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慶翻了個白眼，無語的看著楚六子，重復了一句他的話，“孩子？”
楚六子︰“……”
好吧。
張延慶還跟以前一個樣兒，總是喜歡糾結在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他摸了摸鼻子，“反正，比咱倆都小麼。”
“是啊，比咱倆都小的，都結婚成家了，就咱倆，一把年紀了，還是個大齡光棍。”
說罷，張延慶自己個兒都笑了，戲謔的看著楚六子，“這樣式兒的，保不齊，明年都能當爹了，你確定，他們還是孩子？”
楚六子無語凝噎，他看著張延慶，“我發現，你這個人，有時候真的特別較真啊。”
“較真不好嗎？”
“好，也不好。”
楚六子一屁股坐在了井邊，吊兒郎當的搖頭晃腦，“不痴不聾，不做家翁。
所以說，有些時候，還是糊涂點好啊，難得糊涂嘛。”
他對著張延慶嘿嘿一笑，“這世道，看透了，心都涼颼颼的。”
張延慶笑了一下，“這話，也有點道理。”
“是吧。”
男人湊在一塊，只要聊得來，那話題也是不少的，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媳婦上。
“話說，你今年能娶上媳婦嗎？”
面對楚六子的問詢，張延慶還算鎮定，“怎麼？你替我著急上了？”
“那必須的，”楚六子笑的賤兮兮的，“當爹的，哪有不操心兒子的婚事的？”
“滾犢子，”張延慶笑罵了一句，“再胡咧咧，老子給你嘴巴子撕叉了。”
“哈哈哈，說兩句真心話，瞧瞧，你還著急上了。”
“著急不著急的，”張延慶嘆息一聲，“這也不是我想，就能成的啊。”
“你家，就你一個，好說媳婦兒，不像是我，家里一串兒兄弟，說媳婦……”
楚六子苦笑一聲，窮，是原罪啊。
有時候想找個婆娘，生個娃娃，老婆、孩子熱炕頭，可有時候，他又忍不住輾轉反側的想，像是他這樣沒本事，也沒啥錢的人，就算是娶了媳婦，又能咋滴呢？
娶了，就能養得起嗎？
生了，就能教得好嗎？
連這些都不能保證的話，他還娶媳婦、養孩子干什麼呢？
思及此，楚六子臉上的笑容，都酸澀起來。
張延慶看著楚六子的表情，把他心里想的事兒，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張口就安慰他，只是道︰“嗯，你說娶媳婦，這事兒我也想過。
但是，我爹走的早，張家的這些親戚，也靠不上，一個兩個的，別說是拉扯我們孤兒寡母一把了，反倒是跟餓狼似的，眼巴巴的盯著我們家那幾間破屋。”
說著說著，張延慶也真情實感上了，“我這樣式兒的，娶媳婦，娶回家了，又能咋滴？
難道，再娶回來一個窩囊的，跟著我們娘倆一塊受氣？”
楚六子沒話說，看著張延慶，就算是想張口安慰一二，都不知道該咋說。
“別啊，”想了半天，可算是讓楚六子找到了突破口，出言道︰“咋老是想的這麼悲觀？
再說了，誰說你們老張家，就你跟老娘了？那嫁出去的妹子，就不是張家人了？”
“誰說的？”
“哈哈哈，那你說這個屁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老張家，就你一個娃呢。”
“那不一樣。”
一樣不一樣的，倆人各有各的淒慘。
琢磨了一會兒，也就釋然了。
不然，還能咋整？
“算了，別想那老些了，就算是愁死，這日子，不也得照常過。”
“可不咋滴，”對此，楚六子還是比較贊同的，“咱們趕不上那些個家里有爹娘幫襯的。
但是，咱們也不是最慘的。”
他伸出手，在月光下反復翻看著自己這雙因為過度勞動，而粗糙，變形的手，“至少，咱們都是全乎人，還有一把子力氣。
靠別人，靠不住，只有靠自己，那才是長法兒。”
“對，”張延慶不知道是想到了啥，笑了一下，“再說了，別的大隊今年是啥收成，咱們不知道。
但是，咱大隊的收成，你瞧好了，絕對差不了，要是運氣好的話，等秋收結束，分了糧，家里就有余錢了。”
有了余錢，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而且，張延慶屬于踏實肯干的小伙子，就算是到了死冷寒天，也閑不住，穿著家里最值錢的棉襖，會拿著斧頭上山砍柴，再偷偷交易給大隊，亦或者是別的大隊的富戶。
雖然賺的是辛苦錢，但，只要能賺錢，不就已經很好了嗎？
張延慶呢喃著，“順利的話，今年就有資本說媳婦了。”
“我們家……”
楚六子撓撓頭，不知道該咋接話了。
就像是張延慶說的，他家里有余錢，可自家，人口多，男丁多，同樣的，也吃的多。
張延慶家里就他一個男丁，只要他張口說想娶媳婦，砸鍋賣鐵也得娶。
可自家……
他既不是長子，也不是ど子，最受寵的，也談不上。
上頭還有倆哥哥沒娶媳婦。
楚六子︰“……”
完蛋玩意兒，早知道就不算了。
左算右算，前算後算，算來算去，今年都夠嗆能娶上媳婦兒。
“算了，”楚六子一擺手，無語的，“你娶媳婦的時候，提前說，到時候，我給你幫忙去。”
“你不娶？”
楚六子倒也坦誠，一擺手，相當直白的，“這是我想不想的問題嗎？這分明是我娶不起，家里也不可能砸鍋賣鐵給我娶媳婦的。”
張延慶看著楚六子，忍不住多說了兩句，“有些時候，也得勤快點。”
“勤快不勤快的，我也娶不上媳婦兒。”
楚六子忍不住吐槽道︰“我家跟你家不一樣，你賺了錢，甭管是交上去，還是自己個兒收著，最後都是給你用了。
可我不一樣，我手里有倆錢兒，還沒捂熱乎呢，就被我老娘摳走了。”
說著說著，楚六子眼底泄露出一抹無奈，“我家那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孩子一堆，兄弟一堆，到時候，貼補到誰的身上，還不好說。”
與其累死累活給他人做嫁衣，倒不如悠閑自在，活一天，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