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駛入一段坑坑窪窪的土路,一輛拋錨的大卡車,擋住了車隊的去路。
司機停好車,急忙下車,向大卡車跑去。
“喂,什麼情況啊?你們這麼大的車怎麼能停中間?”
車下面爬出一個滿身油污的司機,沒好氣道。
“你以為我想?這幾天下雨,路上全是大坑,你瞅瞅右邊兒能走車嗎?我不從中間過從哪兒過?”
司機不滿道︰“那你這也沒過來啊,還不是拋錨了?”
二人說話間,楊茂林和秘書也從車上下來,走了過來。
司機不好和貨車司機叫罵,只好急忙跑了回來。
“什麼情況?”楊茂林問。
司機道︰“這幾天下雨,貨車拋錨了。”
楊茂林左右看看火車旁邊的兩個大水坑,不由皺起眉頭。
“兩邊能過嗎?”
司機猶豫了一下,從路旁找了一根草根,往水里扎了扎。
看著水坑深度足足有三四十公分,楊茂林也不由微微皺眉,這也幸虧貨車堵在這里,不然轎車從旁邊過的話,估計也會直接陷進去。
“師傅,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貨車司機在蛇皮袋上扭了一下身子,腦袋再次探了出來,可能看到楊茂林旁邊的司機和秘書頗為嚴肅和恭敬,于是拘謹的笑道。
“忙肯定是需要幫的,不過看你們的樣子,怕是幫不上什麼忙,我自己來吧,我同伴已經去附近村里看看有沒有修車的了,要是他找來人就好說了。”
听司機這麼說,楊茂林也就不再多問,畢竟就看車子傾斜的樣子,也知道這事兒恐怕一時半會兒是解決不了了。
楊茂林帶著秘書和司機回到車上開始等待,但是很快後面的領導們就不耐煩了,畢竟今天的天氣炎熱,在車里開著窗車子跑起來還好,這樣停下來,很快車里就猶如蒸籠一般。
“前面什麼情況?怎麼不走了?”
“听楊副市長的司機說,有個貨車在路中央拋錨了,過不去,讓等等。”
“等等?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說話間,幾個領導自顧自的向前面的事故地點走去。
來到貨車前,幾個領導的派頭看上去比楊茂林還要大,這讓車下面的司機忍不住再次解釋一番。
“壞的倒是夠巧的,車上拉的什麼東西?”
司機有些慌了,急忙道。
“酸奶。”
一听酸奶,幾個領導頓時交換了一下眼色。
“酸奶?什麼牌子的?”
司機道︰“咱江州市能有什麼牌子的酸奶?興旺食品廠的乖寶寶酸奶唄。”
一听是陸山河的貨,幾個領導的臉色瞬間嚴肅起來。
“我就說這事兒怎麼這麼蹊蹺,原來是他的貨。”
“我看就是故意的,這是不想讓咱們去考察呀。”
“這麼熱的天,你車上傘布這麼薄,東西壞了,造成事故怎麼辦?叫什麼名字?”
司機都懵了,心道,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再說了,就算我傘布薄了點兒,可人家里面還有紙箱呢,怎麼就能壞了?
眼看幾個領導派手下人,去解貨車的繩子,楊茂林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再次下車,向事故地點走去。
“怎麼回事兒?發生了什麼?”
其中一個領導道。
“楊副市長,這車是興旺食品廠的車,我看這車禍也是蹊蹺的很,早不拋錨晚不拋錨,偏偏在今天,而且好巧不巧的攔住了我們,說不定就是那陸山河安排的,我讓人看看車上是不是真的拉的是貨。”
另外一個國營企業領導道。
“王廠長說的有道理,這事兒太巧了,必須查個明白,要是他陸山河抗拒考察,決不能姑息。”
楊茂林微微皺眉,這還沒去興旺食品廠呢,就已經開始挑刺了,這要是真去了,還不知道怎麼搗亂呢,而且就這些人草木皆兵的樣子,以及這份小肚雞腸的氣量,真要把興旺食品廠交到他們手上,也不過是下一個倒閉的企業罷了。
“這幾天降雨多,山路崎嶇,出了車禍你們不該反省一下自己,反而找司機的麻煩,你們看他像是故意找茬兒的樣子嗎?你們為了攔個車,要搞的一身是泥?一身是油?”
“雨水那麼深,我們現在更應該反思的是,為什麼一直沒修繕路面,讓路面塌陷的這麼嚴重,而不是捕風捉影的去擺架子,給群眾出難題。”
司機本來以為楊茂林是下屬,此時見楊茂林把一眾領導訓的抬不起頭,心中一陣痛快。
“這位領導說的對,我就是一個開車送貨的,哪兒敢故意阻礙交通啊?我這真的是迫不得已,我保證盡快把車修好。”
一直沒說話的劉昌明忽然開口了。
“楊副市長說的對,現在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只是這位師傅你經常跑車,應該知道這附近哪兒能繞路吧?”
听到要繞路,司機看了看一排轎車,猶豫道。
“繞倒是也能繞,從王家村或者是東山鎮都能繞,可問題這幾天雨水多,我也不知道那邊兒的路怎麼樣,你們這車能不能過。”
楊茂林道︰“你只告訴我們路怎麼走,就行了,你這車一時半會兒怕是修不好,我們可以先過去看看,實在不行再回來就是。”
司機也不想被這麼多領導盯著修車,于是急忙詳細的告訴了楊茂林具體的路線,最終楊茂林簡單詢問了一下眾人的意見,車隊調頭往回開去。
八十年代末,鄉村小路全是泥濘的土路,比起國道更加難走,很快最前面的車就陷進了拖拉機壓出的泥坑中,底盤被卡住,無論四個輪子怎麼轉,車子都不能再前進分毫了。
車里的領導探出頭去看,只看到泥水在車幫上蕩漾,一時間氣的大罵司機不長眼。
司機心里暗道自己又沒有透視眼能看清泥水下的情況,心里窩著火,不敢給領導臉色,臉上賠笑,心里已經開始咒罵幫忙指路的司機了。
車隊再次停了下來,這次楊茂林的車在最後面,看著車隊再次停下,楊茂林心里竟然有種莫名的輕松感,似乎這樣拖延一下時間反而是難得的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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