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朱由校再次明確表態,周順昌趕忙站了出來,開口勸說道︰“陛下,緬甸侵佔我大明疆土,這的確是不爭的事實。
但並不意味著雙方非要爆發大戰。
我大明可給緬甸發一道國書,令其歸還我大明疆土,並派遣官員前去協商勸誡,向他們陳述其中利弊。
相信緬甸國王必定能明白其中利害關系。
若他們能主動歸還我大明疆土,那自然再好不過,也可避免朝廷耗費錢糧,造成將士傷亡。
要是緬甸國王不願意,屆時朝廷再商議出兵之事也不遲。”
周順昌話音剛落,郭允厚立刻接口道︰“周大人,你這話說得倒是輕巧,是不是打算先派官員去跟緬甸扯皮幾年,最後這事就不了了之?
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麼算盤。
此前這種事還少嗎?
我大明的多少疆土,就是這麼在談判中談著談著就沒了,最後都不了了之。”
周順昌被郭允厚懟得臉色通紅,一時間無言以對。
此時,坐在龍椅上的朱由校朝著江寧拼命使眼色,江寧心領神會,立刻站出來說道︰“周大人,既然你說要談,也不是不行。
不如就由周大人擔任欽差特使,前往緬甸,責令緬甸國王歸還侵佔我大明的領土。”
江寧話音剛落,新任內閣大學士朱童蒙也站了出來,說道︰“忠義侯言之有理,老夫願親自撰寫國書,由周大人前往緬甸遞交。”
听到兩人一唱一和,周順昌當場就不敢再開口了。
讓自己去緬甸索要國土?
這簡直是開國際玩笑,緬甸那可是不服王化的蠻夷之地,自己肯定會被嘎了不可。
而這個朱童蒙可是江寧的鐵桿支持者,當初他擔任天津巡撫還是江寧舉薦的。
要是讓他撰寫國書,萬一在里面動點手腳,自己只怕前腳剛到緬甸遞交國書,後腳就得被殺。
眼見周順昌不再言語,郭允厚冷哼一聲。
就在這時,朱由校再次開口說道︰“周順昌,你覺得和談有理,郭愛卿和五軍都督府覺得沒必要和談。
為了公平起見,要不你就替朕跑一趟緬甸,遞交國書吧?”
周順昌一听,當場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臉色慘白如紙,額頭直冒冷汗,卻不敢回應。
這哪是跑一趟那麼簡單,分明就是去鬼門關走一遭,有去無回啊。
緊接著,朱由校又說道︰“要不,周起元、周宗建,你們二人替朕走一趟如何?”
兩人一听,當場就愣住了。
和談這事又不是他倆提的,怎麼突然就扯到他們身上了?
再抬眼看到江寧嘴角掛著冷笑,朱童蒙也是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二人頓時慌了神,趕忙也跪了下來,一言不發。
其他清流黨官員見狀,也都不敢再開口了。
實在是江寧這主意太陰損,這會兒誰要是再反對,搞不好就得被派去緬甸。
至于能不能活著回來,那就難說了。
就算僥幸活著回來,要不回丟失的疆土,那就是喪權辱國,肯定得被拉去砍了。
要是死在那邊,朝廷最多下一道聖旨,風光大葬,追封加謚,可又有什麼用呢?
人都死了,就算封王也是身後之事了。
就在這時,左光斗站了出來,一臉正義凜然地說道︰“啟稟陛下,緬甸屢屢侵佔我大明疆土,罪不容恕,理應征討。
但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去年先是出兵平定西南奢安土司之亂,又出兵塞外,在河套地區打退了卜失兔部,緊接著又和林丹汗爆發大戰。
臣擔心,若是今年再度發兵,作戰將士們恐怕難以承受。
可否暫緩出兵,讓將士們多些時間休整與訓練,以免因一時之失而功虧一簣。”
朱由校眉頭微皺,一臉正色地說道︰“一時的成敗固然重要,但向天下昭示朝廷的態度同樣重要。
此次朕之所以集結西南三省全部兵馬,打的就是一場聲勢之戰,並不在乎一兵一卒之得失。
我大明立國兩百多年,太祖年間設立的三宣六衛、十三都司,早已被這些藩邦小國蠶食殆盡。
我大明屢屢退讓,他們非但沒有心懷敬畏,反而變本加厲,致使如今士氣蹉跎,國威淪喪。
從今以後這種局面必須徹底扭轉。
朕此戰就是要清清楚楚地告訴世人和天下人。
從此以後攻守異形了,寇可往,我亦可往。
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
凡我大明子民,雖遠必救。
蕞爾小邦、跳梁小丑,雖強必戮!
傳旨,加封雲南總兵忠武伯趙率教為征西總兵官,貴州總兵魯欽為副將,節制雲南、貴州、四川三省全部兵馬,征討緬甸,滅其國,毀其社稷,絕其苗裔。”
隨著朱由校話音落下,在場文武官員紛紛領旨。
眼見朱由校已然拍板定案,在場眾人皆不敢再有異議。
畢竟在此時跳出來反對,無疑是“茅坑里打燈籠——找屎行為。
看著左光斗,朱由校著實頭疼,心里想著必須盡快把這位硬漢子打發走,不能再讓他留在朝堂,給自己添堵了。
原本自己準備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結果全被左光斗打亂了節奏。
于是,朱由校開口問道︰“郭愛卿、左愛卿,關于北方數省疏通河道、興修水利之事,你們籌備得如何了?”
郭允厚趕忙躬身回應︰“回稟陛下,臣與左大人已將諸事研究妥當,征調民夫的公文也已下發至北方數省。”
左光斗也趕忙接口道︰“回稟陛下,一切準備就緒,稍後臣便與郭尚書一同前往河南、陝西,先行在這兩省展開疏通河道、興修水利的工作。”
朱由校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三日後,你二人便啟程吧。
此次北方疏通河道、興修水利,乃是為了預防天災大旱。
如今朝廷推廣的新型作物成效顯著,不久後便會在民間大量普及。
朕已知曉新型作物耐寒耐旱的特性,今後北方數省百姓在災荒之年能否有活命的口糧,可就全仰仗你們了。”
郭允厚和左光斗二人連忙領命。
此時,朱由校又覺此事仍不夠穩妥。
北方如此浩大的工程,左光斗作為水利專家,專業方面自然沒問題,但郭允厚的專業就顯得有些不對口了。
尤其是河南、陝西兩地的特殊性,朱由校心里清楚得很,萬一郭允厚不听指揮,干私活,傳出去朝廷的顏面可就丟盡了。
于是,他再次開口道︰“為確保你二人的安危,朕命錦衣衛掌刑千戶楊漣率一千錦衣衛護衛你們,務必保障工程順利進行。”
兩人听後,趕忙領旨謝恩。
左光斗心中頓時松了口氣,郭允厚心里那點盤算,他可是心知肚明。
原本還擔憂到時候既要管工程,又要防著郭允厚,恐怕還不一定能管住這老家伙。
但如今有好基友楊漣一同前往,他便放心多了。
而郭允厚心中卻暗自竊喜,朱由校派遣楊漣率領一千錦衣衛保護他們,楊漣肯定是來監督自己,防止自己亂來的。
但大家都忽略了一點,如今的楊漣早已不是當年那一根筋的“蠻牛”了,已然浪子回頭。
正所謂“蠻牛回頭,不是報恩就是報仇”,如今楊漣性格有多極端,郭允厚可是親眼見識過的。
憑自己這三寸不爛之舌,絕對能說動楊漣幫忙拖住左光斗。
如此一來,他郭允厚帶著手下那一千徒子徒孫,又可以私下攬活了。
在旁人眼中,前往北方疏通河道、興修水利是個苦差事,但在郭允厚看來,這可是個妥妥的肥差。
看著郭允厚不自覺上揚的嘴角,朱由校心中雖覺納悶,但也沒多想。
江寧卻一眼看穿了郭允厚的小心思,不禁暗自嘆息,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希望郭允厚能將自己之前的告誡牢記于心。
考古是合法的,盜墓可是違法的。
按照正常的朝會流程,這個時候就該散朝,大臣們也能下班回家了。
江寧早就做好了下班的準備,然而,朱由校卻朝著江寧瘋狂使眼色。
江寧心里明白,但故意耷拉著腦袋,裝作沒看見,打算裝死蒙混過去。
坐在龍椅上的朱由校,眼睜睜看著江寧當著滿朝文武的面這般渾水摸魚,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隨即,他提高音量再次開口說道︰“自去年起,我大明將士出兵在外,收復河套地區。
先是成功驅逐了卜失兔部,隨後又與林丹汗大戰數場,雙方互有勝負。
然而,河套地區自古以來便是我漢家疆域,朕決議出兵塞外,徹底收復河套地區,眾愛卿以為如何?”
朱由校話音剛落,朝堂上頓時炸開了鍋,文武大臣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唯有內閣、八部以及五軍都督府的一眾大佬們面色平靜,顯然,對于出兵收復河套地區一事,他們早已知情。
但其余官員卻坐不住了,左光斗咬了咬牙,再次挺身而出,奏道︰“啟稟陛下,如今我朝已決議調動西南數省兵馬出兵攻打緬甸,收復疆土。
此時萬萬不可再出兵塞外攻打林丹汗、收復河套地區,否則,我大明將陷入兩線作戰的困境,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復。
還請陛下三思啊!”
眼見左光斗帶頭反對,身後一眾清流黨官員趕忙站出來,紛紛開口附和。
坐在龍椅上的朱由校見狀,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
早知道剛才就直接讓郭允厚和左光斗立刻收拾行囊,奔赴河南、陝西兩地,著手疏通河道、興修水利,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給自己添堵。
但看著靠在柱子上裝死的江寧,朱由校決定使出老朱家祖傳的“踢皮球”絕技。
他輕咳兩聲,說道︰“出兵塞外收復河套之事,朕此前已與五軍都督府商議多次。
左愛卿若對此有異議,可詢問忠義侯,他會向你說明其中緣由。”
話音剛落,左光斗和一眾清流黨官員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江寧。
江寧此刻心里直罵娘,心想這朱兄也太沉不住氣了,事情就不能一步一步來嗎?
今天朝堂上剛拍板決定攻打緬甸收復疆土,現在又把出兵塞外收復河套地區這事給拋出來,還得自己來收拾這爛攤子,自己可真是冤到家了。
但這麼多人都看著,江寧也不能認慫。
此時,站在江寧身旁的定遠侯鄧文明神情激動地說道︰“江侯爺,咱們可都是從刀槍里滾出來的,您可得精神點,別丟份兒!
手下人都看著呢!”
江寧听了,咬了咬牙,隨即走出隊列,先朝著朱由校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面向左光斗與一眾清流黨官員。
就在這時,陳策和沈有容小聲嘀咕道︰“江侯爺好樣的,很精神,不丟份兒!”
江寧一听,又是這拱火三件套,頓時一陣無語。
再看坐在龍椅上的朱由校,正朝自己擠眉弄眼,那模樣儼然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應廣大讀者兄弟們的提議,今日加更一章,聊表心意。在此再次感謝兄弟們的支持?o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