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幾車,該不會都是白銀吧?”一個山匪吞了吞口水,眼楮直勾勾地瞅著那輛車。
旁邊的同伙用力掐了把自己,“不是在做夢!哪怕只有那一車是白銀,我們都賺大了!”
他看向禿子,“老大,咱們干吧!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我們只干這一票,干完這票就會寨子里窩幾天,再說了,我們听他的,不干這票的話,他也不會給我們補償,憑什麼要我們平白損失這麼多銀子。”
山匪老大猶豫了會,眼見再不動手,商隊就要走了,他咬牙舉起刀。
“沖!把這十幾車貨物全部拿下!”
幽州都督正和慶修說著話,他覺得那群山匪不會來了,不如直接打道回府,省得浪費時間。
然而他剛說完,一大群山匪從左邊坡地沖了上來,舉著良莠不齊的武器,氣勢洶洶地撲過來!
幽州都督眼楮亮了,也顧不得這是不是打了自己臉,振臂一呼!
“山匪來了!弟兄們!沖!”
山匪老大連例行的喊話都沒來得及喊,眼前這支商隊的護衛就沖了上來!
他們再蠢也知道中計了。
有哪家商隊的護衛看到山匪不驚慌失措,反而會亢奮地沖殺上來的?
這群人,分明是在等他們上鉤!
呼啦啦沖上前的山匪,立刻調轉身,亂成一團地往外跑。
山匪老大後悔死了,早知道不貪這筆銀子了,他邊向林子里跑,邊回頭喝道︰“跑到山上!進了山他們就奈何不了我們!”
山路復雜容易迷路,這些山匪常年混跡在山上,自然比慶修他們熟悉。
前提是,慶修他們沒有提前安排好士兵埋伏在山中。
一眾山匪和幽州軍隊交手沒兩下,全逃進了山林里。
偽裝成商隊護衛的近百幽州將士也不急著追進去,慢悠悠地堵在外面。
山林里,想跑回山寨的山匪們驚恐地發現,他們回寨子的路上有軍隊堵住了!
“這,這邊也有!”
“往北邊逃!先逃出去再說!”
“不行啊,北邊也有!”
他們在山里繞了一圈,絕望地發現能離開的路,全被堵住了,他們只能在被圈定的這一塊地方打轉。
而且攔住他們去路的軍隊,還在不停收縮包圍圈!
山匪老大一咬牙,“橫豎都逃不出去,跟他們拼了!”
眾山匪沖殺上去,幽州軍隊也一改方才慢悠悠的姿態,滿身煞氣地殺了過去。
一時間,山林里盡是“乒乒乓乓”的兵器相撞聲和山匪們的哀嚎聲。
這些山匪平時搶殺商隊,打打那些被雇佣的護衛還行,真和這些久經沙場的將士交手,根本沒有任何勝利的可能。
慶修沒進去,剿殺山匪的軍功算是幽州軍營的,他進去了,幽州都督反而還要絞盡腦汁給他分一份。
不到半個時辰,埋伏他們的山匪全部被逮住了。
幽州都督騎著馬,手里拎著一個人,從山林里出來後,把人往地上一扔,朝慶修哈哈大笑。
“早听聞慶國公能行商,能舌戰群儒,能打仗,今日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終于解決了這群山匪,給自己手下這群兵撈了個不大不小的軍功,幽州都督這會高興得很。
“這次受教了!”他打馬到慶修跟前,翻身下馬道︰“待會慶國公可有空?請你喝頓慶功酒!”
慶修也不跟他客氣,“那晚點一定去討杯酒喝。”
“說討就太客氣了,只要慶國公來幽州,要喝多少酒,我都請了!”
慶修謝過幽州都督後,走到那群戰戰兢兢的山匪前,“帶我們去你們的寨子。”
山匪老大咬緊牙關不吭聲。
這伙山匪的山寨藏得很嚴密,也是因為找不到他們的寨子。
慶修見他們不出聲,也不急,淡聲問道︰“拐賣來的人,都在你們寨子里吧?”
被綁成一團的眾山匪驚恐地抬頭看著慶修,各個面色大變。
“你以為你們為什麼會沒有收到消息?”
慶修話音一落,有山匪怒極之下,開口罵道︰“我就知道崔鵬這家伙靠不住!”
“閉嘴!”山匪老大暴喝一聲。
生死關頭,對方本就倉惶不安到了極點,被這樣吼了一句,那山匪竟然更大聲地嗆了回去!
“他不過是拿咱們當他的刀,要咱們幫忙的時候就施舍點罷了!”
“現在他出賣了我們,老大,你還要听崔鵬的不成!?”
山匪老大罵了聲︰“蠢貨!來的是官兵嗎?來圍剿我們的,他娘的是軍隊!”
真是崔鵬這個刺史出賣了他們,來的哪里會是幽州軍營的軍隊?來的應該是刺史的官兵!
結果這蠢貨,人家還沒審問呢,就先把他們和崔鵬關系給撂了。
慶修踹了腳掙扎不休,不願意配合的山匪老大,“不說沒關系,崔鵬犯的事這麼多,隨便選兩條,夠他去牢里蹲著了。”
“既然你們想陪他一起喪命,那我成全你們。”
話罷,慶修拔刀砍下了山匪老大的頭顱!飛濺出來的血噴到了旁邊山匪身上。
一眾山匪嚇傻了,既然知道他們和崔鵬有關系,想讓他們指認崔鵬的話,難道不該是各種威逼利誘後,再考慮殺不殺的問題嗎?
慶修抬頭,沒有多言,只問道︰“你們是想活命,還是想陪他一起死?”
山匪們猶猶豫豫著不出聲,見慶修舉起杖刀,似乎是打算將他們全宰了,頓時嚇得急忙開口。
“我!我可以帶你們去寨子里!”
“我也可以!崔鵬讓我們干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方才還躊躇的山匪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出聲,生怕晚了,慶修用不著了,送他們下去見老大。
幽州都督看向慶修,慶國公這手段當真了得。
殺了領頭羊,沒人壓制,剩下的山匪本就是一盤散沙,再恐嚇一番,只要他們想活命,便能撬開他們的嘴。
慶修收起杖刀,“帶路。”
山匪的寨子藏在了一個坑洞里,慶修站在邊上時,有些驚詫。
這個坑看上去像是隕石撞擊形成的,非常大,如果沒有站到邊緣往下看,怕是沒法發現這處山寨。
幽州都督郁悶極了,“娘的,這群孫子原來躲在這里。”
慶修听出了一點別的意思,“你們沒來這邊搜過?”
“這里以前有天石墜落過,沒人敢往這邊跑,覺得這地方有詛咒,是上天發怒降下的懲罰,人人繞著這里走。”
幽州都督似乎覺得這樣顯得他們軍營的人太膽小了,挽救道︰“所以我們搜查這邊時,沒人到坑洞這邊看過,只是在附近看了一眼。”
誰想到,這伙山匪竟然膽子這麼大,直接在坑里面建寨子。
“哪里有什麼上天懲罰,就是一顆石頭落了下來。”慶修沒用繩梯,跳了下去。
原本幽州士兵鑽進這建在坑里的山寨中時,還有幾分害怕,見慶修也下來了,頓時沒那麼緊張了。
“慶國公!都督!找著人了!”
最先進山寨的那批幽州將士進去後,先解決了寨子里僅剩的近百來號山匪,便闖進去將山寨翻了個底朝天。
十幾個畏畏縮縮的婦孺走出來,驚魂未定地環顧著四周的士兵。
“我……我們得救了?”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抱了抱牽著她手的婦人,“大娘,我們得救了,他們是來救我們出去的。”
這句話一落地,十幾人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里面有女人,有小孩,大多身上都帶著傷,尤其是女人。
慶修看得心里頗不是滋味,偏頭吩咐道︰“待會確保送她們回到家,再每人送五十兩銀子,直接去我名下的鋪子里取,讓她們回去後好好將養身體,都結束了。”
幽州都督嘆了口氣,拱了拱手道︰“慶國公大義,但此事怎能讓你破費?這本就是我們失職,這些銀子還是我出吧,不然我心難安。”
“我真是萬萬沒想到,崔鵬竟然……竟然能做出這種事來!”
他說怎麼每次剿匪,這群山匪的消息都這麼靈通呢!
“你是慶國公嗎?”一道小孩子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慶修低頭看著跑過來的小姑娘,看上去和鳶兒差不多大,他神情柔和不少。
“我是,是有什麼事嗎?”慶修蹲下來問道。
小姑娘歪了下腦袋,“我叫樊梨花,我爹是樊洪,他鎮守疏勒鎮,我是被人擄到這里來的,可以……”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找人送我回去嗎?我爹娘現在肯定很著急。”
樊梨花?
慶修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長得粉雕玉琢,臉上沾了灰也能看出她的好容貌的小姑娘。
剿個匪,救個人,居然救到了樊梨花?
這小丫頭未來可是大唐有名的女將,和薛丁山鎮守大唐邊境,平定西北邊亂,擔任兵馬大元帥,被封為威寧侯。
可能是沒能等到慶修的回應,樊梨花有些忐忑起來,“是不方便嗎?那,那讓人給我爹娘遞個消息也可以。”
“當然不是,幽州離疏勒鎮雖然不遠,但是也不近,你坐馬車回去也要走近十天,邊境一路也不平穩。”
慶修揉了把未來大元帥的頭發,“不介意的話,我讓人給你爹娘遞個消息,你先隨我去遼東,我辦完事後也要去一趟西域,順道送你回去。”
“謝謝慶國公!”樊梨花大眼楮亮晶晶的,學她爹給慶修行了個武將禮,看得人忍俊不禁。
“走吧,先回去。”
慶修帶著樊梨花回到酒樓不久,李泰就從軍營回來了。慶修簡單說了下樊梨花的情況。
“見過魏王殿下。”樊梨花像模像樣地給李泰行禮。
洗完澡,換上干淨衣服的樊梨花看上去更是可愛,年紀小小已經能看出日後是個美人坯子了。
李泰對這種乖巧可愛的小孩沒什麼抵抗力,逗了一會小孩才跟慶修商談後面的事。
“幽州都督那邊借了人給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去搜查刺史府。”
“那就走吧。”
慶修剛起身,李劍山便大步走進來,“幽州刺史來了,說是听聞慶國公清剿了山匪,特來道喜的。”
“呵!道喜?我看他是慌了,想打听消息吧!”趙莘柳眉一豎,若非慶修還在這,她甚至想去將崔鵬一劍劈了。
慶修重新坐回去,“看來他尚未知道那些山匪已經將他供出來了,讓他進來吧,正好,不用擔心他會逃了。”
崔鵬進來時,頗為忐忑不安,恭恭敬敬地朝慶修行了禮後,難掩急切地問︰“听聞慶國公清剿了山匪?”
“是,幽州這邊的山匪經常劫殺過路的商戶,屬實可惡,所以請幽州都督幫忙清剿掉這些山匪,這會都督他們在軍營審問山匪。”
慶修慢悠悠地道,仿佛沒看見崔鵬的著急。
“這……這山匪還有什麼好審問的?這種窮凶極惡之徒,活該殺了才是!”崔鵬壓下心里的不安,佯裝出一副嫉惡如仇的氣憤樣子。
“因為有人拐賣了人送去山寨里,所以慶國公要審問他們的同伙是誰。”
樊梨花仰頭盯著崔鵬,“刺史大人,您看起來好像有點緊張。”
“什麼緊張?”崔鵬差點繃不住臉色,他看向慶修,“這,這是誰家的姑娘?”
“從山寨里救出來的。”慶修道。
崔鵬面皮抽動了下,勉強扯出一個笑來,“原,原來是這樣,這些山匪真是作惡多端!可惜下官一直有心無力,沒能清剿他們。”
“若是有需要下官出力的地方,慶國公盡可開口!”
接著,崔鵬話音一轉,干笑道︰“若是慶國公暫時無事,下官便回刺史府了,最近公務有些多。”
他說完作了個揖,想要告辭離開。
“急什麼?”
慶修此話一出,兩名家將擋在門口,堵住了崔鵬的去路。
“這是什麼意思?”崔鵬藏在衣袖里的手不停發抖,幾乎要維持不住表面的鎮定。
“剿匪的時候,我先審問了這些山匪,他們說,平時是崔刺史為他們傳遞消息?還參與了人口販賣的事。”
“而且有人來我這里,狀告你私鑄銅錢,謀害了趙司戶。”
慶修每說一句,崔鵬的臉色就慘白一分。
“胡說八道!本官怎麼可能會勾結山匪,私鑄銅錢?趙司戶便是被那些山匪給殺害的!”崔鵬哆哆嗦嗦地朝慶修彎腰拱手。
“慶國公,您一定要明查啊,還下官一個清白啊!”
慶修好整以暇地看著哭冤的崔鵬,冷冷一笑,“是與不是,搜過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