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早,陸昊還了出了門,不過套了輛輕便的馬車,上面放著厚厚的被褥懶懶的閉眼半躺,雖神色有些疲憊,到也不受昨晚玩鬧了大半夜的影響,侍從們事先準備了各樣酸甜的糕點跟干果子,那酸掉牙的腌杏更是備了一大盒,阿丑已經從主子那得知他懷孕的事,震驚之後也做太大反應就接受了,見他要出門,連忙派朱紅跟著一起去,有什麼事跑個腿也好。
陸昊在馬車上撇過朱紅後,淡淡擺下手,只讓自己的人跟著,其他人一概不用,他一眼就看出,這朱紅明著是個老實人,嘴巴卻並不緊實,平日也只在外面打雜跑腿干些粗活,或幫著采買東西,內院是不讓進的,要是讓她跟著,想隱瞞的事就瞞不住了。
朱紅第一次被這樣挑剔,心里著實有些不舒服。
不過她是小姐身邊的下人,不歸這些公子們使喚,馬車很快就走了,阿丑盯著他離開還有些擔心,朱紅扭過頭,眯起眼楮看著他露出袖口那小半截白皙嬌嫩的手腕,咽了咽口水嘿的一笑,“阿丑,咱們只听小姐吩咐,他們公子都有自己人伺候,你這麼關心他做什麼,誒,我男人今天會來這看看,你抽空見見他吧。”
阿丑臉色一變,轉頭盯著她忍了一下,惱怒道,“你說什麼,我為何要見他?”
“……哎,阿丑,你就嫁給我吧,我家男人真的同意你進門,他听說你人很好特意上門來相看你,他也是個老實的,只在家里照顧孩子跟我爹娘,不會打擾到你我,我們跟小姐說一聲,結為夫妻,你也算有了落腳的地方,這是多好的事,等以後咱們不在小姐這伺候了,你回家去,又有孩子親熱的叫你父親,何必非要死守著身子。”
她的眼神又火執的盯著他縴細的腰腳,伸手就去拉他的袖子,阿丑如今是管家了,穿戴比之前那粗布衣裳不同,現在是換了一身寬袖長袍,衣料也換成柔軟的綢緞,不是什麼上好的緞子,卻是人靠衣裝,漂亮許多,打扮得像個小門戶里出來的小公子,很有一番滋味。
弄得朱紅更加堅定的想娶他進門。
臉是不好看,但身段好啊,可比外面的粗俗男子要好太多了。
在細看,他臉上的傷痕少了一些,一雙眼楮也沒有剛見時的苦悶沉默。
她的手剛踫到阿丑的袖擺,突然臉上拍的一聲巨響,不但他的袖子沒有抓住,臉上還被狠狠甩了一巴掌,等回過神,阿丑已經在拿帕子擦手,他氣怒的罵道,“臭不要臉的,我什麼時候非得嫁給你不可,我就是想要孩子也不會要你的孩子,你算什麼東西,我如今是管家了,你還敢對我動手動腳,今天起,你不要進書房了,以後只在外門听差,一會去把鋪子收拾了搬到外面去,別在這里丟人現眼。”
朱紅整個人都震驚住了。
她都沒看到他是怎麼動手的,臉上的挨巴掌了,伸手一摸,痛得齜牙咧嘴,半邊臉瞬間腫得老高,嚇得她呆立當場,這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春含雪今日也沒閑著,在書房里看著上任文書,琢磨著這田籍令是個什麼差事,文書上寫了九品,俸祿是年六百石,听著不少,但這換算成銀子是多少她卻不明白,抬頭看阿丑端著茶水邁著碎步走進來,連忙招手讓他過去,詢問這個俸祿銀子是多少。
他是管賬本了,自然比她要清楚。
阿丑快步過去放下茶盞看了看,驚訝了一下,“這是田籍令的上任文書?恭喜小姐,這田籍令自古以為就是個肥差,多少人搶破頭也未必能搶到手,它可是直接管著皇帝為祈福或宗廟祭祀所用的三畝墾田,還會替代天子親手農耕,很是榮耀,別看這是田地里的活,這三畝田地里出來的東西,一部分要供奉在皇家宗廟里,以備天子祭祀時所用,一部份要收入宮中給皇帝後妃們品嘗,有時還會當成賞賜之物給下面有功之臣食用,這俸祿也不少了,六百石差不多快六百兩呢。”
春含雪有些失望,才六百兩?
都不夠謝衍嘴里吃的那點餐食,這點銀子也只能養自己了。
見她這樣,輕輕笑道,“小姐,這俸祿是明面上的賬,私下還有不少好東西呢,朝廷發下來的年例或節例,這些都能換銀子,畢竟才九品,俸祿已經算是撥高了,同九品的縣令也未必有這麼高的俸祿,以往這個官職都是皇帝近臣擔任,怎麼小姐會得了這個官職……?而且這又隸屬大司農手下,小姐可知大司農是做什麼的,就是替皇上掌管著天下鐵鹽錢幣,農作物收成,甚至管著皇上的私庫的官,屬九卿之一,可直接御前議會,是有實權的正二品。”
春含雪听了怔怔的,第一次听說這個官職,“那……我是不是要去拜訪這位大司農,我也算是她的屬下了,阿丑你竟然能知道這麼全面?你以前……”
阿丑明顯驚慌了一下,忙咳了一聲,“奴婢以前去那里做過下人,只是貌丑一直在外門做粗活,才知道得這麼清楚,後來嚇哭了一位小主子,就被打發了出來,接理說,你的確該去拜見她,她是你的直屬上官,小姐找個時間備份厚禮過去吧,這禮還不能太平常,得精巧些,大司農算是很有錢了,看不起那些平常的俗物,但又不能逾矩。”
春含雪最尷尬的就是送禮,陸昊為了她送禮的事嘲諷過不少話。
阿丑看她愁眉不展,想了一會,把茶端到她面前,“小姐喝口茶吧,這茶盞是青瓷碧落天的絕品,素有雨後碧落的雅稱,當年是為供奉皇室才燒制的一批瓷器,後來傳入民間,深得很多人的喜愛,民窯里也燒出了不少這種瓷器,听說大司農很喜歡茶盞,她有一套薄如蟬衣的茶器,只有貴客臨門時才會拿出來,這茶具沖泡茶葉時,杯子會根據茶的溫度變化顏色,溫時是粉桃,燙時是琥珀。”
春含雪疑惑的盯著他,上上下下的打量,阿丑又咳了一聲,解釋道,“奴婢是做下人听說的,我的意思是,小姐不如送一品香茶過去如何,茶盞多的是人送,偏偏這上等的好茶卻被忽視了,大司農又有另一個愛好,愛看美人沏茶品茗的雅事。”
春含雪望著他,半響後點下頭,“好個雅事,你對她的喜好了如指掌,那就幫我準備一套這樣的東西,我明天過去拜訪她。”
她拿起自己的茶杯,嗤的一聲哼道,“我這就是街市上的普通茶盞,不是什麼雨後碧落,阿丑,你的才情在我這里真是辱沒了。”她頓一下,把茶盞推到一邊,“你去準備吧,還有,上次叫你準備去楊氏提親的喜禮怎麼樣了?”
阿丑小心退到一邊,恭敬道,“差不多了,只有一對聘雁沒來得急采買。”
“恩,那就一起辦了吧。”
晚上,陸昊給她退了學回來,才知道她要去拜訪大司農,到也沒阻止,听到她說起準備的重禮是茶具跟茶葉有一些驚訝,又听她說喜歡美人沏茶就更驚愕了,連他都不知道這位大司農有如此愛好?她們這樣身居高位的重臣,一般不會把特別的喜好告訴外人,因為很容易被當成把柄給抓住錯處,喜歡美人沏茶……听著就怪異得很。
春含雪還安慰他沒事,她又不是侍婢,只是去見見直屬的上官,不會干這種听起來就很不對勁的事,放下禮物就走的。
她現在到是很會安慰夫君,第二天去大司農府時,才知道她還是太高估自己與人周旋的能力了,差點在那府上回不來,而她也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這美人沏茶那里是大司農喜歡,明明就是這個人喜歡吧,可惡,把她當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