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6日，這是清明小長假的最後一天。
但是顧城章並沒有休息，實際上除了昨天抽空回老家上墳祭祖之外，他一直都在海城和元城之間來回奔波，連家都沒怎麼回。
中午快12點的時候，顧城章的車停在百味居樓下。
這家飯店是海城的老字號。
當他走進典雅包間，白泓濟已經到了，身旁還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這人叫李宏偉，是疏港村的村書記。
顧城章之前听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其實感覺很好笑。
因為《狂飆》去年大火，莽村李宏偉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沒來由的就想到了那個囂張跋扈的小黃毛。
雖然同名同姓，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卻沒有絲毫莽撞的氣息，反而看起來很沉穩的樣子。
國字臉，標準的白襯衣黑西褲，“體制味”非常足。
白泓濟給雙方互相介紹之後，慢悠悠的起身，笑著說道︰“剛才喝的茶水有點多，我去個衛生間，你們兩個先聊著。”
見他表明態度只負責牽線搭橋，並不想從中平衡利益，顧城章微微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等白泓濟離開之後，顧城章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道︰“李書記，多謝今天能賞臉吃這頓飯，想來我打算在你們村附近海域搞潮汐發電的事，白董已經和你說過了吧？”
“何止是白董說過啊，鎮里和縣市兩級領導都知道這件事，連開會的時候都不時提起。”
李宏偉笑呵呵道︰“托顧董你的福，這對我們疏港村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村民們都巴不得你早點落實呢。”
“我對這個項目倒是不遺余力，可是現在有點心灰意冷，不太想搞了。”
顧城章故意在語氣中透著深深的無奈，這叫以退為進。
不過李宏偉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來，但還是有些慌亂的說道︰“顧董這話是什麼意思，遇到困難了？”
“李書記不知道？”
白泓濟驚訝道︰“我要搞潮汐發電項目，就必須先拿到相關海域的承包權和使用權，這些都在你們的村民手里啊，我的人已經通過你們的村干部去挨家挨戶談了，沒人和你說過這事嗎？”
“還真不知道。”
李宏偉搖了搖頭，說道︰“我之前一直在市里培訓學習來著，還是封閉式的，昨天晚上才回來。”
這就是睜著眼楮說瞎話了。
李宏偉參加培訓學習是不假，然而封閉式就無從談起了，這麼大的事情需要村委會出面，副書記早就給他打過電話。
而且他清明小長假的前一天就回到了村里，甚至得知顧城章親自來村委會拜訪，為此還特意躲了起來。
顧城章當然也知道李宏偉在撒謊，不過也沒捅破這層窗戶紙，苦笑著說道︰“李書記有所不知，那些村民倒是同意轉讓海域，可是價錢方面，我說句你可能不愛听的話，有點獅子大開口了，我實在很難接受啊。”
“有這事？”
李宏偉重重拍了下桌子，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鼠目寸光的家伙，淨干這種丟西瓜撿芝麻的事情，顧董你放心，我今天回去就好好做他們的工作！”
顧城章恰到好處的追問道︰“那大概……什麼時候能有結果？”
“這個，不好說。”
李宏偉一臉為難道︰“我在村里雖然也有些話語權，但也不是誰都听我的，全都做通工作，大概要小半年吧。”
顧城章深深的皺著眉頭，說道︰“要那麼久？”
“差不多吧。”
李宏偉苦笑著說道︰“顧董，你別笑話我們這些老百姓，有的不是不講道理，但是涉及到錢，誰不想多要些補償呢？”
“既然你是白董介紹來的朋友，那我就給你交個實底。”
“你想承包海域的那些所屬村民，其中有70都好做工作，真正難啃的硬骨頭只有極少數。”
“但就是這些極少數，就算我和他們沾親帶故，恐怕也不一定給我面子啊！”
這倒不是夸大其詞，而是在類似工作中遇到的棘手問題。
可要說一點面子都不給，傻子都不信。
“我倒是有個辦法。”
顧城章眼見李宏偉不見兔子不撒鷹，緩緩開口道︰“那不如先以村委會的名義，把那片海域先流轉回來，之後我們錦繡集團只和你單獨談轉包經營權和使用權的事，你看如何？”
他才不相信李宏偉什麼都不知道。
本來就是白泓濟出的主意，怎麼可能半點風聲都不提前透露給眼前這個家伙？
不過談生意這種事情，很多時候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顧城章倒也不至于因此就生氣。
“顧董這招妙啊！”
李宏偉眼楮瞬間亮了起來，前面鋪墊了那麼多，總算來到正題了，但是話鋒一轉，他又說道︰“可就算是以村委會的名義收回，相關的費用也不少，有些村民那里……至少也要溢價才行。”
听了這話，顧城章暗自冷笑。
什麼狗屁溢價，說白了就是不能白幫這個忙唄？
不爽歸不爽，顧城章假意沉吟片刻，還是笑著說道︰“溢價部分我來承擔，不知道這些夠不夠？”
他灑了點茶水在桌上，用食指寫下一個數字“2”，意思是兩百萬的辛苦費。
李宏偉輕輕嘆口氣，說道︰“顧董，這不是錢不錢的事……”
顧城章不等他把話說完，在數字“2”的下方加一筆，變成了數字“3”。
李宏偉暗爽不已，卻仿佛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咬咬牙道︰“那我回去試試吧。”
“那就辛苦李書記你了。”
顧城章用紙巾擦干淨桌子上的茶水，若無其事道︰“白董也真是的，去個衛生間還要這麼久？”
“我出去看看。”
李宏偉徑直起身，走出了包間。
他穿過走廊直至盡頭，敲開了另一個包廂的門。
白泓濟正站在窗前抽煙，因為知道來人是誰，所以並沒有回頭。
他淡淡問道︰“都談妥了？”
李宏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諂媚和討好，笑呵呵道︰“幸不辱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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