黃米。
她蹲下身,正欲生火。
就在這時——
叮鈴…叮鈴鈴…
一陣極其細微、仿佛直接在她靈魂深處響起的、帶著勾魂攝魄魔力的青銅鈴聲,毫無征兆地出現了!這鈴聲…如此熟悉…正是她突破元嬰沖擊化神時,在心魔劫中那可怕的二管家手中搖晃的鈴聲!
阮小萌的動作瞬間僵住,瞳孔猛地收縮!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
“小姑娘…終于…又找到你了…”一個沙啞、黏膩、如同無數毒蛇在耳邊嘶鳴的低語,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貪婪和得意!正是拉拉摩爾的聲音!“聞到這甜美的絕望了嗎?你的好師兄吳韻…他很快就要把這里變成更大的養料場了…呵呵呵…”
“不…不是的!小韻子在救人!”阮小萌心中尖叫,拼命想要抗拒這直接侵入識海的魔音。
“救人?”拉拉摩爾的聲音充滿了惡毒的譏諷,“看清楚吧…傻孩子…看看他真正的樣子!”
轟——!
阮小萌只覺得頭顱仿佛要炸開!無數被塵封、被篡改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伴隨著尖銳的痛苦瘋狂涌入!——
眼前瞬間浮現出鋪滿紫鳶花的靈石榻,吳韻將夏琪壓在身下,道袍半褪,肩頭刺眼的紅痕……吳韻指尖纏繞著夏琪的發絲,輕笑著說出的話語,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在阮小萌心上︰“天道為證,此生唯愛小萌一人。” 而床幔後方的鏡子里,“夏琪”正對著她,勾起一個無比惡毒和嘲諷的冷笑!
幻象中的吳韻突然轉過頭,那雙曾讓她無比安心的眼眸,此刻泛著令她恐懼的暗紫色魔光,冰冷地“看”著她藏身之處︰“傻姑娘,你真以為我會喜歡一個只會傻笑的蠢貨?夏琪才是能與我共掌三界的道侶!” 緊接著,是夏琪摟住吳韻,指尖金焰升騰,無情地燒毀她精心編織、蘊含了無數祝福的劍穗!灰燼飄落,扭曲成兩個冰冷的字——“可笑”!
更多的碎片涌入︰她化神失敗,虛弱地躺在床上,听到門外吳韻對夏琪充滿鄙夷的嗤笑︰“廢物終究是廢物。” 她熬了三天三夜的療傷藥,被夏琪“無意”打翻,湯汁濺了她一身,對方臉上是虛偽的歉意︰“哎呀,小萌妹妹不會生氣吧?” ……
“呃啊——!” 劇烈的頭痛讓阮小萌忍不住抱頭發出痛苦的呻吟,七竅之中,一絲絲觸目驚心的血跡緩緩滲出!她純淨的道心之上,一道道蛛網般的黑色裂痕悄然蔓延,裂痕深處,一朵妖異、象征著不可預知死亡的黑色曼陀羅,正緩緩綻放!情咒的力量被徹底引動,在她識海中扎根、瘋長!
“小韻子…阿琪姐…” 阮小萌的眼神變得迷茫、痛苦,最終被巨大的怨恨和背叛感淹沒,喃喃自語,“都是…騙我的…”
就在阮小萌被情咒幻象折磨得心神恍惚、搖搖欲墜之際。
“噗!” 一聲悶響從廚房外不遠處的殘牆後傳來,伴隨著一聲壓抑的痛哼。
阮小萌被這近在咫尺的聲音驚得一個激靈,勉強從混亂的幻痛中掙扎出一絲清明。她循聲小心翼翼地探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