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這場震動太玄界的審問大會，已經過去了三四日的光景。
審問大會的最後關頭。
那方黎陽在訴說了自己留存在這世間最後的的留白之後，緊接著也死去了。
阮鴻宇本來想要動手，但方黎陽卻止住了他，道“我會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剝出來，還請給我最後留下一絲……顏面。”
阮鴻宇本來不想听其再廢話連篇，可方黎陽卻道。
“就當是看在，你我皆是此方天地之中，同為掙扎向上的螻蟻。”
“就當是，發發慈悲，好嗎？”
方黎陽環視了一圈在場諸人，最終還是將視線定格在了甦星闌的身上，看著這位年輕的天狐，攪動著整個太玄界的風雲人物，躊躇了許久，最終還是想要求一個答案。
“甦星闌。”
“我剛才那番話中，換作是你，你該如何呢？”
方黎陽這番話並非責問，倒像是希望從甦星闌的身上得到一個自己所沒有想到的答案。
一時之間。
大殿之內一雙雙目光，或悲憫，或感同身受，或帶著無聲的質問，都匯聚在甦星闌身上。
這既是方黎陽在問，也是他們在問。
甦星闌坐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他的臉上沒有波瀾，沒有辯解，沒有嘲諷，也沒有居高臨下的憐憫。
年輕的天狐，那雙好看的眉眼，微微蹙了起來，似乎也在思索，可即便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那所帶來的姿容，依舊是那般的俊逸灑脫，如天上仙真。
許久之後。
甦星闌的眉頭平復了下去，目光同樣環視了一圈，最終迎上了方黎陽的目光。
他的聲音如山間溪流，如此說道。
“道途漫漫，關隘重重。”
“我雖未曾吃過這苦，但卻見過。”
“修行路上，有人跑得快，有人步子沉。”
“可或快或慢，最終都是光陰催白發。”
“你問我，若是我是你，我該怎麼辦？”
“我答不出來。”
“因為我不是你。”
“我只能答你，我心中最深處的想法。”
“凡能安心處，皆是長生鄉。”
方黎陽听到這話之後，沉默了許久，最終只是露出笑來，一掃臉上的陰郁，仿佛多出來了幾分灑脫。
“好好好。”
說罷。
他忽地仰天大笑，朗聲震天，大笑三聲之後，戛然而止，最後瞧了一眼甦星闌之後，身軀驟然化作虹光，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方黎陽死後，這場審問大會便正式結束。
阮鴻宇和甦星闌將這幾人留下來的靈光幻影之中的東西，都復制了一份給其他宗門的代表，請其帶回去給宗門話事人都看上一看。
暗星已經浮出水面，想必日後會有更多更大的舉動，讓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待眾人走後，便只剩下了萬水宮潤水真君、赤霄門玉茹真君同行的一位八品修士。
來自南方大洲的天女齋的錦鳳、太化山的浮陽，以及大光明寺虛雲和尚和他身後站著的佛門幾人。
萬水宮潤水真君上前見禮，道“甦宗主揭破暗星狼子野心，勞心勞力，涉險其中，潤水著實欽佩。”
萬水宮修行水之德。
水之五德，在柔，在定、在靜、在性、在潤。
潤水真君便是這“潤”。
他看起來像是一位翩翩公子，眉目朗潤，面帶微笑，俊逸的面上掛著笑，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道友客氣了。”
歸元宗與萬水宮之間的芥蒂已經消除，甦星闌自然不可能給人穿小鞋。
兩人一陣寒暄之後，潤水真君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暗星如此大張旗鼓地破壞了天劍山的鎖妖塔，將兩位妖族大聖放了出來，恐怕不久之後便會掀起一陣掀翻天地的波瀾。”
“貴我兩宗，雖拜得不是同一個祖師，但修行路是共通的，還需要相互扶持，共度難關啊。”
甦星闌聞言，不由得露出幾分笑來。
“這是道友你的意思，還是施宮主的意思？”
潤水真君袖口之中忽地飛出來了一團水光，懸在半空之中，凝結成一面寶鏡。
鏡中水波蕩漾，一名女子身影凝現。
正是萬水宮的宮主，修行水德的四品天人，施琳瑯。
甦星闌與這位萬水宮宮主已經有十數年未曾見過了，如今再看對方，即便只是法力投影，卻也清晰地感知到對方明顯修行有較大的進步。
著冰綃罩紗，發髻高挽，沒有半分珠翠，如遠山青黛，內蘊華光，周身似有淡淡水行道韻流轉不休，但並非是肆意張揚，而是一種靜水流深之感。
“施宮主，別來無恙。”
甦星闌笑道。
寶鏡之中，施琳瑯微微一笑，便有萬千華光綻放，與之前完全不一樣，大概是已經走上了凝聚道果的路子了。
她道“甦宗主，明人不說暗話。”
“我萬水宮繼承【水姆】大道君之德行，御守太玄水域，暗星如此行為，分明是在推動九幽魔界吞噬我界，日後定然還會引起更多的事端來。”
“我萬水宮希望在某些問題上，與貴宗和甦宗主你，達成共識”
待這場密談結束之後。
赤霄門一位名喚吳松子的八品修士，有些拘謹的上前，朝著阮鴻宇和甦星闌拱手行禮，有些忐忑道“天昶真君，在下門中長輩馬上便到，還望撥冗一見。”
法力投影之中，玉茹真君那般模樣，即便赤霄門想不承認也沒有辦法。
來的是赤霄門中的一位長老。
四品天人境界的劍修，名喚灑陽。
灑陽踱步而來了，一身赤金火紋道袍光澤流轉，如熔岩暗涌，面容瘦削凌厲，兩道赤焰長眉斜飛入鬢，周身藏著火意，但更深處的是劍意。
待至跟前，對方輕嘆一聲，拱手道“門中敗類，叨擾了兩位道友。”
玉茹真君其實與方黎陽的境遇差不多。
她潛力耗盡，道途無望，這才被暗星尋到縫隙，著了對方的道。
灑陽此行前來，乃是兩件事。
這第一是為了道歉並將玉茹真君的靈光留影拓印一遍，送回門中，告知上下，並且進行進一步的挖掘內奸。
這第二則是……當中間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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