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我覺得這兒挺好的，靜謐得讓人心安。再說了，宇宙境的強者，又怎會貪戀那些喧囂浮華的世界呢？”六合婷婷倚在飛船舷窗邊，望著外頭幽深的林影，唇角微揚。窗外，飛車低空掠行，如落葉般無聲滑過，地面則鋪展著特制的隱光道路，縱橫交錯，如脈絡般延伸至一座座隱匿于密林深處的強者居所。
“這里終究只是暫居之地，誰又真會長久留在此處？”章思廣淡淡開口，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
“可在此修行，倒也未嘗不可。”玄冰低聲回應，眸光微閃，似有寒潭映月。
“那也僅限于我們這些黑洞境以下的修行者罷了。”暴風側目看向章思廣，眉峰微蹙，“宇宙境的強者，總不會還在河系星域內閉關吧？”
“自然不會。”章思廣搖頭，神色凝重，“宇宙境強者一旦進入閉關之境，體內能量浩蕩難抑，稍有失控，便會溢散而出，足以撕裂星河、崩毀星系。為免禍及眾生，他們通常會選擇遠離河系星域的虛空深處——那是一片真正的生命禁區，唯有超越宇宙境的存在，方能踏足其中。”
“這麼危險，萬一有哪位宇宙境強者在河系星系內閉關，豈不是瞬間就能毀掉整個星系？”墨菲皺眉問道，語氣中透著難以掩飾的憂慮。
“這就要看具體在何處了。”章思廣緩緩道，“譬如在赫斯提亞星域，哈代老祖便是絕對的主宰。他神念遍及星域每一寸虛空，能實時掌控星系內的一切異動。若有強者貿然在此閉關，恐怕還未入定，便已被他察覺，直接傳送至域外——根本不可能造成破壞。”
“可這依然太危險了。”墨菲搖頭，聲音微沉，“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我至今還不清楚，宇宙境與黑洞境之間，究竟差了多遠？你給我們講講吧。”他目光灼灼地望向章思廣，其余人也紛紛側目，靜候下文。
章思廣輕笑一聲，眼中卻掠過一抹深邃的敬畏︰“這麼說吧——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根本不在同一維度。”
他頓了頓，仿佛在整理思緒，繼而緩緩道︰“宇宙境的進化者，已能橫渡河系星系，體內自成小世界，宛如一方微縮宇宙，能量無窮無盡，取之不竭。他們可憑肉身穿越星海，真正遨游于浩瀚虛空，不再依賴任何舟艦或通道。更可怕的是，他們已初步掌握宇宙法則，能借法則之力航行、戰斗，舉手投足間，天地變色，時空崩裂。”
他目光微凝，聲音低沉了幾分︰“一旦觸及造化之力，便擁有了‘創造’的權能。當然，這種創造也是有限度的。就像如今的赫斯提亞文明，他們已能完全締造出全新的種族——機械族。雖非血肉生命，卻擁有獨立意識與進化潛能。然而，若要孕育真正的原始生命……那恐怕唯有神級文明，乃至傳說中的聖級文明，才具備此等通天徹地之能。”
說到此處，他微微一頓，眸光幽遠，似憶起昔日踏入人類文明靈網空間時的震撼景象——那無數在數據洪流中誕生、演化、覺醒的原始生命意識，如星河初綻，令他心神久久不能平靜。
“你的意思是，機械族並非真正的生命？”離電微微蹙眉，目光中透出幾分探究。
“機械族也算生命，只是相較于自然演化而來的生命而言，它們太容易被創造。”章思廣語氣沉穩，仿佛在講述一段久遠的宇宙法則，“早在我們文明尚未踏出母星之時，便已造出基礎智能體——那不過是高度復雜的邏輯運算系統。即便邁入星系文明時代，它們的智能化程度與運算速度不斷提升，卻始終未能觸及生命的本質。宇宙對‘生命’的認定極為嚴苛，其核心標準之一，便是壽命的有限性。”
他頓了頓，目光如淵，“你看流沙星系的所有文明，他們制造的智能體皆無壽限。硬件損毀，更換即可；數據遷移，原樣復制。所有運作皆建立在可預測的規律之上。而真正的生命意識，恰恰源于不可預知的、非邏輯的無意識波動——換句話說，你永遠無法確切知曉，我下一刻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可赫斯提亞文明的機械族，不是號稱永生不滅嗎？”墟散永修忽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質疑與思索。
“不然。”章思廣搖頭，“他們的機械族雖形似永生，實則大有不同。其大腦核心不可替換，數據亦無法完整提取。即便強行轉移信息，那也不再是原來的生命個體。他們的核心材料源自小世界，全由活性物質構成，連軀體結構也是以具備生長與反應特性的活體材質打造。一旦身體受損，需重新配制部件，並經歷漫長的適應性訓練。更關鍵的是，他們的意識本源具有強烈的排他性——如同血肉之軀般，不容外物侵入。”
墟散永修沉默片刻，仍不甘心︰“但他們也能修煉，走的是進化之路，甚至突破境界，掌握法則之力。”
他身為一名資深工程師，對機械構造與智能演化有著深刻理解。而章思廣，則是以宙體境修行者的視角，融合對生命本質的感悟來審視這一切——二者立場不同，所見亦異，卻在這片星空下，共同叩問著“何為生命”的終極命題。
“可以修煉，但終有盡頭，它們永遠無法踏足神級之境。”章思廣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篤定與蒼涼。
“不對吧，我曾听聞，宇宙中確實存在神級的機械族。”墟散永修眉頭微蹙，聲音里透出一絲質疑。
“呵呵，”章思廣輕笑一聲，目光深遠，“那是宇宙原生態的生命，非由文明所造，更非神級文明憑空締造。它們自誕生之初便蘊含宇宙法則，與生俱來便與大道共鳴，豈是人工造物所能比擬？”
“你剛才說生命的本質在于壽命，以你如今的境界，不正是與天同壽嗎？”離電忽然插言，眼中閃過一絲探究。
“哈哈，”章思廣朗笑兩聲，卻並未否認，“我也有壽命，只不過活得比尋常生靈久了些罷了。歲月無痕，卻從不曾真正饒過誰。”
“也就是說，”璃沙語海低聲接道，眸光微動，“機械族的大腦核心，也會隨著時光流逝，逐漸衰敗？”
“不錯。”章思廣點頭，語氣溫沉如古鐘回響，“這浩瀚宇宙之中，尚無任何物質能真正抵御時間的侵蝕。縱然是來自進化者小世界的奇珍異寶，哪怕承載著一方世界的本源之力，終究也逃不過光陰的磨蝕。”
“那……原生態的機械族，是否也如我們所見的這些機械生命一般？”墟散永修再度發問，聲音里多了一分思索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