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好一會兒,朱由校不禁面露疑惑,開口問道︰“都這麼久了,怎麼還不見江兄和魏忠賢來呢?
他倆跑哪兒去了?
難道消息沒傳到他們那兒?”
方正化趕忙賠笑著回答︰“回陛下的話,江大人和魏公公肯定是收消息了。
依老奴看吶!想必二位此刻就在不遠處,正看著午門這兒發生的一切呢。
畢竟,這次東林黨文官彈劾的首要對象就是江大人,要是江大人來了,場面只怕會鬧得更亂。
再加上魏公公嫉惡如仇的性子,瞧見這些東林黨文官如此大逆不道,聚眾逼宮,肯定得大動干戈。
以老奴之見,這會兒江大人肯定和魏公公在一起,正瞧著午門之外的熱鬧呢!”
朱由校听後點了點頭,說道︰“江兄這人哪,什麼都好。
就是有些懶惰,不求上進。
朕對他那是無條件地信任,可他做事老是拖拖拉拉的。
魏忠賢雖說辦事雷厲風行,卻又太過毛躁,稍不留意就會捅出大婁子。
如今讓他倆一起辦差,也算是取長補短了。
只是希望江兄能有點上進心,這樣朕也好給他更豐厚的賞賜。”
听到朱由校這話,方正化心里“咯 ”一下。
心道︰江大人都已經“折騰”出這麼多事兒了,還被陛下認為不求上進。
要是江大人再有點上進心,恐怕比當年的張居正鬧得動靜還大。
再者說,如今江大人已經身兼錦衣衛都指揮使、掌錦衣事、京營總督、五軍都督府中軍左都督、龍虎將軍、榮祿大夫、太子少保等職,這官職基本上都快到頂了!
要是再有封賞,恐怕只能封爵位了,可大明封爵的條件極其苛刻,非得有軍功不可了。
…………
朱由校就這般靜靜地俯瞰著午門之下,東林黨文官與京營將領混戰成一團的場景,沒人能知道,他此時此刻在思索著什麼。
此時,站在不遠處看熱鬧的張維賢心里有點發虛了,他開口對孫承宗說道︰“孫閣老,要不咱倆下去勸勸吧!
不能再這麼打下去了。
您瞧瞧,這都快把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了,要是再這麼繼續,萬一真鬧出人命,那可就有損朝廷的顏面了。”
說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孫承宗听後,也頗為無奈地回應道︰“英國公呀!這會兒就算咱們內閣、六部再加上諸位勛貴全部下場,恐怕也勸不住了。
這事兒已經超出咱們能掌控的範圍了。
除非皇上下旨,可咱們做臣子的,又怎敢隨意揣測聖意呢。”
听到孫承宗這麼說,張維賢也識趣地閉上了嘴,不再言語。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茶樓內,江寧和魏忠賢正悠然自得地喝著茶,看著午門之外東林黨官員與京營將領激烈互毆的場景。
江寧忍不住拍手稱快,說道︰“這可真是熱鬧非凡吶!
文臣武將公然互毆,這開天闢地頭一遭啊,沒想到今天竟讓咱倆給踫上了。”
魏忠賢听聞,笑眯眯地接話道︰“江大人,這話可就不太準確。
剛才咱家看得真真切切,那些京營將領一開始可都是客客氣氣地與東林黨文官辯論來著。
這些東林黨文官肚子里沒什麼真才實學,被懟得無話可說,最後氣急敗壞才先動的手。
京營的那些小將軍,也不過是被逼無奈才還手的。”
听了老魏這番話,江寧忍不住豎起一個大拇指,夸贊道︰“魏公公,當真火眼金楮啊。”
……………
片刻之後,魏忠賢臉上浮現出一絲擔憂之色,說道︰“江大人,你瞧這都打成這樣了,感覺腦漿子都快被打出來了,咱倆難道還不露面去平息這場矛盾嗎?”
江寧听後,緩緩搖了搖頭,說道︰“魏公公,如今這局面,咱倆就算去了,也無濟于事,根本平息不了。
就算咱倆把腦袋砍下來,也沒法讓他們停手,現在只有皇上下旨才行。”
魏忠賢听了,面露擔憂地說道︰“可到現在也沒見皇上有任何旨意呀!”
江寧笑著說道︰“魏公公,皇上其實已經來了。”
魏忠賢一听,趕忙趴在窗口,左顧右盼,急切地問道︰“皇上在哪呢?
皇上在哪呢?”
江寧見狀,趕忙伸手扯住老魏的袖子,將他拉了回來,生怕老魏一個激動,沒抓穩直接從三樓摔下去,那可就鬧大笑話了。
江寧笑著解釋道︰“魏公公,您瞧瞧,午門城樓之上是不是站著兩個人?”
魏忠賢眯著眼楮仔細看了看,點了點頭,說道︰“好像確實站著兩個人,不過又好像是三個。”
江寧笑了笑,說道︰“兩個人也好,三個人也罷,這都無關緊要。
此刻能站在午門城樓之上的,除了皇上,還能有誰呢?
所以啊,皇上都不著急,咱倆著什麼急呢?”
魏忠賢听後恍然大悟,說道︰“原來皇上早就到了,想必皇上心中已然有了應對之策。
那咱倆就先在這兒坐著,再等等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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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門城樓上的朱由校靜靜地注視著下方混亂的場景,良久,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緩緩從袖中掏出一道聖旨,遞給身旁的方正化,說道︰“方大伴,去宣旨吧,朕……得向百官下罪己詔了。”
听到“罪己詔”這三個字,方正化頓時“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敢去接那道聖旨,趕忙惶恐地說道︰“都是老奴無能啊,陛下萬萬不可如此啊!”
朱由校神色平靜,微微一笑,說道︰“方大伴,這與你無關。
朕身為大明天子,如今滿朝文武竟在午門之外鬧得這般不可開交,這豈不是朕之失察嗎?
去宣旨吧!”
說罷,便將聖旨硬是塞到了方正化手中。
方正化頓時淚如雨下,他雖身為閹人,卻也清楚此事根本與皇上毫無干系,分明是那些東林黨文官不願看到武將地位提升,與他們平起平坐罷了。
可他只是一個太監,又能改變什麼呢?
隨即,他紅著眼眶,聲音哽咽地說道︰“老奴……遵旨。”
言罷,便拿著聖旨朝著午門之外走去。
片刻之後,方正化來到午門之外,看著眼前猶如菜市場般嘈雜混亂的場景,扯著嗓子聲嘶力竭地喊道︰“全部都給咱家住手!
皇上有旨!”
剎那間,所有正在爭斗的官員和將領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紛紛轉頭望向方正化。
只見方正化臉色鐵青,雙眼通紅,顯然,朱由校剛才的一番話對他的打擊極大。
听到“有聖旨”,剎那間,在場的官員以及京營將領紛紛“唰”地一下跪倒在地。
听到“有聖旨”,一瞬間,在場所有東林黨文官、京營將領,以及正在一旁看熱鬧的內閣官員、六部尚書和勛貴們,全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只見方正化眼泛淚花,聲音哽咽著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躬有罪,無以萬邦;萬邦有罪,罪在朕躬。
朕登基之始,曾立下宏願,誓要中興大明,讓天下百姓皆能朝有食、暮有所。
自登基以來,敬天而愛民,行不敢有一步之錯,食不求山珍海味之奢,四季常服不過八套。
雖紫禁城廣廈千間,朕所居僅其一隅。朕不敢有絲毫懈怠。
朕輕搖賦稅,改革商稅,懲治貪官污吏,打擊走私通敵、賣國求榮之奸商。
開設恩科,舉辦武舉,廣納天下賢才入朝為官,只為大明能人才濟濟。
然遼東建奴禍亂,西南土司亦有謀反之勢,朕改革五軍都督府,欲練出精兵強將,以平定內患、抵御外敵。
今百官于午門之外集體跪諫,實乃朕之失策。
朕德行淺薄,有負天子之位,致使百官心生不滿,如今竟發展至文武沖突。
今日,朕特下罪己詔,以反省自身。”
听著這罪己詔的內容,一眾官員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這哪里像是罪己詔啊?
不知情的,恐怕還以為皇上是要去泰山封禪,大肆宣揚功績呢。
只見詔書中,皇上先是將自己推行的各項舉措,諸如改革商稅、懲治貪官、打擊奸商,開設恩科、舉辦武舉等功勞,一股腦地猛夸了一通。
接著又著重表明,改革五軍都督府是出于平定遼東建奴和西南土司叛亂的迫切需要。
可對于百官在午門集體跪諫這件事,卻話鋒一轉,暗示成是百官不理解聖意、不明緣由,反倒成了百官的不是。
此時此刻,楊漣和左光斗二人只覺得滿心悲憤,眼含熱淚,差點就忍不住失聲痛哭出來。
合著他們在這兒跪了這麼長時間,又挨了李若愚那麼多鞭子,還被京營將領一通毒打,結果全都是白挨了。
到最後,不僅沒達到目的,反而還莫名其妙地背上了一口大黑鍋。
只見方正化收起聖旨,聲音冷若寒風,說道︰“各位大人,鬧也鬧夠了,打也打過了,差不多就行了。
難道還非得要皇上親自出宮來求諸位不成?
接旨吧!”
听到方正化這冰冷刺骨的聲音,內閣的孫承宗、英國公張維賢,還有京營將領盧象升、孫傳庭等人率先開口︰“臣等接旨!”
此時,楊漣、左光斗與一眾東林黨文官卻依舊跪在地上,面露尷尬之色。
這聖旨要是不接,那他們這些文官就顯得太不通情達理了,畢竟皇上都已經下罪己詔了,他們若還得理不饒人,實在說不過去。
可若是接了,這口黑鍋他們無論如何也甩不掉了。
場面一時間僵持不下,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看著那些仍跪在地上、不願接旨的東林黨文官,方正化雙眼怒火噴射,捏著聖旨的手指因用力而關節泛白,心中暗自怒罵︰“皇上都下罪己詔了,你們還不肯接旨,難道還想翻天不成?
要是今兒個你們還不接旨,咱家回頭就找魏公公,把你們一家老小全送去見閻王!”
此時,坐在不遠處茶樓里正看熱鬧的江寧和魏忠賢,瞧見方正化宣讀聖旨,雖听不見具體內容,但明顯感覺到朱由校已經出招,準備平息這場風波了。
隨即,兩人起身下樓,向外走去。
不曾想,剛走沒兩步,就見田爾耕騎著快馬,一路疾馳而來,神色焦急萬分。
他徑直來到江寧身旁,匆忙拿出一封密函,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大人,不……不好了!
奢崇明這老小子造反了,發兵五萬攻打重慶府!”
听到田爾耕的話,江寧只感覺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瞬間愣在了當場。
緊接著,魏忠賢趕忙伸手搖晃江寧︰“江大人!江大人!”
江寧這才回過神來,一把奪過密函,隨後一手緊緊抓著魏忠賢,一手拉著田爾耕,一路朝著午門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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