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就算金人追得上他們，又怎麼知道他們住在哪里？又怎麼全部殲滅他們，只有小驢子一人逃出？
一天後，小驢子醒了。
吳韻問他︰“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驢子回答︰“我們就要到中山府了。突然阿吉瑪上吐下瀉，好像生了重病。沒辦法，大家只能在中山府北面的小縣城里停留一天，找個大夫給她看病。第二天夜晚，突然有一群黑衣人闖進我們住的客棧，見人就殺。我和兄弟們雖然拼死抵擋，無奈對方人多，而且武藝高強。混戰中，張覺被對方砍傷後搶走，我被大家護送逃出來報信。一共五人，一路上被他們追殺，只剩下我一人了。”
吳韻心中生疑，阿吉瑪生病的時間太巧合了。他問道︰“阿吉瑪人呢？你看見她被殺死了嗎？”
小驢子搖搖頭，說道︰“我看見她被砍了一刀就倒地了，也不知道她死沒死。”
吳韻又問︰“你怎麼判斷所有人都死了？”
小驢子說道︰“我們五人出來的時候，小虎子他們都身受重傷，被團團圍住。他們，”說到這里，小驢子語氣哽咽，說不下去了。
吳韻摸著下巴，若是小驢子沒有說謊的話，泄露消息的不是張覺，就是阿吉瑪。
張覺去金國必死無疑，他會泄露消息嗎？圖什麼呢？
他覺得阿吉瑪的嫌疑最大，只是，難道阿吉瑪的傻是裝的？可是有哪個女子會如此作賤自己？她若是金國密探，自己等人為什麼沒有被她下毒害死？
可是金彈子又是怎麼知道自己等人南逃的？是她告密的嗎？
他只覺得眼前的謎團一個接著一個，如一團濃霧一樣將自己包圍。
他又仔細回想起了踫見阿吉瑪的情形。幾個白淨的浪蕩子正在摸她，她輕輕地皺了皺眉，一副傻笑的樣子。沒毛病啊。等等！那幾個浪蕩子有問題。此後他雖然和阿吉瑪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是似乎沒有看到有浪蕩子欺負她。
于是他叫來幾個探子，分三路出發。一路往南去尋找阿吉瑪的尸體。一路往北回到析津城，找到當日他們見到的那幾個浪蕩子，去確認一件事。一路往原遼國中京，去查找遼國的皇室下落。
而自己等人則在中山府休整，順便將剩余的皮褥子安全地運回去。
中山府的一間客棧里，吳韻整理著思路。
公孫若水端著早餐過來。
“坐下一起吃吧。”吳韻看見她進來，隨意地說道。
“盟主，張覺還追不追？”她問道。
“算了吧，我已經盡力了。現在追也追不上了。”吳韻嘆了口氣說道。以金人的速度，他們現在都已經快到大定府了。
“那我們趕緊回去吧。”公孫若水看見盟主最近幾天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些不安，想要早點回到除奸盟里。
“我不甘心啊。我一定要查明一件事情，這關系到燕山府的安危。我打算和你們三人再次探查那間密室。”吳韻拿出手里的密報給她看。
“不可能吧，她的真實身份竟然是公主？”公孫若水驚呼道。
“我們都被騙了。但最不能讓我容忍的是，她利用了我們的善良！”吳韻重重一拍桌子，怒吼道。
這個世界上充滿了爾虞我詐，就連戰爭也奉行︰兵者，詭道也。但是，若是有人利用人們的善良來欺騙，這就過分了。這樣的欺騙，它比欺騙本身更不能讓人原諒。試想一下，若是人們的善良都被用來欺騙，那以後誰還會行善良之事，這個世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是啊。若是人人都像她這樣，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公孫若水目光中露出殺氣。
幾天後，吳韻等四人再次回到了析津城。
他們先是去了蔡氏客棧，蔡氏和阿吉瑪都不在，然後又夜探鳳鳴閣。吳韻發現院子外停了一輛馬車，與郭藥師在德慶樓宴請他時乘坐的馬車一模一樣。
“人都到齊了。運氣不錯。”公孫若水說道。
“走吧，小心點。”吳韻說道。
幾人順利地來到那間密室的門外。
正當他們準備推門而入時，院子四周突然亮起了火把。然後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對準了他們。
這時，一個低沉、沙啞的男聲從屋里響起︰“林盟主，你太令我失望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你早就知道我是林燕雲了，對嗎，張覺？”吳韻平靜地說道。
屋里傳來哈哈哈的大笑聲。
“果然不愧是林盟主。不過我有一個問題︰如果我是張覺，那你從牢里帶走的那個是誰？”
“也是張覺！要我說個故事嗎？這個故事會很長。不過我這個人不喜歡藏頭露尾的人，客人都上門來了，主人何不出來相見。”吳韻說道。
“好！倒要請教林盟主高見。”話音剛落，屋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一位風度翩翩的中年儒生。
“這個故事要從兩年前大遼中京陷落，天祚帝西逃說起。”吳韻才開了個頭，張覺的眼中就露出一絲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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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所有人都認為遼國要完蛋了，但是有一個雄才大略的皇室成員耶律大石認為遼國不會完蛋，只要心中存在信念，就可以復興遼國。他識人善用，手下有一批忠于他的遼國勇士，其中就有你張覺。”
說到這里，張覺的眼里射出殺機。主上的身份暴露了，這個人是怎麼知道的？
吳韻呵呵一笑，繼續說道︰“當時你任平州守備，覺得無法抵擋金國的入侵，于是想出了一個離間計。先投降金國，再向宋國獻上平州。為了引起宋國皇帝的注意，你寫了一封語氣極為恭敬的馬屁信，將趙佶拍的龍顏大悅，立刻封了你一個節度使。而後你又將此消息泄露給金國，自己悄悄地跑到燕京藏起來，命令你的一個親衛扮作你抵擋金國的進攻。本來你以為金國人將他抓住後，宋國圖謀金國領土的事情就證據確鑿了。可是他命大，逃出來後一路尋找你的蹤跡，最後終于在燕京找到你了。你為了穩住他，就將他藏在大牢里，用他親人的性命來威脅他，讓他假扮成你。”
“精彩，真是精彩極了。可是你說的這些有什麼用呢？能救你的性命嗎？”張覺拍手笑道。
“別急，還沒說完。你們的目的就是將這個張覺送到金國人的手里。可是為什麼要將他藏在大牢里，而不是直接送到金國人手中呢？”吳韻問道。
“是啊，為什麼呢？”
“你們在等，等朝廷的人將他帶走，這時你們引來金兵將他劫走，那麼宋國收留金國叛將張覺的事情就板上釘釘了。可是你們沒有料到，朝廷竟然如此短視，沒有看出這個事情的嚴重性。這一等就是一年多，直到前些日子，你們得知朝廷終于派童貫來燕山府尋找張覺的時候，你們當時一定高興壞了吧。”吳韻說道。
“沒錯。要不是該死的除奸盟，哪里會有後來這麼多事情。”張覺瞪了一眼吳韻說道。
“所以當你們認為朝廷又派密使來的時候，你們高興壞了。于是你們派蔡氏和阿吉瑪扮作一對母女，在蔡氏客棧等候我們。都說到這里了，里面的人還不出來嗎？郭大帥！”吳韻朝著屋內喊道。
“哈哈哈，真不愧是計殺朱�G透嗶矗 寰裙厥イ牧置酥鰲！敝患 游堇鎰叱鋈 耍 直鶚遣淌稀 輟 ┤Α６ 禱暗惱 槍 ┤Γ br />
看到郭藥師的那一刻，吳韻就知道燕山府鐵定守不住了。
他將手背在身後，對三人打了個準備行動的手勢。
三人會意，他們這次來主要是抓住阿吉瑪，哦不，耶律燕，和郭藥師談判的。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懷疑到我頭上來的？”郭藥師問道。
“這很難嗎？其一，你和張覺都出身怨軍，都是遼東漢人，可是你卻說你不認識他，這不奇怪嗎？其二，你大肆鼓勵商賈，我可以認為你是為了籌集軍餉，但是你為什麼要縱容糧商將糧食賣給金人呢？你的軍隊難道不缺糧食嗎？其三，金氏客棧那晚，你故意放跑十名金國密探就是為了進一步試探我們。若你是真心歸宋，會放跑金國密探，會讓他們屠殺宋國商人而獲得重要的軍事物資嗎？”
“那可不一定，你們宋國人都只認錢不認人，也許我收受金人的賄賂了呢？”郭藥師譏諷道。
他的話令吳韻一愣，大宋的將軍還真的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不過，咱又不是宋朝廷的人，羞愧個毛線。
吳韻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當然，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們往西運送糧食等物資不通過官兵的檢查怎麼行？那些西域商人是你們請過來的吧。“
“我都有些佩服你了。“郭藥師說道。
“本來整件事情都在你們的掌控中，直到我又調派過來一千多人的時候，你們才發覺也許我不是朝廷中人。而真正讓你們確認我不是朝廷中人的，是我將阿吉瑪帶回去那件事吧。”吳韻接著說道。
“沒錯。雖然你說要將阿吉瑪帶回除奸盟可能是故意說給金人听的，但是你們將阿吉瑪洗漱一番又換上了新衣服，這就不是朝廷的密探辦得到的。”郭藥師點了點頭說道。
“我也很佩服林盟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差點把我們都騙了。”張覺說道。
吳韻自嘲地笑了笑，暗中用了幸運骰子，暴喝一聲︰“動手！”
只見他身體如同獵豹一般，嗖的一下子竄出去，直奔阿吉瑪而來。
與此同時，公孫若水三人分三個方向將他護住。
站在耶律燕身旁的蔡氏看見吳韻沖來，趕緊護住她。
吳韻一拳擊向蔡氏。
兩人對了一拳，蔡氏被擊飛出去，撞入屋里。
吳韻趁機一把抓向耶律燕的咽喉。
這位遼國公主顯然沒有料到吳韻會率先向她發難，來不及反應便被吳韻捏住了咽喉。
“叫你們的人放下武器。”吳韻抓住耶律燕，站在三人當中。
“笑話，你抓住的只是一個瘋了的宮女而已。我們憑什麼听你的？”張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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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耶律燕殿下，我覺他們不夠忠心，竟敢如此對待遼國公主。”吳韻一邊說，一邊手下加了幾分力。
耶律燕頓時覺得呼吸困難，臉色憋得通紅。
“慢著，都放下武器吧。”郭藥師喊道。
那些正要放箭的弓箭手聞言，都放下手中的武器。
“郭兄，為了主上的大計，”張覺正要勸說。
郭藥師打斷了他︰“遼國還沒有滅亡，公主依然是我們的公主。再說，主上的敵人是金國，是宋國，不是除奸盟。”
“不錯，我們來此就是和你們談合作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吳韻說道。
“你憑什麼斷定她就是公主？”張覺認為林燕雲是個危險的人，今天放跑了他就是放虎歸山。他打算再爭取說服郭藥師。
“第一，公孫若水給她洗衣服後向我抱怨，這衣服太髒了，手印都洗不掉。我當時不以為意，後來才發現這就是最大的破綻。一件穿了幾個月的衣服，為什麼會有清晰的手印，這符合常理嗎？這只能說明這些手印是故意印上去給我們看的。第二，我們後來又去調查了當日踫見的那些浪蕩子，發現了一個事實︰他們都是太監！能夠指使太監做戲的人必定身份地位很高。第三，我們去中京的探子查到︰天祚帝西逃的時候只留下了他的一個女兒九公主耶律燕。所以，我賭阿吉瑪就是耶律燕。這可是郭大帥你告訴我的！”吳韻狡黠地一笑。
張覺嘆了一口氣。
而郭藥師面色平靜，說道︰“你想怎麼談？”
“我要你守住燕山府到明年春天。”吳韻說道。
“這辦不到。”郭藥師直接搖頭。
“你懼怕金人？沒有信心擋住他們？”吳韻問道。
“我拼什麼拿自己部下的命幫助宋人抵擋金人。你們都是我們遼國的仇敵，都該死！”郭藥師說到這里，眼色通紅，顯然充滿了對金人和宋人的仇恨。
“金人是你的仇人，宋人也是你的仇人，郭大帥為何厚此薄彼？你不擋住金人，難道打算投降他們？”吳韻語氣嚴厲地問道。
“是！相比金人，我更恨宋人！他們背信棄義，背後捅刀子。要是他們肯給我們援助，我們怎麼會亡國？”郭藥師激動地說道。
“你別忘了你是漢人！”吳韻一聲大喝。
“是！我是漢人，可我更是遼國人。我祖上在遼國做官，食遼君的俸祿，自當要報效遼國。你們宋人算什麼漢人，只會見利忘義，背後捅刀子！”郭藥師也大聲說道。
吳韻嘆息了一聲。北宋的滅亡怪誰？是宋朝‘明君’趙佶和他的一幫子奸臣給親手葬送的。自作聰明的聯金滅遼，豈不知唇亡齒寒的道理。宋朝這一頓騷操作，更是讓周圍的國家鄙視。背信棄義啊！無論國家之間怎麼博弈，以利益為重，但都有一個底線︰那就是遵守盟約。不遵守盟約的國家是被所有人看不起的，除非你有實力吊打全世界。顯然，北宋沒有。
橘生于南則為橘，橘生于北則為枳。無論是胡人漢化，還是漢人胡化都很正常，為了生存嘛。但是若是郭藥師欺軟怕硬就犯了吳韻的大忌。
他怒喝道︰“你們更恨宋人不就是因為宋人軟弱可欺嗎？平時你們予取予奪的宋人不幫你們了，你們接受不了！而面對更為凶悍的金人，你們敢恨嗎？告訴我！”他的聲音如同從天上降下來的雷霆在眾人中間炸響。
郭藥師等人說不出話來，因為他們心中就是這樣想的。
“呵呵！我告訴你們，宋人不是羔羊。你們可以去看看城西南五十里外的一片山谷處，那里有一座金人的大墳墓。這些金人還是你們引過去的。郭藥師！你不想幫助宋人抵抗金人，可以。但是你若是投降金人，幫助金人殺害宋人，那麼無論你躲到天涯海角，我們除奸盟都會全力追殺你，不死不休！”
吳韻知道雙方不可能達成共識，但是他心中並不畏懼。人有時候不能考慮的太多。郭藥師若是要殺他們，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干就可以了！
說完，他將耶律燕放開。
“盟主！”公孫若水等人驚呼道。他們不明白盟主為什麼要放掉手中這張保命的籌碼。
只見他伸出手對郭藥師等人招了招，說道︰“是個帶把的就像男人一樣戰斗。讓我見識一下你們大遼勇士的實力。”
郭藥師等人紛紛動容。他說道︰“大遼的勇士們，用你們手里的刀證明自己的實力吧。誰敢放箭，按違抗軍令罪，斬！”
說完，他奪過身邊親衛的刀，拋向吳韻。
吳韻接過刀，吩咐三人︰楊天豪的劍最快，往南面突擊，其余兩人掩護東西方位，自己斷後。
“殺！”郭藥師等他完成布置，大喊一聲，手持鋼刀，率先沖來。
四周的勇士們也紛紛拋下弓箭，拔出鋼刀，向四人砍來。
一路上，四人且殺且退，從城北殺到城南，又殺出城門，留下了一地的尸體。
“來人，上馬。”張覺正要派出騎兵追殺他們。
“慢著。”郭藥師制止道︰“他們不是敵人，讓他們去吧。”
“可是他日戰場相見，此人是大敵！”張覺勸說道。
“我不會投降金人的。這批物資送完，我會領軍西去，追隨主上。”郭藥師說道。
“可是原來的計劃不是這樣的。你難道怕了除奸盟不成？”
“我怕自己死後遺臭萬年。有些東西在戰場上失去，就要在戰場上奪回來。”郭藥師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無知莽夫。打得過金人，我們還會亡國嗎？我要在主上面前參你一本。”張覺氣得直跳腳。
吳韻四人殺出城門，見身後已無追兵，這才松口氣。
此時他們才發現自己都掛彩了，每個人至少被砍了十刀。
吳韻最慘，被砍了三十幾刀，好在他有保命的技能。重傷狀態下，屬性翻倍，他越戰越勇，又有保命技能幫他擋下致命的一刀，這才沒有掛掉。
他打開烙印，望著自己的屬性，不由驚呆了。他的各項屬性竟然增加了一點，除了幸運值。
看來，不能依賴技能戰斗啊。
不顧一切的忘我戰斗竟然能夠增強實力，他好像又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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