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奮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論語》
那團被鎖鏈束縛的初生之火!它竟然……它竟然就烙印在每一個神殿核心血脈的神軀之內?或者說……他們這些所謂的神殿精英,不過是寄存這道印記的容器?行走的祭品?
轟隆!
這個念頭如同太古神雷在穹焱神君識海中炸開!他用力撕開胸前的神袍,露出了精壯如神金澆築的胸膛。熔金的神光流淌在肌肉的紋理間,神聖而威嚴。然而此刻,在心髒正上方一寸的位置,皮膚之下,一點指甲蓋大小的印記,正清晰地浮現出來!
印記的形態,正是古老光影中被剝離、被獻祭的那團初生之火!只是縮小了億萬倍。火焰的輪廓扭曲跳躍,帶著一種近乎原始的生命力。最刺眼的是,一條細細的、由無數玄奧符文構成的黑色鎖鏈紋路,如同惡毒的詛咒烙印,死死纏繞、禁錮著這團微小的火焰,讓它每一次跳躍都顯得無比艱難和痛苦。
這烙印,平日里深藏血脈,從未顯現。唯有此刻,面對這塊記載了屈辱真相的石碑,面對石碑深處殘留的那抹令宇宙戰栗的氣息……它甦醒了!它在發燙!它在瘋狂地渴望靠近!
“這……這就是……”穹焱神君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指尖不受控制地撫上胸膛那滾燙的印記。皮膚下的灼熱感更加強烈,那被鎖鏈禁錮的火焰印記,仿佛活物般微微搏動著,想要掙脫束縛,撲向那冰冷的石碑。
就在他的指尖觸踫到印記的瞬間——
一股源自宇宙誕生之前的絕對冰冷意志,毫無征兆地降臨!
它不是聲音,不是神念,而是直接烙印在神格最深處的、帶著終極審判意味的法則回響,如同億萬載玄冰凝聚而成的利刃,狠狠刺穿了穹焱神君的意識︰
“…篡…改…歷…史…的…火…焰…“
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帶著令時間凍結、讓因果崩碎的寒意。
“……終……將……自……焚……”
穹焱神君的神魂瞬間被凍結,思維停滯,連恐懼都來不及升起。仿佛整個混沌海的風暴都凝聚成了這最後的四個字。
火焰印記在他胸前劇烈地、痛苦地跳動起來,灼燙感飆升到一個可怕的程度,仿佛要將他的神軀連同神魂一並焚成虛無!
緊接著,那冰冷死寂的意志驟然一變,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近乎虛無的……玩味?仿佛俯瞰螻蟻掙扎的神只,隨手丟下一點微不足道的“恩賜”。
“…鑰…匙…”
“…已…在…你…手…中…”
聲音戛然而止,如同從未存在過。
冰冷驟然退去,但那種被至高存在目光鎖定的無邊恐懼感,卻如同附骨之蛆,深深烙印在穹焱神君的神魂核心。他渾身僵硬,指尖死死摳進冰冷的石碑縫隙,胸膛劇烈起伏,那初火印記此刻滾燙如熔岩,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鑰匙?在我手中?
穹焱神君猛地低頭,看向自己因用力過猛、指節發白的手掌。掌心空空如也,唯有殘留的石碑塵埃和熔金的神血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污濁的暗金色。
鑰匙在哪里?!
就在他茫然驚駭之際,一股強烈的、如同末日降臨般的衰敗感猛地攥住了他的心髒!
嗡——!!!
這一次的震顫,並非來自他體內的初火印記,而是來自腳下這片死寂的大地,來自頭頂那片被遺忘的、亙古不變的混沌虛空!仿佛整個被遺忘的角落,不,是整個火焰神殿所統御的無盡疆域,在這一刻齊齊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一股無形的、卻浩瀚無垠的法則波動,如同滅世的潮汐,瞬間掃過無數星域。波動源頭,正是火焰神殿核心疆域的方向!
“不——!”
穹焱神君猛地抬頭,熔金的瞳孔瞬間收縮到極限,映照出令他神魂欲裂的景象。
遙遠的星空彼端,那原本應該永恆燃燒、輝耀億萬星辰的“赤陽星域”——火焰神殿最為核心、神力源泉之一的熾熱星域,正發生著恐怖的畸變!
龐大無比的赤陽星域核心,那顆足以焚毀神靈的恆星“焚界之光”,其表面爆燃的超新星風暴陡然凝滯!並非平息,而是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深淵。那焚盡萬物的灼亮光芒,瞬間被一層詭異的、死寂的幽藍冰焰所覆蓋!
冰焰無聲蔓延,所過之處,環繞恆星運行的所有火焰行星、孕育火系生靈的熾熱大陸、神殿建立在恆星軌道上的宏偉空間堡壘……一切的一切,都在無聲中被凍結。岩漿凝固成黑曜石般的冰雕,燃燒的大氣層化作飄蕩的幽藍冰屑,巨大的堡壘表面覆蓋上厚厚的、散發出不祥寒氣的玄冰層……
這不是普通的凍結!穹焱神君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片星域內所有的“熱”、“灼燒”、“火焰上升”等基礎法則概念,正在被一種更強的、源自“凍結”與“死寂”的異種法則源頭強行覆蓋、扭曲、取代!宇宙的底層規則在那里被蠻橫地修改了!
神殿核心區域怎麼會突然爆發如此恐怖的法則扭曲?!
穹焱神君心中警兆狂鳴,一股寒意比混沌劍主的聲音更加刺骨地爬上他的脊梁。他瞬間意識到——暴露了!自己窺探石碑,引發初火印記異動,很可能觸動了某種深埋的警戒機制,或者……這本身就是一個陷阱!
必須立刻離開這里!
他強行壓下胸口印記的灼痛和神魂的驚悸,催動殘存的神力。熔金的神光剛剛在體表亮起,試圖撕裂空間——
“嗡!”
冰冷石碑驟然爆發出刺目的混沌烏光!一股龐大到令人窒息的神念威壓,如同億萬太古星辰同時墜落,狠狠碾壓而下!這威壓古老、浩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志,死死鎖定了穹焱神君和他胸前那顆滾燙躁動的初火印記!
是石碑本身的防御?亦或是……當年參與篡改歷史者留下的後手禁制?
穹焱神君體表的熔金神光瞬間被壓滅,悶哼一聲,嘴角再次溢血。空間被徹底禁錮,如同凝固的琥珀。他感覺自己像被釘在砧板上的蟲子,動彈不得,而那無形的砧板本身,正散發出越來越濃烈的毀滅氣息。
神殿內部絕對有人感應到了這里的異常!這里就是死地!
“給我……滾開!”生死關頭,穹焱神君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狠厲。他不再試圖遁走,而是將全部意志、連同那被鎖鏈禁錮的初火印記帶來的灼痛與憤怒,化作一道焚盡虛空的意志之刃!
“破!”
熔金的瞳孔瞬間燃燒,如同兩顆炸裂的恆星!他胸前那滾燙的印記猛地一跳,一道極度凝練、帶著原始火焰本源氣息的暗金色光束,從他眉心激射而出!這道光束沒有焚天的熱浪,卻蘊含著一種焚燒概念、焚毀禁錮的決絕意志,狠狠刺向那禁錮空間的混沌烏光壁壘!
嗤啦!
如同熱刀切入凝固的油脂。那混沌烏光形成的禁錮壁壘,在與這道暗金光束接觸的瞬間,竟然被強行焚燒、融化出了一個短暫存在的孔洞!
有效!初火印記的力量竟能克制這源自篡改歷史的禁錮?!
穹焱神君來不及細想,抓住這千鈞一發的空隙,神軀化作一道黯淡的熔金流光,從那孔洞中電射而出,朝著與赤陽星域相反的方向亡命飛遁!他甚至不敢直接撕裂空間,只依靠極限的速度在冰冷的虛空中狂飆,將石碑和那片詛咒之地遠遠拋在身後。
就在他遁出不過數息,那片被遺忘的空間猛地向內塌陷、收縮,恐怖的混沌能量風暴席卷而出,將一切痕跡徹底抹平,仿佛從未有過一塊石碑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