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單市場魚攤
費成業卸完魚，立馬運到小攤上去，等著買魚的烏泱泱全是人。
“沒有肉的時候，魚還成了好東西，多費油啊！”
听著同事的抱怨，他呵呵一笑︰“這有什麼，總有需要補營養的，生孩子的，年紀大的，小孩子，那個不需要營養。”
說著來到攤邊，開始砸冰賣魚。
這都是放到冷庫的凍魚，每天一早就會用車送過來。
如果賣的快也不會繼續運過來，物資短缺，每天的額度都是有數的。
“同志，我買魚！”
這時，擠過來一個女人，拎著竹籃吆喝一聲。
他定眼一看，這不是附近糧油庫工作人員的家人。
“有有！”
放下錘子，從攤位下面拎上來幾條品相好的遞過去。
女人也沒客套接過去，都是老熟人，兩人早就認識，給完錢打了個招呼扭頭就走。
“哎，同志，為什麼賣給她的品相這麼好，你給我換兩條。”
明目張膽的操作，讓其他人頓時憤憤不平，嚷嚷著要換條好的。
呵呵一笑，他擺了擺手︰“沒了，人家提前定好的，昨天就說了。”
他在這個魚攤干了好幾年，一直都是先進個人，別的不敢說，隨口找個理由簡簡單單。
說是服務工作者，但情況是不一樣的。
就拿今天這魚來說，他們會先砸冰取出來，品相好的留給自己。
當然，如果有認識的人過來，也會優先供應。
剩下品相不好的，總有人會需要，反正是能賣出去。
“成業，趕緊的，主任找你有事。”
听到主任要見他，他也沒有慌張，扔下錘子洗了把手，不緊不慢的朝著辦公室走去。
來到一片平房的地方，輕車熟路的來到主任辦公室。
“主任，你找我？”
掏出煙散了根，給自己點上一根，找了個位子坐下。
于主任今年46歲，頭頂發量稀少，帶著個老花鏡，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成業啊，供電處下了通知，說是優先供應工廠用電，可咱們冷庫也必須保證用電，否則存的魚就要壞了。”
“這事還要你去看看，等忙完之後，下午人少的時候你再去。”
不是他不辦事，他一個菜市場的主任，听起來級別挺高，但除了菜市場什麼都不是。
跟供電處也沒有什麼交情，打了好幾通電話，也說明了具體情況。
可供電所人員聲稱優先考慮工廠用電，找到領導也是這個說法。
他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魚都壞掉。
費成業不一樣，人機靈能干，附近糧油庫供貨店供電所等地方，都有認識的人。
平時攤位上的事，也有看不慣的跟他舉報，他都是知道的。
但費成業能協調各個單位，保證他們單位正常工作，這是極其重要的。
至于用了什麼方法，他不想理會，也不能理會。
就拿今天這件事，只要能把供電額度拿回來，解決他的大問題，這才是最主要的。
“老規矩，我要三筐魚，您也知道，沒有東西，我去了也不好開口。”
費成業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有理有據的解釋道。
“成，你自己留三筐，把供電的問題解決了就成。”
于主任沒有在意，端起搪瓷缸子抿了一口。
打了半天電話，說的他嗓子都冒煙了，可愣是沒有協調好。
聞言費成業點了點頭，扔掉煙把站起身來︰“下午吧，今上午太忙，我先去忙了。”
走出辦公室，他再次回到魚攤開始賣魚，遇到認識的就拿好魚，其他的一律正常賣出去。
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是賣的差不多了，還剩三筐品相最好的。
“三輪我騎走了！”
吆喝一聲，將魚放到車上，吭哧吭哧朝著市場外駛去。
來到市場門口的供銷社，他先買了一盒中華。
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將煙盒撕開，取出幾根放到自己煙盒里面。
又從自己煙盒里面取出一些東西放進去，生怕丟了，放到胸前的兜里。
忙完這些才滿意的蹬著三輪，朝一個方向駛去。
他接到的命令就是給供電處一個人傳信，兩天前才知道那人的名字工作信息。
不過他也不能無緣無故的過去，正想辦法光明正大走一趟，就遇上這檔子事。
先來到附近電影院，將車子停在門口，大搖大擺的來到售票處。
“同志，我找趙長發。”
售票的是個大媽，跟他也已經熟悉了，一見他過來，頓時眉開眼笑。
“你等一下！”
說完轉身去了里屋，不一會叫出一個男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下周末給我們單位空個時間段唄，听說有新電影？”
“成，上午八點到十點讓給你們。”
男人往外一打量，便看到路邊的三輪車，笑呵呵的答應下來。
往屋里吆喝一聲，便出來兩個人，跑到路邊挑了一筐魚。
“得 ，那您先忙著，我還要跑一趟供電處。”
費成業接過一張單子，才笑呵呵的招呼聲告辭，
又跑了趟紡織廠，用一筐魚說情，多要了一些勞保用品的份額，這才出發朝著供電處駛去。
這對他來說輕車熟路，各個單位都有認識的人。
比如說供電處，定量就那麼多，都是要用完的，分給誰還不是工作人員說了算。
領導他是接觸不到，但工作人員他熟悉，只要給點東西，剩下的也就好辦了。
騎著三輪吭哧吭哧來到供電處，在院里停好車子，送了看門大爺兩條魚，幫忙看好車子。
這次他找的人，以前沒有接觸過，但也難不住他。
快步來到辦公室，但見門口正有十幾個人在等著，應該是過來要電的。
他也沒有著急，來到榮譽展示處，根據名字找到要通知的人，樣貌他就記下來了。
擠到人群里往辦公室瞟了一眼，發現沒有看到沒有他認識的，索性又退了回來。
退到窗口，點了根煙等著就是，他不著急。
最好是等到人都離開，也方便自己做事，畢竟有點見不得人。
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想待會該怎麼說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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