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里亞娜休學的事情一直沒有定下來。賈勇有幾次開車接送阿德里亞娜去學校,他們兩個人在路上的時間里,相當于同時脫離了北明公司的工作,陳先生和陳太太在公司里支應著,實在有些忙不過來。
賈勇雖然很享受和阿德里亞娜在環城高速公路上兜風的感覺,但他還是主動把車還給了阿德里亞娜,自己留在公司處理業務。
眼看著,陳先生聯系車行的人要把車送過來了。段雲峰那邊還是遲遲沒有給賈勇回信,告訴賈勇他跟陳淑娜溝通的結果。
賈勇想,車只要一到北明公司,就坐實了陳先生違反了《合作經營協議》,段雲峰這是磨蹭什麼呢?
一紙空文也好,橡皮圖章也罷,總歸是個規矩。這事開了先例,以後就沒有規矩了。今後北明公司的事,賈勇怎麼跟陳先生協調還要指著這個規矩呢。
賈勇給段雲峰去過幾次電話。電話里,段雲峰總是故意推諉說,讓賈勇自己決定,或者直接請示陳淑娜。
賈勇明白,段雲峰這麼做,無非是想讓陳先生直接給他打電話,請求他同意北明公司的購車計劃。段雲峰想利用這個機會,讓陳先生同意支付一部分考察團的費用。
賈勇心里暗自琢磨著,到底要不要把段雲峰這點心思告訴陳先生呢?如果不說,陳先生恐怕很難意識到這次考察還會需要他支付一部分費用。可要是說出來,賈勇又不知道自己又該如何措辭。
在陳先生面前,賈勇一直都非常注重維護華藝國貿公司的形象。因為只有華藝國貿公司的形象良好,陳先生才會對賈勇這個業務代表更加尊重。
如今要提醒陳先生為考察團在巴西發生的費用買單,這讓陳先生對華藝國貿公司怎麼看呢?
賈勇看似隨意地說道︰“您有沒有考慮過要好好招待一下這個考察團呢?畢竟考察團的成員都是參與決策華藝國貿公司和北明公司合作的關鍵人物啊。”
陳先生一臉疑惑地看著賈勇,問道︰“那你說該怎麼招待呢?”
賈勇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據我所知,這次帶隊的領導已經去過美國、歐洲和日本很多次了,但來南美洲還是頭一遭。巴西的自然風光秀麗,他可能想要多走走看看吧。”
陳先生听完後,不禁皺起了眉頭,有些煩躁地說︰“巴西這個國家,貧富差距非常大,消費水平也是參差不齊。你想要多高的消費都能找到相應的地方。這里可是歐美人的度假天堂啊!
“但要是按照高消費來安排的話,幾萬美元恐怕根本不經花啊。以我目前的狀況,你覺得我能承擔得起這樣的費用嗎?”
賈勇跟陳先生一樣,以前也沒有經歷過這種接待任務,不知道該怎麼把握尺度。陳先生的話讓他們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還是賈勇率先打破了這尷尬的氛圍。他站起身來,走到飲水機旁,拿起兩個干淨的玻璃杯,為自己和陳先生各泡了一杯熱茶。
陳先生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仿佛手中捧著的是一件稀世珍寶。他微微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讓那股淡淡的茶香順著鼻腔慢慢滲入身體。隨著茶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陳先生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滿足的笑容。
“這麼好的茶,現在只有在你這里才能喝到了。”陳先生感慨地說道。
賈勇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說道︰“哦,對了!考察團的人還問我給您帶點什麼禮物好呢?我想了想,您是江浙人,喜歡喝茶,不如就讓他們給您帶一點兒今年的新茶吧。”
當陳先生听到“考察團”這三個字時,他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僵硬。他緩緩地將茶杯放回桌子上。
陳先生用手輕輕地轉動著茶杯,若有所思地說︰“喝茶本是一件雅事,講究的是心境。正所謂禪茶一味,只有在心境平和、沒有雜念的情況下,才能真正品味出茶的韻味。若是心中存有功利之心,那麼這茶的味道恐怕就會大打折扣了。”
賈勇知道,在接待考察團這件事上沒有什麼商量的余地了。陳先生是個勉強不得的人,他不願意干的事,誰也沒辦法改變他的態度。
賈勇不打算再給段雲峰打電話了。賈勇一直關注著新車的物流進度,他想,在新車運抵之前,不管段雲峰還來不來電話,他都要按照師父陳淑娜的意思,代表華藝國貿公司同意北明公司的購車計劃。
賈勇要承擔下這個責任,既不讓陳先生落個違反《合作經營協議》的名聲,也不能讓它成為一紙空文。
可能是看到陳先生這邊態度沒有變化的可能,段雲峰又拖了幾天後,給賈勇打電話說,他跟陳淑娜溝通過了,同意北明公司的購車計劃。段雲峰還很惋惜地告訴賈勇,考察團來巴西考察被無限期地推後了。
陳先生新買的車是一輛桑塔納轎車,是一款配置比較高的商務轎車,有自動擋變速箱、車載音響和空調。有一點兒像後來在國內上市的頂配的桑塔納2000轎車。
賈勇和陳先生出發的那一天,陳家三個女人來到北明公司送行。陳太太拉著陳先生囑咐他注意身體的時候,淚眼朦朧的。伊蓮娜陪在媽媽身邊輕聲勸慰著她。
阿德里亞娜悄悄把賈勇拉到一邊,塞給賈勇一個醫藥包,耐心地給賈勇講解陳先生的各種日常用藥的使用情況,囑咐賈勇一路上要照顧好陳先生。
賈勇看著憂心忡忡的阿德里亞娜,跟她開玩笑說,就是一支節能燈賣不出去,也要把陳先生平安帶回來。
賈勇還想講幾句讓阿德里亞娜放心的話,突然間,阿德里亞娜在賈勇面頰上輕輕一吻,然後走開了。
賈勇像做賊一樣抱著阿德里亞娜給她的醫藥包,緊張地四處張望一番,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才心下稍安。
賈勇開車載著陳先生出發了。他心事重重地一言不發,看著遠方,回味著阿德里亞娜給他的輕輕一吻。
巴西人是有行貼面禮的習慣的。但是,貼面禮中,有沒有吻面頰這個部分,賈勇記不清了。他挖空心思尋思著,阿德里亞娜給他的這一吻,到底是什麼性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