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以寧郁悶地收回身子,立馬出現一雙大手將她抱在懷中,並將窗戶輕輕合上。
她抬頭望著接管她的老男人,想起赴約的趙雅,不由擔憂的詢問︰“大舅舅,您說趙嬤嬤今夜會不會被算計啊?”
王誠將外甥女身上的披風攏好,緩步走下樓梯,才不緊不慢地安撫道︰“趙嬤嬤自宮中來,更何況還有鄭女官在一旁,怎會輕易被人算計。
鄭女官與趙嬤嬤vs賀嬤嬤與秦嬤嬤,後者是前者的師父,而且還人老成精,怎麼看都勝算不大。
小以寧心頭思量著兩方隊伍,將方才見吳浩然時一閃而過的念頭,下意識說了出來︰“晴姐兒若是能偷听四個嬤嬤說話就好嘍,還能學習怎樣算計人。”
王誠听到此言,瞬息便get到外甥女粗淺的心思,他不贊同地睨了她一眼,“晴姐兒,你又忘了大舅舅與你說的話——不立危地。”
小娃被警告,立馬識相地揚起憨憨笑容,與老男人頭貼貼撒嬌。
老男人與老男人不同,她爹也就教訓一頓記住錯就行,她大舅舅整人的法子可是層出不窮,直接令其斷根,浮起念頭都能憶起受罰的恐怖經歷。
王誠側眸瞧著乖巧下來的外甥女,淺淺一笑,又提醒道︰“時候不早,晴姐兒也該歇了,今晚大舅舅守著你,莫怕!”
話音剛落,小娃便開啟哄男人模式︰“大舅舅對晴姐兒真好,晴姐兒最喜歡大舅舅啦!”
只可惜王誠早就對外甥女的喜歡免疫,心情愉悅地溫聲斥道︰“小小年紀,謊話連篇,真是和你爹一個模樣。”
小以寧︰……,這老男人真難哄!
夜深人靜,小娃在老男人的淫威下進入甜美夢鄉。
歸燕樓內的光亮漸漸暗了下來,只留下一盞小燭台在桌上搖曳。
微弱的光輝照在王誠俊朗而平和的臉上,他細細端詳著外甥女的睡顏,確認其並非裝睡後,將床帷徐徐放下。
隨後,他緩步走至桌前,抬頭輕聲喊道︰“阿三姑娘……”
橫梁上的女子微微側頭,蹙眉俯視著下方的男子,便見其竟從袖子掏出一支金光燦燦的簪子。
13︰☉☉
13立即翻身而下,站至老男人面前,冷聲詢問︰“何事?”
王誠將簪子遞了過去,言道︰“勞煩阿三姑娘去趙嬤嬤吃酒的地方,听一听她們在密談何事。晴姐兒,我會守著。此乃報酬。”
13接過打量了一番,又介于老男人的摳門品性,用銀牙咬了一口,確定是真金子後,立即從袖中掏出竹筒樣式的發信器,“若有人來,向空中發射煙霧,我會及時趕回來。”
話畢,她便將簪子塞入懷里,眨眼間,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夜幕之中。
王誠眉宇間舒展著輕松之色,緩緩坐下。
繼而,他又從懷中取出幾支與方才一模一樣的金簪,摩挲著上頭的纏枝紋,眼里劃過心疼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喃喃自語道︰“這麼多簪子,何時才用完?”
這一刻,他腦海里浮現起這些簪子塞入他懷中時,他爹說的話語︰“誠子啊,今日我去吃酒,听一漢子說,他自珍寶閣花了一兩銀子購入十來個鐲子,分贈給村中多位女子,如今村中已有五六位女子非他不嫁。咱也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爹為你打造了十來個金簪,你且送出去,咱也試試。”
隨後他爹還頗為嚴肅地警告一句︰“倘若讓我知道你將這些金簪融了,或是私藏于床下不用,爹定會與你娘合計,為你購置一座宅子,讓你搬出去另住。若是一直不見兒媳進門,我倆也不想日日見你。”
老男人被此話狠狠拿捏,只能認命般隨身帶著。
回憶結束
王誠那很少露出的愁苦的丹鳳眼微微轉動,瞥了一眼靠著床榻已然入睡的秋衣。他將金簪放回懷中,隨後起身移步至床榻之後。
沒過多久,他再次走出時,已然化作一名影衛。
只見他身著一襲黑色的勁裝,身姿挺拔,頭戴“九九八”面具,僅露出一雙深邃而銳利的眼楮,周身散發出冷峻無比的氣質。
王誠走到床邊的腳蹬子上,盤腿坐下,听著外甥女充滿遐想的夢囈,輕輕閉上眼楮,進入假寐的狀態。
歸燕樓內,最後一盞燭火熄滅,四周歸于寂靜。
夜色如墨,涵秋院內還有一間燈火通明的舍房,干著不可告人之事。
林玉瓚站至窗前,遙望著昏暗的歸燕樓。
這時,他身後傳來吳浩然暗含亢奮的聲音︰“林師弟,你在瞧什麼,王師弟陪在樂安郡主身邊,你還怕出事不成。”
林玉瓚︰......
老男人轉過身,瞧著這個總是一語中的的詭異男子,隨問道︰“依吳師兄之見,今夜會有人不知死活,看望晴姐兒嗎?”
吳浩然聞言一愣,停下磨墨的手,思忖片刻道︰“這還真不好說,樂安郡主長得可愛,又一人住著,說不定還真有侍女婆子偷偷過來瞧一眼。”
“若是林師弟不放心 ,便也和王師弟那般翻過去就是,亦或是爬牆頭守著,反正這天烏漆嘛黑的,也不會有人發現你。”
青年絮絮叨叨地給老男人出主意,絲毫未發現老男人臉上閃過一絲心動。
林玉瓚微微頷首,覺得此計可行,于是他便開口道︰“吳師兄,這百壽圖便勞煩你了,我去爬牆頭,守著玲瓏院。”
吳浩然︰......
“我開玩笑的!”
吳浩然震驚地望著老男人,見他已經風風火火跑出去,搬起梯子,又來一句︰“林師弟,你乍不飛過去,該不會是藏拙吧?還有你方才問我的話,是不是心中早就有打算了。”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老男人的回眸一笑。
青年今夜已不知第幾次泛起雞皮疙瘩,他不禁打了個冷顫,心中卻暗自欣喜自己的建議被采納。
接著,他又將目光落到宣紙之上,擼起袖子繼續磨墨,嘴里還呢喃著。
“干女兒年紀這般小,怎可能完成得了,我幫著寫幾個,也不算欺君罔上。”
吳浩然自言自語地說服自己後,眼中再次燃起為皇上準備壽禮的亢奮之情。
夜風徐徐吹過,帶著絲絲寒意拂過還未入睡之人,無人知曉夜色籠罩下的玲瓏院已被人悄悄盯梢。
那原本掩著的院門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一道縴細的身影悄然進入,那人輕手輕腳,將玲瓏院的四周仔細地搜尋了一遍,隨後,目光如炬,緊盯著歸燕樓那扇緊閉的大門。
此人的雙手觸到大門之上,發出一道極輕的“ 嗒”聲,門隨之打開,她那縴細的身影也消失在夜幕之下。
王誠闔著的眼睫輕輕顫了顫,緩緩睜眼,眸中劃過一道譏諷,便伸手拍醒秋衣,叮囑道︰“將晴姐兒的耳朵捂住,莫讓她受到驚嚇。”
話落,他便猛然起身,向屋外走去。
待他走到門口時,視線正好落在那個偷偷潛入的黑影身上。那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在過道牆壁上摸索著。
他那冷若冰霜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道上驟然響起︰“閣下來樂安郡主的住處,意欲何為?”
那人聞聲大驚失色,慌不擇路地朝外頭飛奔而去, 連門都撞出一道巨響。
王誠眼中的怒意瞬間被點燃。他冷哼一聲,快步如飛地追了出去。
兩道身影在玲瓏院中一閃而過,趴在牆頭的林玉瓚見到此幕,頓時來了精神,他連忙朝女兒的所在處瞧了一眼。
見那處並無聲響便放下心來,隨即又靜靜等待著。
不多時,又有一道縴細的身影出現在玲瓏院門口。
那道身影似乎並未察覺到先前的騷動,依舊小心翼翼地潛入院中。隨後徑直朝著歸燕樓走去,離門口還有幾步之遙時,又突然停下腳步,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異樣,警惕地環顧一周。
見毫無異樣後,那人這才重新朝歸燕樓走去。
林玉瓚趴在牆頭,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待此人一腳踏入歸燕樓時,他突然中氣十足地大聲喝道︰“你是何人,深更半夜進歸燕樓要干什麼?”
那鬼祟身影聞聲一驚,便如方才那道逃走的身影一般,快速向外頭跑去。
然此刻已然晚矣,老男人的一聲吼,立即觸發女學守護機制,剎那間便有十幾個黑衣人將縴細的身影給攔住。
下一刻,林玉瓚便不顧牆上荊棘與瓦片一躍而下,一把銳利的長劍立即出現在他的下顎,他急忙解釋︰“莫誤會,我看看我女兒是否被驚醒,馬上就回隔壁。”
持劍的黑衣人與另一人交換了眼神,便架著老男人走進歸燕樓。
彼時,小娃也被她爹的吼聲驚醒,她驀地睜開眼,便與捂她耳的秋衣四目相對。
小以寧︰......
“秋衣姐姐,大舅舅呢?剛剛是我爹的聲音嗎?”小娃急忙坐起身,撥開床帷,眼神迫切地環視四周。
秋衣剛要回答,老男人那驚慌的聲音便在門口響了起來︰“晴姐兒,別怕,爹來了!”
小以寧循聲望去,只見她爹爹被利劍挾持著進來,未睡醒的腦門直接宕機,隨即大驚失色淚水崩堤︰“阿三姐姐,你快救我爹!”
秋衣目睹此景,也是嚇得面色如土,哇的一聲哭喊道︰“郡主,阿三姐姐出去啦,她救不了老爺!”
林玉瓚瞪了一眼那遲遲不撤劍的黑衣人,趕緊將劍推開,大步上前將女兒抱起,輕聲安撫道︰“爹沒事,爹沒事,晴姐兒莫怕,秋衣別哭了,嚇著主子。”
秋衣的哭聲戛然而止,心中吐槽︰到底誰在嚇人!
小以寧也在她爹聲聲安撫下恢復冷靜,她望了一眼盯著他倆的黑衣人,便再次向四周查看,詢問道︰“爹,大舅舅在哪?”
“你大舅舅去尋張公子了,他也無事。”林玉瓚隨口回道,並把女兒放回床上,並囑咐一句︰“今夜外頭亂,晴姐兒乖乖待在此處,莫要出去。”
小娃乖順地點點頭,誰知就在這時,外頭再度傳來一聲驚呼。
“殺人啊,殺人啊,冷香被殺啦……”
小以寧立馬來了精神,二話不說爬下床,便要想外跑去看熱鬧。
林玉瓚︰ デ ф),這個不听話的不孝女!!!
老男人眼疾手快地將翻臉極快的小娃逮住,並送入黑衣人懷中,托付道︰“勞煩這位姑娘幫我看著女兒,我也該回了。”
黑衣人︰……
小以寧︰果然是渣爹,竟把她托付給陌生人!
小娃望著老男人獨自離去的身影,便知他要獨享大瓜,遂戲精上身,可憐兮兮地抬頭注視著黑衣人︰“阿三姐姐,我能不能送送我爹,外頭殺人犯!”
黑衣人︰我不是阿三姐姐!
黑衣女子雖這般想著,但還是點頭應允︰“屬下遵樂安郡主的令!”
小以寧︰☉ ☉,她還能驅使別的黑衣人?
小娃的虛榮心得到前所未有的膨脹,自身氣場直升二米八。
小以寧被披上披風,帶到外頭,就見一陌生的黃衣姑姑面如死灰地被壓制在地上,身側還有兩個黑衣人。
她爹又被黑衣人用劍挾持著,但神色無比淡定,與黑衣人協商從側門回雲飛書院。
此時此刻,外頭已擠滿了吃瓜群眾,趙雅也在兩個雜役婆子的攙扶下回到玲瓏院,身後還跟在一臉肅容的鄭玉鄭女官。
趙雅在見到出現在院中的大主子,還笑呵呵地發出醉言︰“鄭玉,你瞧瞧我家老爺多疼我家小主子,每日都要瞧一眼才放心,這可比先皇啊,陛下啊,好的不知千倍萬倍……”
“閉嘴!”
鄭玉重重呵斥一聲,便目光凌厲地轉向林玉瓚,上下打量著他狼狽的模樣,耳邊听著下屬的稟報。
待她知曉了來龍去脈,便對老男人冷聲道︰“林秀才,你隨本官去側門,本官要讓雲飛書院的山長與監院親自來接。”
隨後,她那充滿壓迫的目光落到黃衣女子身上,冷聲吩咐︰“將此女押到刑司堂,稍候本官親自審問。”
此令一出,所有人向小令行禮後,便隨著鄭玉浩浩蕩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