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木惟喬厥草夭

第74章 眷戀不舍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嘆清蕭 本章︰第74章 眷戀不舍

    夜風輕柔,帶著不懷好意的寒意,不停撩撥著沈安若的秀發與衣裙。

    皎月極盛,如細紗般輕盈,無法觸之,卻又無孔不入,洗滌著萬物。

    沈安若映月而出,柔影婆娑,即成絕色。

    皙白的脖頸,沐滿月光,似已分不清膚色,猶如附上了萬千精靈,不時閃動。

    她要比月溫柔,更比寒月暖心,縱使月光如夢如幻,也難抵她的微微側眸。

    齊麟舉目而望,只覺人間尚暖,佳人難負。

    ——月闕再好,也免不了高處不勝寒。

    ——以往只知仙人棄下仙途,也要留守人間,如今才知傳言非虛,仙人所留戀的應也是天外之人。

    他想到這里,目已成痴。本就坐于木階之上的他,其身影更是黯淡,似也成了無魂之體。

    ——所謂魂牽夢繞,並不局限距離,哪怕近在咫尺,也恨不得緊緊纏繞。

    ——所謂成痴,必少不了熟知與陪伴,一見鐘情自也成了一種膚淺。

    沈安若走出房外之刻,便下意識張望,又在側眸間定神,自若凝之。

    她不需要嫵媚柔笑,也不需要故作體態,已能使齊麟心跳加速,臉頰漲紅。

    她步影端莊,身影卻婀娜妖嬈,以至于駐停之刻,齊麟仍痴傻成災。

    “這一切又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對嗎?”

    她見齊麟不言,如乖巧孩童般靜靜仰望著自己,其眸光純淨,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黏性感。

    她索性蹲身,輕輕撫摸下齊麟的額頭,又道︰“怎麼?王爺這是病了?”

    “凝脂肌膚映月光,玉骨冰肌勝雪霜。天外飛來仙子態,月色黯然作霓裳。”

    “縱使不披紅妝艷,清輝之下亦無雙。從此不提廣寒門,只言孤獨已滄茫。”

    齊麟喃語之下,竟已成詩。

    沈安若驚眸心喜,尚未問及詩句可是作于自己,齊麟便已垂眸躲閃,神色慌張。

    “只言孤獨已滄茫...只言孤獨已滄茫...”

    他的眸光飄忽不定,內心似在經歷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掙扎,不停低吟著最後一段詩句,竟顫身落淚。

    沈安若當即捧住齊麟的臉頰,急切道︰“夫君,你這是怎麼了?”

    “本王...本王...”齊麟突得攬下沈安若,其眸光銳利,眼眶中又仿佛被灌滿了星輝。他神情凝重,眉已皺到極致,只是片刻凝望,便吻了下去。

    這一吻是那般得措手不及,似又一吻天荒。

    沈安若來不及反應,更在不明原因下睜圓了眼楮。

    “夫君...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她被齊麟堵嘴,聲不成句,仍想為齊麟解憂。

    齊麟無視著她的關切,更無視著所有的一切,越發用力,越發下壓。

    沈安若心慌成災,開始用雙手輕推,又在掙脫間瞥見遠處的丹闕臉上已揚上了微妙的笑意,瞬間面紅耳赤,不禁緊身。

    “齊麟...你放開我...她們都看著呢...”

    齊麟再次無視。

    “齊麟,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就咬你了...”

    齊麟仍不知收斂。

    沈安若狠狠閉眼,閉眼之刻也狠狠地咬住了齊麟的下唇。

    沒曾想,齊麟不但不喊不叫,還紋絲不動。

    ——嘴被咬,雖無法移動,索性就定格在那里,主打一個任性。

    在此情況下,沈安若只得屈服,放棄了抵抗。

    月影斜垂,露已更重,不知何時院中無聲,亦不知何時人影匿跡。

    齊麟緩緩抬頭,望月而自若,呆眸而沉寂。

    他的嘴唇還在滲血,偶爾品嘗下血的滋味,似也無關緊要。

    微微欠起身子的沈安若先是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又頻頻打量齊麟神態,揣摩著齊麟的心思。

    這種情況,並不是她第一次遇到。

    ——很多時候,齊麟總能一刻瘋狂,一刻沉寂。

    這也正是她會感到自己無用的原因,她根本不知齊麟在想什麼,哪怕是一絲端倪都看不出。

    女人的佔有欲就是這樣,不止想掌握男人的行蹤,更想掌握男人的思想。

    一旦掌握不了,就會十分沮喪,沮喪中又有焦慮,焦慮過後,便是心傷。

    心傷,來源于各種假設與遐想,更會在各種假設和遐想中覺得自己真他媽的失敗。

    ——在這個世上,無論男女,心中都會暗藏著一股勁,而女人卻又偏愛與自己較勁。

    “齊麟,我不想與你爭吵,但,我真的受夠了。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還有...你剛吻我又是怎麼一回事?吻就吻唄,你怎麼又突然不吻了?有什麼事能比吻我還要重要?”

    齊麟無聲,神情卻越發冷肅。

    沈安若,又接著說︰“我是覺得你不要凡事都瞞著我,就拿晚娘一事來說吧,你本不願加快行速,可你最終還是趕來了。我甚至覺得你比我還要早到長寄鎮,不然又怎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呢?”

    “你我既是夫妻,就該坦誠相待,如果凡事都能有所商量,也能避免很多誤解和麻煩,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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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安若話語不斷,每說一句都會觀察一眼齊麟臉上的變化。

    可,每次都听不到回應,豈不又成了自言自語?

    她微微皺眉,怒意漸起,“你這是打心底里不願與我講話,是吧!?”

    齊麟突得起身,一本正經道︰“按時間來算,妖?也該回來了...此時不回,定是出現了變數...”

    他不僅變得一本正經,還連連上望觀察起了天象。

    沈安若見之,那是更氣了——暫不說,接吻接到一半,就停下了。就眼下,齊麟又是擔心其他女人,又是觀察天象的,這是要逆天不成?

    “齊麟!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啊?你是來自外太空的非主流嗎?”

    面對沈安若的質疑,齊麟是絲毫不理會。

    只見,他跨步而上,又飛躍至六角亭的頂端,赫然一喚,“月華何在?”

    月華應聲而下,似一直隱藏在屋檐之巔,從未離去,“少主,有何吩咐?”

    齊麟,道︰“北疆雪原,無人會是妖?的對手...倘若,有什麼事連妖?都覺得棘手,必也會對我等造成威脅。”

    月華,緊眸回道︰“少主是說...”

    齊麟揚手,搶言道︰“孫成背後應另有其人。現下想來,單靠一個老邁糊涂的孫煥,孫成又怎敢對安若下手...”

    “人之所以聰明,就聰明在自認有人兜底上。孫成長居于此,自沒見過太多世面,能將一些略有能耐的人視為貴人,也屬人之常情。既然,孫煥為他兜不了底,那自然也有一位能為他兜底的人。”

    “只是...在這北疆之內,本王還真就想不出何人能成為他的底氣和靠山...”

    月華,遲疑道︰“要不要我去尋一下妖??”

    “不必,妖?不會有事的。”齊麟從懷中掏出一物,擲向月華,又接著說︰“你馬上書信于沈將軍,命他將幾年前隨他一同到虎崖關的原五萬京畿駐軍調來。你手上乃是本王的私印,沈將軍見之,自能明白一切。”

    “必要在書信中寫明,原五萬京畿駐軍只能晝伏夜行,不可暴露行蹤。”

    月華,拱手回道︰“屬下領命。”

    隨著月華步入房中,齊麟也踏亭頂而下。

    他先是瞥了一眼沈安若,慢慢負手,微聲道︰“天寒露重,王妃隨本王回房吧。”

    “本妃才...”沈安若剛想將他的話頂回去,他已率先朝房門走去。

    “喂~!齊麟!你給本妃站住!”沈安若本想說︰本妃才不回房呢。可面對如此自以為是,還獨斷獨行的齊麟,她只得小跑追上,欲要好好理論一番,“齊麟,你在發什麼神經,你不覺得自己的舉動很奇怪嗎?你能不能與我好好解釋解釋,你這一整套操作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先是莫名其妙地吻本妃,又莫名其妙的...”

    她小嘴不停,越說越來勁,整個人都氣嘟嘟的,更是頻頻叉腰,連連吐氣。

    齊麟倒好,非但裝作听不見,還有模有樣地整理起了床鋪。

    他大概是有些嫌棄孫成睡過的床榻,好在櫃子中存放著疊好的皮毛,他將其鋪在床榻上,也將原本的皮毛扔在了地上。

    “這些皮毛被串連得很好,雖不及皇家的皮毛精致,卻也是上等的虎狼皮。”

    他緩緩轉身,又緩慢說道︰“安若,今晚你就睡在上面吧,切不可染上風寒。”

    沈安若猛地一怔,她喋喋不休了上百句話,齊麟才回她一句話,且還是一句無關緊要,又使人有些暖意的話。真是讓她倍感頭疼。

    ——這應也算是一種關切吧...

    ——雖只回應了這一句話,但,終是顯露出了在乎。

    ——只要還在乎著,那即便前面上百句皆無回應,好似也沒什麼關系了。

    她垂眸間不停思量,心中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在沒找到平衡點時,她大概會一直傻站著...

    然,齊麟又哪會給她思量的機會,已在她尚不察覺間將她抱起,輕放在了床榻上,且還蓋上了皮毛被。

    這次,齊麟已無多余的動作,他靜靜地躺在沈安若身旁,閉眼無聲。

    “夫君...”沈安若的聲音已柔,她也不知自己是在何時平復下心緒的,“你是不是在怪我擅作主張,非要馬不停蹄地趕來長寄鎮?”

    齊麟,緩緩回道︰“不怪,本王尊重你的一切選擇。只是,你當好好讀讀《貨殖列傳》和《越王勾踐世家》,學一學範蠡範大夫。凡事有度,方能自保無恙。”

    沈安若猛然欠起身子,“夫君這是覺得安若讀書少,有些不知進退?”

    齊麟仍閉著眼,沉默了起來。

    沈安若狠狠瞪了齊麟一眼,又略顯得意道︰“夫君怕是有些小看本妃了,本妃不僅懂得進退,還曾在太師府中讀過範蠡的故事。”

    “只不過,夫君應是對那範蠡有什麼誤解。要說“有度”,必要首推“漢初三杰”中的張良,張良不戀權位,晚年雲游四海,不但避免了韓信之結局,亦留下了蓋世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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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麟,淡淡回道︰“願聞其詳。”

    沈安若微微撇嘴,隨之激昂,“要說起範蠡,就少不了“蜚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句名言。後人也多根據這句話,傳頌範蠡的品質與才能,但,如果我說這句名言只是範蠡看到一人的死相後,才得以悟出。如此,不知夫君會不會覺得本妃有些狂妄?”

    齊麟在听。

    沈安若,接著說︰“越國攻破吳國宮牆之刻,所有人都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人人都想斬殺夫差。唯範蠡一人穿梭于宮殿長廊之中,只為尋找西施的身影。”

    “範蠡雖助勾踐滅吳,卻也自知德行有虧,不該將西施這般弱女子推出做為滅吳的工具。找到西施,保下西施,也就成了範蠡進入吳國皇宮後的首要之事。”

    “可,範蠡找到西施之刻,西施身上卻插著越國的兵刃,範蠡當即想到越人進入宮牆後,一頓屠戮的場面。他鈍痛無比,極度自責,返回越國後便郁郁不樂,食不下咽。”

    “但,這並不是範蠡離開勾踐的原因。因為,他能理解越人的仇恨,即便西施被誤殺,他也無法責怪任何人。”

    “真正讓範蠡決定離開勾踐的導火索,則是他被冊封為越國上將軍之時。勾踐的確封賞了所有有功之人,但,卻也從頭到尾都沒提過西施。勾踐自覺女人無足輕重,亦不想被後人說成要靠一個女人才能完成復國大計。”

    “勾踐這一舉,只為保下霸者威名,卻也著實寒了範蠡的心。”

    “若按夫君的話來說,那便是勾踐連一個女人都容不下,又怎能成為明君?今日,他勾踐拒提西施之功,那明日便也容不下任何人,所以,範蠡才在心灰意冷之刻悟出了“蜚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名句。”

    齊麟聞之,微微揚起嘴角,慢慢說道︰“這雖只是你的猜測,可本王並不認為你是在胡說八道。”

    沈安若微微一笑,緩落身姿,一臉滿足地閉合了雙眸。

    她等這一機會已經很久,久到使人沮喪,久到讓人無力。

    ——出嫁後的女子,其最大的心願也是想得到自家夫君的認可。無論哪種認可,只要是認可,她們就會很滿足。

    听到齊麟的回應後,沈安若睡得很快,一個重新找回自信且還倍感滿足的女人,自也會一番沉醉,再無愁緒。

    無愁緒的睡眠,也自然是最有質量的睡眠。

    房中已靜,齊麟听著窗外的風聲,也睜開了雙眸。

    風聲並不大,他卻听得很真切。

    下得床榻的他,對著窗台斜下的月光緩緩搖頭,隨之,輕輕地點燃了蠟燭,又將蠟燭輕輕地握于左手。

    返回榻前的他已不願再躺下,他輕輕地坐下,又用手指輕輕地觸踫著沈安若的臉,從額頭一點一點地劃向沈安若的鼻梁,又一頓一頓地從其鼻梁劃下,直到顎下。

    他劃得動作很慢,慢到似要銘刻下點點滴滴,哪怕是極其細微之處。

    就這樣,他劃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劃過多少次,都無法記下沈安若的臉部輪廓...

    直到劃得心力憔悴,直到劃得淚珠滴落...

    “從此不提廣寒門,只言孤獨已滄茫...只言孤獨已滄茫...”

    他又低吟起了未到房中時自己所作詩詞中的最後一句,每言一次,便就有淚珠落下。

    “只笑廣寒空寂寞,不想若兒自己過...如今,我齊麟尚能譏嘲一番廣寒嫦娥的寂寥,可,將來若兒之寂寥又該對何人訴...”

    “越想陪伴,就越想抓緊;越想抓緊,就又越想陪伴。陪伴,應是唯一能掌控一人的辦法,而,本王這一生卻也只想掌控若兒你一人。”

    “若兒不開心,本王會知;若兒開心,本王也會知。有人欺負若兒,本王會滅之;若兒想懲奸除惡,本王亦會同往。”

    “可...本王似乎又做不到...因為,本王無法不為父王、母妃報仇,本王也在沈將軍面前隱瞞下了最重要的心聲...”

    “其實,本王之所以言死,並不是他蕭文景有多厲害,也不全為若兒你能跨過我這道阻礙,能真正成長起來...而是,我一直都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只有我死去,我才能有查清父王、母妃死因的機會...”

    “然,我一旦死去,世上也便再無鎮北王。既不再是鎮北王,又如何能保下自身安危...”

    他再次撫摸起了沈安若的臉,繼續微聲哽咽道︰“我並非有心刁難你,也並非不知如何才能使你愉悅...只是,我更想讓你明白一件事...那便是永遠不要放棄鎮北王妃的頭餃,也永遠不要交出北疆...為此,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亦會不惜一切手段,我相信...你終有一天會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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