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峰聞言，稍稍愣了一下，似乎對賈勇的說法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回過神來，辯解道︰“應該不至于吧。我覺得老陳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他還是支持我們的。”
賈勇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奚落著說道︰“他放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不支持，反倒來支持我們？這怎麼可能呢？”
段雲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賈勇的話。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也許你說得有道理，但不管怎樣，老陳還是把節能燈銷售工作接了過去。
“有了銷售回款以後，我們就可以把國內墊付的貨款還回去。陳淑娜最擔心的壓貨款的問題就不存在了。你對陳淑娜也算有交待了。
“即便我們同意按照阿德里亞娜的意見，調整收益分配比例，我們還是有收益的，而且我們還保住了這個落腳點。這個結果是可以接受的。
“我是覺得這個事的處理，要快刀斬亂麻，不能拖。拖下去對我們更不利。我就沒有跟你商量。
“畢竟，這還在陳淑娜給我的自由裁量權範圍之內。作為巴西分公司的負責人，我有這個決定權吧？”
段雲峰質問的語氣，讓賈勇沒法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兒，段雲峰突然想起了阿德里亞娜說的佣金的事，他轉頭問賈勇︰“對了，你覺得公司佣金應該付到咱倆誰的賬戶上比較合適呢？”
賈勇略一沉吟，回答道︰“如果您能一直在這邊盯著公司的運營，那把佣金付到你的賬戶里自然是最好的。你是華藝國貿巴西分公司的負責人嘛。
“但如果您要去北方談輕卡組裝廠的事情，經常不在這邊，我在這邊有什麼支出還要再聯系您，那就太不方便了。
“還是先把佣金付到我的賬戶里比較好，專款專用。這樣一來，我可以先扣除我這邊的開銷，然後再把剩下的錢轉給您。”
段雲峰知道賈勇對自己把業務談成現在這樣不滿意，他嘴角微微一撇，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然後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啪”的一聲，仿佛是要對這個事做個了結。
段雲峰像是終于擺脫了壓在心上的一塊石頭，從沙發上吃力地站起身來，身體微微後仰，同時拖著長長的尾音說道︰“好吧，那就這麼定了。你在這里的銀行開個賬戶，佣金付到你賬上。”
賈勇仍然坐在沙發里，沒有跟著段雲峰離開客廳的意思。他目光緊盯著段雲峰，待他轉過身要離開的時候，賈勇開口問道︰“您打了那麼多電話，都是打給誰的啊？我看那些號碼可不像是公司的電話。”
段雲峰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哦，那些電話是打給南方汽車廠的。輕卡項目還有很多業務細節要和南方汽車廠洽談。我也是大意了，忘了這里打國際長途那麼貴。讓陳太太抓了個把柄。”
賈勇聞言，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追問道︰“南方汽車廠？我記得南方汽車廠不是在江甦嗎？可我看您那些的電話是打到浙江去的啊。”
段雲峰暗暗佩服賈勇的細致觀察，他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解釋道︰“沒錯，南方汽車廠確實在江甦。不過，我還在跟浙江的一家生產摩托車的民營企業談合作呢。
“你也知道，我在巴西有艾烏勒這麼好的資源，可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啊。我得多找幾個合作伙伴，這樣才能東方不亮西方亮嘛。”
賈勇听了段雲峰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緊接著又問道︰“您跟民營摩托車廠合作的事，陳經理知道嗎？”
段雲峰稍稍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嗯……我還沒來得及跟她說呢。事情也不一定成呢。”
賈勇的眉頭微微一皺，追問道︰“您說的這個摩托車項目，你是不是不打算拿到華藝國貿公司做？”
段雲峰覺得他私自聯系合作客戶的事瞞不住了。他索性大大方方地說道︰“如果民營摩托車廠有實力完全依靠自有資金來這里投資建廠，那就根本不需要華藝國貿公司了。
“現在生產企業都有自營進出口的權利，再通過華藝國貿公司做出口代理，無疑會增加額外的成本。
“民營企業是給自己掙錢，省下來的都是利潤，人家肯定不會同意這樣做的。”
話音未落，賈勇二話不說，霍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徑直從段雲峰身邊走過，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沒有絲毫跟再听段雲峰解釋下去的意思。
段雲峰見狀，連忙從賈勇身後高聲喊道︰“賈勇，你先別走啊！我跟你說，只要我和摩托車廠的業務能夠順利談成，你仍然可以繼續跟著我干，我身邊是需要人的，需要你這樣的幫手，咱們一起合作！”
然而，賈勇仿佛沒有听到段雲峰的呼喊一樣，他頭也不回，腳步匆匆，繼續朝著房間走去，對段雲峰的話完全無動于衷。
賈勇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頹然地倒在床上。他雙眼睜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腦海中卻不斷閃現著到巴西這一個多星期以來所經歷的種種事情。
出國一周後，賈勇才知道段雲峰的客戶陳先生，這個得過中風的花甲老人，已經破產，他的名下不能成立新公司。
賈勇從國內發來的那批節能燈的收貨人，是以陳先生的女兒阿德里亞娜的名義成立的公司。
阿德里亞娜一露面，就推翻了平分收益的合作模式，而段雲峰為了能立足，不離開陳先生給安排的這個落腳點，不得不接受阿德里亞娜提出的條件。
更讓賈勇沒想到的是，陳太太竟然用電話費賬單，揭開了段雲峰的秘密。賈勇這幾天一直納悶，為什麼段雲峰每天不是早起，就是晚起，總是故意錯開時間，要避開賈勇單獨一個人待著。
出國之前，何洪利就提醒過賈勇，段雲峰這種人是絕對不會滿足于在華藝國貿公司當一個外貿員的。他就是拿華藝國貿公司當個跳板。賈勇有思想準備，但是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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