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指著支票說︰“這是旅行支票。你回國後,找一家有國際業務的大銀行開一個戶頭,把旅行支票交給銀行辦理托收業務。大概一個星期左右,錢就到了你的戶頭里。
“我知道你身上還有一些美元現金。帶太多現金,進出海關會很不方便的。攜帶超過一萬美元進出境,會有洗錢的嫌疑。所以,給你準備了旅行支票。”
陳先生的錢都在北明公司里,這張旅行支票肯定是從北明公司開出來的。賈勇緊張地問︰“您從公司里動這筆錢,阿德里亞娜知道嗎?”
陳先生指著支票上阿德里亞娜的親筆簽名說︰“這里有她的簽名,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你別忘了,我現在還是破產狀態,我的名下是不可以有這麼多錢的。北明公司是阿德里亞娜的公司,從北明公司辦旅行支票,阿德里亞娜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賈勇注意到陳先生說話時埋怨的眼神,賈勇有些不安地說︰“北明公司的流動資金還很緊張,拿這麼大一筆錢出來,壓力一定很大。您讓阿德里亞娜這麼做,太勉強她了吧?”
陳先生假裝生氣不想跟賈勇再解釋。陳太太接過話題說︰“這也是阿德里亞娜自己的意思。是阿德里亞娜跟你陳伯說,你在北明公司做了很多事情,這是你應得的報酬。”
賈勇覺得阿德里亞娜說的沒有錯。如果說拿祖母綠戒面他還有一點兒過意不去的話,拿這一萬美元的勞動報酬,他倒是心安理得的。
賈勇笑著說︰“那您們替我謝謝老板!我保證回來以後好好干活兒。”
賈勇說的雖然是一句玩笑話,可陳先生听了,卻像吃了一顆定心丸。陳先生陳太太又囑咐了賈勇幾句注意安全的話,看著賈勇進了海關,他們才轉身離開。
在漫長的航程中,賈勇興奮得無法入眠。這幾年,華藝國貿公司陸續派出了他們這一批大學生外貿員出國常駐。到現在為止,能夠說載譽而歸的,恐怕非他賈勇莫屬了。
賈勇做過計算,這一年里,就節能燈業務這一項,他至少給華藝國貿公司創造了一百多萬元的淨利潤。在所有駐外外貿員中,一年內能站穩腳跟,給公司創匯,還能夠給公司帶來這麼多利潤的,可著華藝國貿公司去數吧,除了他賈勇就沒有第二個人了。
周歡在斯洛伐克把業務二部積壓的那批棉服處理掉以後,季總把他樹立為模範,讓賈勇他們這一批大學生外貿員向周歡學習。那個時候季總說起周歡開發海外市場的情況,簡直就把好詞都用盡了。現在,季總要是把賈勇樹立成新的模範,別的不說,就光把表揚的話說漂亮,就夠季總挖空心思,苦思冥想的。
周歡處理那批棉服以後,開始按照他當初做服務貿易的設想,承接室內裝修工程。他帶過去的那支裝修隊伍,是老岳原來組建起來的。
做勞務工程,確實是輕資本投入。可是帶隊伍管人,就不那麼容易了。更何況,這些人年齡比周歡大,在華藝集團的資歷比周歡老,本來就有些小本事,周歡說什麼,他們都不服氣。把周歡為難得夠嗆。周歡有心把這些人請回去,可他被季總的話架在那里,已經騎虎難下了。
賈勇心中暗喜,想當年季總安排周歡來給他做思想工作,鼓勵他下決心出國常駐。現在呢,賈勇這邊就是季總想讓他回來,他也不願意回來了。周歡呢,他要是干得不順心的話,說不定他還真想回國呢。
賈勇這次回國,選擇在美國洛杉磯轉機。在洛杉磯機場,他給在美國的田雯雯打了個電話。
電話里,田雯雯還是那麼咋咋呼呼的,她知道賈勇沒有辦理過境簽證,不能出機場跟她見面,真真假假地把賈勇好一頓埋怨。
田雯雯說,賈勇在巴西的工作業績她听韓健說了,她佩服得不得了,巴不得跟賈勇見一面,好好地跟賈勇取取經。
賈勇嘴上免不了謙虛幾句,但心里面還是美滋滋的。想到這一批九個大學生外貿員,就自己不是外貿專業科班出身,以前在貿大畢業的同事面前,謹小慎微,小心應付的樣子,賈勇心里有一種總算是揚眉吐氣的感覺。
賈勇禮貌性地問了問田雯雯的愛人王一南的情況。田雯雯顧左右而言他說,周宇的妹妹來美國了,經常和他們來往。
賈勇乍一听周宇的妹妹竟然沒有反應過來。田雯雯在電話里描述了半天,賈勇才想起來,就是那個一心準備出國 ,除了有申請留學經歷的韓健以外,誰都不願意搭理的黃毛丫頭。
已經領略過熊小姐的風情萬種的賈勇,現在再想起周宇妹妹那種故作高傲,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簡直就嗤之以鼻。
田雯雯見賈勇對周宇妹妹的情況都懶得過問,就判斷賈勇的閱歷已經今非昔比了。田雯雯想起當年她和賈勇住宿舍的時候,每天早上一起練習太極推手,賈勇那一臉青澀的樣子,難免又是一番感慨。
重新登機以後,賈勇更加興奮,睡意全無。和田雯雯的交談讓他覺得,他可能要為在機場受到英雄凱旋般的迎接做好思想準備了。
賈勇擔心季總把歡迎的場面搞得太大。他在這方面的經驗不足。在公開場合,領導要是讓他來個發言,他會很緊張的。
賈勇生怕自己把歡迎的場面搞砸了,影響自己一個成功外貿員的形象。他開始為自己在機場的歡迎儀式上的發言打腹稿。
已經習慣了跟巴西便利店老板們開玩笑的賈勇,很久沒有接觸過公文寫作的發言稿了。他搜腸刮肚地回憶著季總在類似場合的發言,想象著季總拿著韓健給她寫的發言稿,即興發揮的樣子。不知不覺地,賈勇想,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己就能用上韓健給他寫的發言稿也未可知啊。
就這麼想著,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容,已經興奮了將近二十個小時的賈勇,在飛機就要抵達北京首都國際機場的時候,他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