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勇不自覺地看了看十九歲的公司法人阿德里亞娜，見她也正在看著自己，一副听听而已的觀望樣子，等著賈勇的中文發言。
賈勇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略加思索後，開口說道︰“那我就簡單回答一下阿德里亞娜關心的問題，把我們華藝國貿公司境外分公司運作的一般模式跟各位介紹一下。”
賈勇的聲音因為緊張而略微有些發顫，但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一個有三年外貿從業經歷的大學生外貿員，代表著華藝國貿公司的形象，怎麼能在一個年僅十九歲，還在上大學一年級的巴西女孩面前露怯呢？
賈勇在這老的老、小的小的一家四口面前，擺出正規外貿公司業務經理的架勢，一本正經地說︰“剛才段先生說了，我們華藝國貿公司是一家國有企業。我們以進出口貿易為主業，經營範圍相當廣泛，涵蓋了工藝品、陶瓷、服裝、羊絨、紙漿、鑄鐵制品、日用百貨和有色金屬礦砂等多個領域。
“我們公司擁有自己的礦山資源，並且在俄羅斯、斯洛伐克、美國、太平洋島國黑撒那亞等地都設立了分公司。這次段先生和我一同來到巴西，主要目的是籌備組建華藝巴西分公司。
“華藝國貿公司的發展戰略是借鑒日本跨國綜合商社的業務模式，積極開展各分公司與國內之間的貿易往來，同時也促進各分公司之間的相互貿易。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擴大公司的業務範圍，還能提高公司整體的經濟效益。
“然而，由于我們公司屬于國有企業，境外投資需要經過一系列嚴格的審批程序。為了能夠更迅速地建立起海外分公司網絡，在設立境外分公司時，我們並沒有選擇股權合資的模式，而是采用了協議合作模式。
“具體而言，在境外公司中，我們並不持有任何公司股份。我們的合作伙伴將全資持有公司的股份。”
賈勇的話說到這里，阿德里亞娜突然插話，講了幾句葡萄牙語。陳太太覺得很重要，趕忙將她的話翻譯給賈勇听︰“我女兒想了解一下，既然你們公司在合作公司里不佔有股份，那麼你們將如何參與公司的經營和管理呢？”
賈勇听後，目光轉向阿德里亞娜，以一種很專業的態度用中文回答道︰“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會與貴公司簽署一份《合作經營協議》，以此來明確雙方的權利和義務。
“首先，協議中會明確規定我們的經營範圍，這部分內容是段先生和陳先生之前就已經談妥的，主要是節能燈進口業務。
“當然，如果未來我們對經營範圍有任何調整或擴展，都可以通過協商對協議進行相應的修改。”
“其次，通過協議明確關于我們雙方的義務。華藝巴西分公司有責任按照我們雙方市場調研的結果，在中國大陸地區精心挑選節能燈的供應商。
“在選擇過程中，我們會嚴格把關，確保供應商所提供的產品質量符合我們雙方共同認可的標準。
“一旦確定了合適的供應商，我們將承擔起支付貨款以及支付海運費用、保險費用的責任，確保貨物能夠安全、及時地運抵你們指定的巴西港口。
“在這次出貨之前，我們已經通過實地走訪，完成了相關工作，包括對節能燈的各項技術指標進行了詳細的檢驗和確認。
“這些指標均已得到出口產品質量檢驗機構的認可，證明產品完全符合國際標準，能夠順利通過巴西海關檢驗，可以在巴西市場上進行銷售。
“目前，兩個四十英尺集裝箱裝運的節能燈正駛向巴西的港口，預計很快就能抵達目的港桑托斯港。
“接下來，就輪到你們履行義務了。你們需要支付關稅和港雜費，然後將貨物運到這里，並負責組織後續的銷售工作。
“最後，讓我們來談一談收益的分配問題。銷售回款首先要用于歸還我們在中國大陸支付給供應商的貨款，以確保整個貿易流程的資金流轉順暢。
“扣除這部分款項後，剩余的收益將根據我們在貿易過程中的出資比例進行分配。
“這就是我們海外分公司貿易合作模式的基本內容，上述我介紹的情況段先生應該在傳真中跟陳先生交流過，而且也得到了陳先生的認可。”
阿德里亞娜點了點頭，接著說︰“我看過我父親以我公司的名義跟你們公司簽署的一份合同英譯本，不過那里面並沒有收益分配條款。這和你剛才說的不一樣啊。”
賈勇連忙解釋道︰“那只是一份出口銷售合同，並非《合作經營協議》。我們需要另外簽署一份《合作經營協議》來明確我們的合作關系，將段先生和陳先生所談的合作內容以法律化、文件化的形式固定下來。”
阿德里亞娜似乎對這個解釋並不滿意，但陳先生此時插話道︰“賈經理說得沒錯，這是我同意過的。”
阿德里亞娜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輕聲對陳先生說道︰“那就真的太遺憾了，在法律層面上，您還沒有得到我的授權，無法代表我的公司簽署協議呢。”
她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調侃，仿佛在嘲笑陳先生的自作主張。
听完了陳太太的翻譯，賈勇臉色驟變，貨就要到了，合作企業的法定代表人阿德里亞娜，卻以她父親陳先生沒有獲得談判授權為由，對合作模式提出了異議。
都這個時候了，還怎麼談啊？這不就是要被逼著簽城下之盟嗎？是陳先生不講誠信？還是段雲峰考慮不周讓人家鑽了空子？
這要是在國內，賈勇早就要指責阿德里亞娜背信棄義了。可跟一個十九歲的巴西女孩講信和義，她也听不懂啊。
在那一瞬間，賈勇腦海里突然想起了在日料店里喝的那碗大醬湯。湯碗里那絨球般的絮狀漂浮物，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就像他們現在的處境。那湯的味道賈勇雖然有些不適應，他不是也皺著眉頭喝下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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