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霧在黎明前的白界彌漫,黎小奇踩著及膝的積雪往前踉蹌時,靴底突然傳來 嚓脆響。他低頭看見半截冰晶獠牙從雪堆里刺出,斷面還凝著琥珀色的血漬,像被凍住的蜂蜜。寒氣順著鞋底縫隙鑽進靴筒,凍得他腳趾發麻,這才驚覺白界的低溫遠比獵人手冊里描述的更刺骨。
“小心。”孫干拽住他的衣領往回扯,指節因為用力泛出青白,“這是雪獠的獠牙,它們從不單獨行動。”孫干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從背包側袋摸出熒光棒,掰亮後扔向密林深處。幽綠的光芒在霧中炸開,隱約照出雪地上雜亂的爪印,足有巴掌大小。
話音未落,林間突然卷起一陣腥風。黎小奇抬頭看見十二對冰藍色的獸瞳在霧中亮起,雪獠們的白毛上沾著未化的雪粒,頜間滴落的涎水落地成冰。他慌忙摸向背後的獵槍,卻發現槍托不知何時已被凍在雪地里,金屬槍管上結著層薄冰,入手冰涼刺骨。
“跑!”孫干拽著他往密林深處沖。雪獠的嘶吼在身後炸開,黎小奇感覺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積雪沒到膝蓋,每一步都異常艱難,他能听見身後利爪刨雪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們沖進一片矮樹叢時,孫干突然重重摔倒,他回頭看見對方的小腿上嵌著枚冰晶箭鏃,傷口周圍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出青黑。
“這是白界守衛的箭。”孫干咬著牙拔出箭鏃,黑色的血液順著傷口涌出,在雪地上燙出滋滋作響的小洞,“他們比雪獠更麻煩。”
黎小奇剛想攙扶他,卻被眼前的景象釘在原地。樹叢後方的空地上,兩匹通體雪白的獨角獸正用額頭相抵,它們的鬃毛在月光下流淌著珍珠母貝的光澤,空氣中浮動著銀鈴般的嗡鳴。其中一匹獨角獸的角上嵌著塊鴿血紅寶石,在月色下折射出妖異的紅光,另一匹的脖頸上纏繞著由冰晶串成的項圈,踫撞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冬日里冰稜斷裂的聲音。
“是白界的守護獸。”孫干的聲音發顫,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倒抽冷氣,“傳說它們的結合能維系這里的冰雪平衡。”
就在這時,孫干傷口滴落的血珠落在雪地上,瞬間騰起一股黑煙。獨角獸們猛地抬頭,它們的瞳孔驟然收縮成細線,原本柔和的嗡鳴變得尖銳刺耳。那匹帶寶石的獨角獸揚起前蹄,地面突然裂開蛛網般的冰縫,黎小奇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朝著黑暗墜去。
他在墜落中看見孫干被冰晶藤蔓纏住,那匹帶項圈的獨角獸正用角抵著孫干的胸口,冰晶項圈上的每一片稜面都映出不同的畫面——燃燒的村莊、融化的冰川、倒在血泊里的白色野獸。黎小奇的肩膀重重撞在冰稜上,劇痛中他听見孫干的慘叫漸漸被風雪吞沒,意識也隨之陷入黑暗。
再次睜眼時,黎小奇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冰窖里。四周的冰壁上瓖嵌著無數凍住的生物展翅的雪梟、奔跑的雪豹、盤旋的冰鳥,它們的姿態都停留在生命最後的瞬間,眼神里凝固著驚恐與絕望。冰窖中央的高台上,那匹帶寶石的獨角獸正蜷縮著身體,它的寶石獨角已經斷裂,傷口處凝結著黑色的冰晶,散發著不祥的寒氣。
“你們破壞了千年一遇的結契儀式。”一個空靈的聲音在冰窖里回蕩,帶著冰雪的寒意。黎小奇循聲望去,看見個穿白袍的少年從冰霧中走出,他的頭發像初雪般潔白,瞳孔是和獨角獸一樣的冰藍色,肌膚白得近乎透明。“白界的平衡全靠守護獸的結合維系,現在寶石獨角獸的靈力正在流失,不出三日,這里的冰雪就會全部消融。”
黎小奇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發現手腕被冰鏈鎖住,冰冷的觸感順著皮膚蔓延,凍得他骨頭生疼。“孫干呢?”他嘶啞地問,喉嚨干得像要裂開。
少年抬手一揮,冰壁上浮現出孫干的影像他被吊在冰川頂端,全身覆蓋著薄冰,只有胸口還在微弱起伏,呼吸在冰面上凝結成細小的霜花。“他的血污染了聖潔之地,按照古法要被凍成冰雕,成為新的冰窖藏品。”少年的指尖撫過冰壁上的雪豹,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不過你們還有機會贖罪。”
他指向那匹受傷的獨角獸“去北邊的黑曜石山谷,找到能治愈靈犀傷的月光草。記住,必須在月圓前帶回,否則不僅你們會死,整個白界都會崩塌。”
冰鏈應聲而斷,黎小奇揉著發紅的手腕,突然注意到少年白袍下擺沾著片暗紅色的羽毛。那是火鴉的羽毛,邊緣帶著燒焦的痕跡,他在獵人手冊上見過——這種生物只生活在被詛咒的熔岩地帶,與白界的冰雪格格不入。
“為什麼幫我們?”黎小奇盯著少年的眼楮,試圖從那雙冰藍色的眸子里找到答案。
少年轉身走向冰窖深處,聲音混著風雪傳來“因為我欠孫干一條命。”他的身影消失在霧中的瞬間,黎小奇看見他脖頸處露出半截鎖鏈印記,紋路古樸而復雜,和孫干後頸那個月牙形的胎記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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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冰窖時,黎小奇發現外面已是白晝。陽光透過冰層折射出七彩的光暈,在雪地上投下斑斕的光斑,遠處的冰川在陽光下像碎裂的鑽石,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按照少年指示的方向前進,沒走多久就遇到個攔路的雪怪。那怪物有三人高,身體由壓實的積雪構成,眼眶里跳動著幽藍的火焰,看起來凶神惡煞。
黎小奇握緊腰間的獵刀,刀身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卻見雪怪突然單膝跪地,它的積雪手臂指向左側的岔路,動作恭敬而虔誠。他猶豫片刻,沿著岔路走去,發現路面漸漸變得溫暖,積雪也越來越薄,甚至能看見底下露出的青綠色苔蘚。當腳下的積雪開始融化時,黎小奇意識到自己正走向白界的禁忌之地——暖陽谷。
谷里長滿了金色的牧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幾只長著翅膀的綿羊正在啃草,它們的羊毛像般蓬松,翅膀撲扇時帶起陣陣暖意。黎小奇剛想彎腰喝口溪水,溪水清澈見底,映出他蒼白的臉龐,卻听見身後傳來銀鈴般的笑聲。一個穿紅裙的少女坐在溪邊的石頭上,她的頭發是溫暖的焦糖色,與白界的冰雪格格不入,笑容明媚得像冬日里的陽光。
“外來人?”少女晃著雙腿,腳踝上的鈴鐺叮當作響,聲音清脆悅耳,“很久沒見過有血溫的生物了。”
黎小奇警惕地後退半步,手依然握著刀柄“你是誰?”
“我是暖陽谷的守護者。”少女拋給他個野果,果皮是鮮艷的橙紅色,裂開時流出蜂蜜般的汁液,散發著甜美的香氣,“你在找月光草吧?我知道在哪里。”她指向谷盡頭的懸崖,那里雲霧繚繞,隱約能看見陡峭的岩壁,“但那里住著被放逐的冰龍,它的鱗片比黑曜石還硬,脾氣也壞得很。”
黎小奇咬了口野果,清甜的汁液在口中炸開,卻突然感覺渾身燥熱。他低頭看見手臂上的皮膚泛起紅暈,像有團火在血管里燃燒,熱度越來越高。“這果子……”
“能讓你在冰龍的吐息下多活三分鐘。”少女的笑容突然變得詭異,眼神里閃過一絲狡黠,“作為交換,我要你帶件東西給白界的守護獸。”她從懷里掏出個琉璃瓶,瓶身晶瑩剔透,里面裝著銀色的液體,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把這個倒在帶項圈的獨角獸的飲水里。”
黎小奇剛想拒絕,卻發現身體已經不听使喚,四肢變得僵硬,意識也開始模糊。少女的眼楮里浮現出螺旋狀的光暈,像旋渦般吸引著他的注意力。“你是……夢魘族?”這是他失去意識前最後的念頭,關于獵人手冊上對夢魘族的記載——能操控夢境與意識的神秘種族。
再次醒來時,黎小奇發現自己躺在懸崖邊。身下的岩石帶著暖意,懷里的琉璃瓶散發著冷光,瓶身冰涼刺骨。他摸向腰間的獵刀,發現刀鞘里多了張羊皮紙。紙上畫著幅地圖,線條粗糙卻清晰,標注著月光草的位置就在懸崖下的石縫中,旁邊用血色寫著行小字“冰龍的逆鱗在左翼第三片,唯此能傷它。”
懸崖下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波震得他耳膜發疼。黎小奇探頭看見條冰藍色的巨龍正蜷縮在谷底,它的鱗片反射著黑曜石的光澤,堅硬而冰冷,左翼果然有片與眾不同的金色鱗片,在灰暗的谷底格外顯眼。他深吸口氣,抓住岩縫往下爬,手指緊緊摳住岩石,生怕一不小心墜落。
接近谷底時,冰龍突然睜開眼楮。它的瞳孔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泉,幽深得能吸走人的心魂,噴出的寒氣瞬間在黎小奇的睫毛上結了層白霜,冰冷刺骨。他想起少女的果子,果然感覺體內升起股暖流,抵御著冰龍的寒氣。黎小奇拔出獵刀,按照羊皮紙的指示沖向冰龍的左翼。
冰龍的尾巴橫掃過來,帶著呼嘯的寒風,黎小奇側身躲過,卻被氣浪掀飛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疼得他眼前發黑。獵刀脫手而出,插在不遠處的雪地里。冰龍張開巨口咬來,腥臭的寒氣撲面而來,黎小奇突然注意到它的牙齒間卡著塊紅色寶石——和守護獸角上的那塊一模一樣,同樣散發著妖異的紅光。
“你也被詛咒了?”黎小奇大喊,聲音在谷底回蕩。冰龍的動作頓了頓,喉嚨里發出嗚咽般的低吼,眼神里似乎閃過一絲痛苦。他趁機撿起獵刀,翻身騎上龍背。冰龍劇烈掙扎起來,身體不斷翻滾扭動,黎小奇死死抓住它的鱗片,感覺五髒六腑都要被震碎,幾乎要松開手掉下去。
當他終于割下那塊金色逆鱗時,冰龍突然發出聲哀鳴,聲音淒厲而悲涼。它的身體開始發光,鱗片一片片剝落,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中,露出里面蜷縮的少年身影——正是冰窖里的白袍少年。“謝謝你。”少年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像要融入空氣,“月光草在那邊的石縫里,記得用你的血澆灌才能生效,只有純淨的血液能喚醒它。”
黎小奇按照他的話,將指尖的血滴在月光草上。那植物瞬間綻放出銀色的花朵,花瓣層層疊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花瓣上滾動著露珠般的光粒,美麗而聖潔。他剛想采摘,卻听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詭異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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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找到你了。”孫干站在懸崖邊,他的眼楮里沒有瞳孔,只剩下純粹的冰藍色,像兩團冰冷的火焰,“把月光草給我。”
黎小奇後退半步,警惕地看著他“你不是孫干。”眼前的人雖然有著孫干的容貌,卻沒有他平日的溫和,眼神里只有冰冷的漠然。
“我當然是。”孫干的嘴角咧開詭異的弧度,笑容僵硬而扭曲,他的皮膚下浮現出鱗片的紋路,泛著冰冷的光澤,“或者說,我是被白界意志選中的容器。”他突然抬手,黎小奇感覺月光草在手中劇烈震動,像是要掙脫他的掌控,“守護獸的結合本就是場騙局,它們的靈力會被白界意志吸收,而我將成為新的掌控者,統治這個純白的世界。”
黎小奇將月光草塞進懷里,轉身就跑。孫干的笑聲在身後炸開,尖銳而刺耳,無數冰晶從地底鑽出,形成密密麻麻的牢籠,將他困在中央,冰冷的寒氣從四面八方襲來。黎小奇在絕境中突然想起少女的琉璃瓶,他拔開瓶塞,銀色的液體瞬間化作翅膀,帶著他沖出牢籠,翅膀扇動時帶著柔和的光芒。
當他降落在守護獸面前時,帶項圈的獨角獸正用角抵著同伴的傷口,試圖輸送靈力,它的身體微微顫抖,顯然也消耗了大量力量。黎小奇剛想取出月光草,卻發現孫干已經站在他身後,手里握著那截斷掉的寶石獨角,獨角上還殘留著黑色的冰晶。
“結束了。”孫干將獨角刺向帶寶石的獨角獸,動作毫不猶豫,“沒有它們的靈力,白界的冰雪將永遠封凍,再也不會有外來者打擾,這里將永遠純淨。”
就在這時,帶項圈的獨角獸突然轉身,用身體擋住了攻擊。寶石獨角刺穿它的胸膛,鮮血瞬間涌出,染紅了潔白的毛發。冰晶項圈瞬間碎裂,里面滾出顆晶瑩的珠子——那是枚凝結著月光的淚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像是它珍藏的回憶。
帶寶石的獨角獸發出撕心裂肺的悲鳴,聲音里充滿了痛苦與絕望。它的獨角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夜空。黎小奇感覺一股暖流涌入體內,溫暖而舒適,他懷里的月光草自動飛向受傷的獨角獸,在接觸到傷口的瞬間化作銀色的火焰,包裹住兩匹獨角獸。
火焰中,兩匹獨角獸漸漸融合在一起,光芒越來越盛,形成頭長著雙角的神獸。它展開翅膀時,羽翼潔白而寬大,漫天飛雪突然靜止,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孫干手中的獨角開始融化,露出里面包裹的黑色心髒,散發著邪惡的氣息。神獸的雙角同時射出光束,將黑色心髒擊得粉碎,黑色的碎片在空中消散。
孫干的身體在光芒中漸漸恢復原狀,他茫然地看著四周,眼神恢復了往日的溫和,帶著一絲困惑“發生了什麼?”
黎小奇剛想回答,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像之前的白袍少年一樣,漸漸失去實體。神獸低頭看著他,眼楮里映出兩個模糊的人影——穿紅裙的少女和白袍少年正手牽手站在光里,笑容溫暖而平和。
“外來者,感謝你維系了愛的平衡。”神獸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莊嚴而溫和,“白界的大門將永遠為心懷善意的人敞開,愛與善意是這里永恆的法則。”
黎小奇最後看見的,是孫干伸手想抓住他的瞬間,眼神里充滿了焦急與不舍。意識消散前,他想起獵人手冊上的最後一頁“白界的冰雪永不消融,只因愛與恨在此永恆交織,唯有愛能化解一切詛咒與邪惡。”
當黎小奇再次睜開眼楮時,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木屋床上。窗外的陽光暖洋洋的,灑在身上帶來舒適的暖意,桌上的日歷顯示著他進入白界的那天,仿佛一切只是一場漫長的夢。他摸向胸口,發現口袋里有片冰晶鱗片,折射著彩虹般的光澤,冰涼的觸感證明著那一切並非虛幻。
門突然被推開,孫干走進來,臉上帶著熟悉的笑容“還愣著干嘛?去冰島的機票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搶到的。”他的小腿上有塊淡淡的疤痕,形狀像片雪花,正是在白界受傷的地方。
黎小奇笑著起身,眼角的余光瞥見牆上的鏡子。鏡中,他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冰藍色的光,像兩簇永不熄滅的火焰,也像白界那片純淨的冰雪,映照著愛與善意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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