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市委食堂出現了歷史性的一幕——所有市委常委同時到這里就餐。
以裴靖澤為首的裴系干部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安和平則帶著白木言一起厚著臉皮與其他中立派的常委同志坐在了一起。
兩撥人雖然是分開坐的,但是距離沒多遠。裴靖澤這邊發自內心的歡聲笑語和安和平那邊的尬聊尬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市委的那些工作人員全都被食堂的強大氣息壓抑地喘不過氣來,好些人連碗里的飯菜都沒吃完便匆匆離開了。
平日里吃飯速度很快的裴靖澤今天偏偏細嚼慢咽了起來,一口菜配一口飯,活像一個古時候土財主家的大小姐。
曹凱、甦志民、黃亮、周波也有樣學樣,一邊吃一邊聊,動筷子的頻率還沒張嘴說話的頻率高。
安和平偷偷注意到裴靖澤這邊的慢條斯理,心中納悶不已。
這裴靖澤不是應該著急才對嗎?怎麼現在不僅他很淡定,連剛剛在會上明顯表現出著急煩躁的曹凱等人此刻也開始這麼平靜了。
就在這時,吃飽喝足的裴靖澤等人終于站起身把餐盤收拾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去了會議室。
安和平見對方終于走了,拉著幾個中間派的常委東拉西扯,活生生拖了半個小時才離開食堂。
原本早就可以接著開始的常委會,硬是被安和平拖到下午兩點半才繼續後面的議題。
他坐在位置上喝了口茶後才開口道︰“同志們,我們接著開會,就今天上午的學習內容,我想再強調幾點抓好貫徹落實的意見……”
裴靖澤不僅沒有展現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反而拿著筆在本子上記著筆記。
你別說,安和平能夠被胥家看中並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不是沒有道理的。
雖然他強調這些意見是為了拖延時間惹裴靖澤生氣,但他所講的內容是完全符合鹽昌市工作實際的。
甚至對某些理論知識的理解非常深刻,對下一步工作開展的部署也非常有見地,由此可見其能力水平確實了得。
安和平又足足講了一個小時,而裴靖澤也硬生生記了一個小時,他的手還沒記酸,安和平的口水卻講干了。
這一個小時內安和平無數次將目光看向裴靖澤,可後者卻置若罔聞,一直自顧自地埋頭記筆記。
學習是永無止境的,裴靖澤很珍惜並能抓住每一次學習的機會用于提高自己的能力。
但恰恰是他這種積極向上的表現惹怒了安和平,因為這位書記大人覺得裴靖澤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安和平終于停止了他的演講,他臉上的慍色一瞬而逝,然後充滿期待地笑著道︰“我們進入下一個議題,自從周波同志升任組織部長以來,平涼縣的書記一職就空缺到了現在,造成了平涼縣工作的被動局面。”
“為了平涼縣的政治和發展大局,今天我們先討論平涼縣委書記的人選,我這里提議兩位同志,一個是市水利局黨組書記雷冠成同志,另一個是盧川縣經開區管委會主任龔富安同志,請大家發表意見。”
草草草!
什麼情況!這他媽是什麼情況!
安和平竟然玩兒起了高端陽謀?這一定是胥思遠在後面出謀劃策的結果!
一個雷冠成,一個龔富安,兩個都是裴靖澤的自己人,而且兩個人都是從市國資委副主任的位置上提拔起來的,履歷上也極度雷同。
提拔誰去平涼縣擔任書記,另外一個人都難免會多想,以至于會擾亂自己的軍心,影響自己的規劃部署。
昨天裴靖澤才給安和平來了一招抓民心,今天胥思遠就回了一招失軍心,這是針鋒相對到了極點!
現在看來不是胥思遠小看了裴靖澤,而是裴靖澤小看了胥思遠,在這種遙控指揮下還能留有後手,頗有一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外的氣質。
就在裴靖澤還沉浸在胥思遠的精美布局、曹凱等人還深陷在震驚之中時,白木言率先開口打破了僵局︰“我認為龔富安同志顯然更適合這個位置,他在經開區所做出的成績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的基層經驗也更加豐富!”
蛇打七寸,攻其要害!
裴靖澤明明就在上次常委會告訴眾人平涼縣委書記這個位置他推舉的是雷冠成,現在白木言卻偏偏推舉龔富安,這不是故意反著來嗎?
現在裴靖澤同意他的話就是打自己的臉,不同意他的話就是否認龔富安做出的成績,進退左右都是錯!
市委大院本就沒有秘密,再加上安和平與白木言的推波助瀾,今天自己在常委會所說的話一定會快速傳播全市官員。
裴靖澤正在謀劃實施幫所有官員提速,這種時候無論先提誰都會讓其心滿意足,同時也會讓落選者產生心理上的落差感。
單純的一次提拔可能不會出現什麼大的問題,但是隨著提拔人數的增大,很可能會讓那些沒有第一時間被提拔的同志產生懈怠甚至擺爛的心理,這對工作開展百害而無一利。
軍心不可動搖!
“安書記提出的兩個人選都不錯,我覺得無所謂誰更適合這一說法。”裴靖澤沉吟良久,抬頭瞪了一眼白木言,然後對著安和平說,“他們二人履歷相似,又同為正處級的干部,無論誰去主持平涼縣的大局都沒有問題。”
“但是我們思考問題、看待問題、研究問題,就一定要找到問題的根源。讓雷冠成同志去平涼縣擔任縣委書記,是我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其考慮主要有三點。”
“雷冠成同志擔任水利局黨組書記期間工作表現優異,現在水利局的工作已經步入正軌,但平涼縣亟需一個能力突出的人去主持大局,這為其一。”
“布波縣現任縣長齊天同志因愛妻患病,需要調回市里在不耽誤工作的情況下有時間照顧家人,水利局黨組書記這一位置雖然重要,但以齊天同志的能力來說完全能勝任,這為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