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艾明滿臉堆笑地迎上前,拱手作揖道︰“姑爺大駕光臨,不知今日到訪所為何事啊?”
張經緯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隨口應道︰“沒啥要緊事兒,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便尋思著出門溜達溜達罷了。”
郝艾明聞听此言,趕忙回過頭去,對著身後的手下高聲吩咐道︰“你們這些個不長眼的東西,還愣著干什麼?姑爺這話分明是在提點咱們呢!快去通知廚房,趕緊備上好酒好菜來招待姑爺!”
張經緯見狀,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卻裝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說道︰“哎呀呀,郝把總您真是太客氣啦!我之前也曾去過那紀把總的屯上,可誰知那家伙竟小氣到連頓午飯都不肯留我吃吶!”
郝艾明一听,頓時面露鄙夷之色,冷哼一聲道︰“哼!那老紀向來就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居然這般虧待姑爺您,由此可見他平日里又是如何苛待下屬的,想必定是個貪得無厭、喝兵血的無恥之徒!”
張經緯微微頷首,表示贊同,接著又似笑非笑地問道︰“哦?照這麼說來,倒是有趣得很吶!他說你強佔民田、搶奪百姓糧食,而你卻說他克扣軍餉、中飽私囊,我究竟該听信誰的言辭才好呢?”
郝艾明臉色微變,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義正詞嚴地辯駁道︰“姑爺休要听信那廝胡言亂語!我郝某行得端做得正,我名下的那些田地皆是通過正當途徑合理合法購置而來的,絕無半點強取豪奪之舉!”
張經緯嘴角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口中敷衍道︰“嗯嗯,我自然是相信你的……”然而,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懷疑神情終究還是沒能逃過郝艾明的眼楮。
郝艾明滿臉焦急之色,對著張經緯說道︰“姑爺,您可千萬別听信那紀福寶的胡言亂語呀!他就是個滿嘴跑火車、一肚子壞水的王八蛋!”
張經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郝艾明,慢悠悠地說︰“喲呵,瞧瞧,這就開始對本姑爺不敬啦,竟然當著我的面兒罵人了!”
郝艾明一听這話,頓時嚇得臉色煞白,連忙擺手解釋道︰“不不不,姑爺您誤會了!我剛剛實在是被那紀福寶給氣得昏了頭,一時間口不擇言,絕對不是有意要冒犯您吶!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辱罵姑爺您啊!”
張經緯雙手抱胸,冷冷地問道︰“听說你這兒有個叫田財的小旗?”
郝艾明趕忙點頭應道︰“回姑爺的話,確實有這麼個人。這田財嘛,雖然出身貧寒,但也曾讀過兩年書,識得幾個字。平日里做事倒也算循規蹈矩,沒怎麼犯過大錯。”
張經緯冷笑一聲,譏諷道︰“哼,守規矩?恐怕是只守你郝把總定的規矩吧?”
郝艾明額頭冒出一層細汗,結結巴巴地回道︰“姑爺您這說的是哪里話呀!咱們做下屬的,自然一切都以侯爺定下的規矩為準繩,哪敢有半點兒違背之意呢?”
張經緯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好一個以侯爺的規矩為準!那我問你,我岳父大人何時允許過你們這些人去強佔百姓的糧食和土地了?難道這也是侯爺立下的規矩不成?”
郝艾明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地回答道︰“姑爺息怒,姑爺息怒啊!這其中肯定是有些誤會。咱們一直以來都是奉公守法、秉公辦事,絕對沒有絲毫私心雜念吶!還望姑爺明察秋毫,莫要冤枉了好人啊!”
張經緯怒目圓睜,死死地盯著郝艾明,大聲呵斥道︰“田家村五條人命,難道也是你所謂的秉公辦事不成?究竟是秉了誰的公?難不成是你自己的嗎?”
郝艾明被他這麼一問,頓時慌了神,結結巴巴地回應道︰“這……這什麼人命啊?我真的不太清楚此事。”
張經緯冷笑一聲,接著說道︰“哼,你自然不清楚!你總是口口聲聲強調你的那些田地都是通過合法途徑得來的,但實際上呢?那收購的價格甚至連他們半年的收成都抵不上。還有,你從民戶家里借來的糧食,到現在為止都未曾歸還過一分一毫。你身為一軍把總,對屬下竟然如此管教不嚴!咱們這渾元縣本就不存在什麼天險,然而每年都會有人不幸墜崖身亡。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需不需要我一件一件給你念叨念叨?”
郝把總一听這話,連忙狡辯起來︰“村民們墜崖大多都是因為意外情況所致,這與我又能有何干系呢?”
張經緯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指著郝把總的鼻子吼道︰“你居然還有臉說跟你毫無關系!你看看,他們失去的田地如今不都握在了你的手中嗎?你敢說這跟你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郝把總仍然不死心,強詞奪理道︰“姑爺啊,我只是以低價收購那些無主之田罷了,一切都是按照律法行事,合情合理,如果硬是要強加罪名于我頭上,未免也太過于牽強附會了吧!”
張經緯根本不為所動,大手一揮,厲聲喝道︰“把田財給我叫過來!”
等了半天,也不見田財的蹤影,要是之前叫來的酒菜先端了上來,張經緯拎起酒壺喝了一口,這是他決心健身以來第一次喝酒,這酒已經嘗不出之前的滋味,只是他話說的有些多,有些渴,這郝艾明也不懂事,連基本的茶水也沒奉上。
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木頭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少爺,要不您還是吃點菜吧?這樣光喝酒太傷身體啦!”他滿臉關切地看著張經緯,手中拿著筷子,似乎隨時準備幫著夾菜。
然而,此時的張經緯卻完全沒有心思吃東西,他猛地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大聲吼道︰“這還吃個屁啊!那郝把總都讓咱吃癟了!”
听到這話,對面坐著的郝艾明一臉茫然,連忙站起身來,恭敬地說道︰“姑爺,額實在不明白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呀!如果有什麼地方得罪了您,還請您多多包涵。”
可張經緯根本就不理會他,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哼!我今天來這里可不是跟你廢話的,我就是為了田財那件事而來!田家五口人,這事兒得有個交代。”說完,他再次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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