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瞟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22︰51。
距離畫展開始還有九分鐘。
按照之前的計劃，他們是打算晚到的，至少等畫展開始後半小時再出發。
可現在，陳雨欣大概率在他們手里，多拖延一分鐘，就多一分變故。
今晚很危險。
但江夏沒有跟之前一樣讓眾人投票選擇去還是不去。
這麼做，用楊杰的話來說就是小看他們，侮辱他們。
大家是一個團隊，有什麼事肯定一起上，如果他們怕死，也不會跟著來天海市。
他們來天海市，說的明白一點，不就是來闖龍潭入虎穴的嗎？
在出發之前，幾人把目光對準了對面樓層正在發傳單的女生。
如果這女的是眼線，那從她身上，說不定可以問出點什麼。
假設她是今晚的敵人安排的眼線，那從她口中，說不定可以問出陳雨欣的下落。
哪怕可能性不大，至少有不是嗎？
四人兩兩一隊，從左右兩邊的走廊包抄過去，來到女生所在的樓層後，一步步逼近。
走在對面的李思桐跟方思敏很快就躲在暗中。
正在派發傳單的女生听到手機消息提示音，拿出來一看，眉頭一鎖，抬起頭環顧四周看了看。
見女生快速朝著他們相反的方向離開，楊杰眼楮一眯︰“看到沒，我就說我的感覺沒錯，這女的就是眼線！”
跑這麼快，這麼著急，擺明是知道自己暴露了，想逃！
楊杰五指捏在一起︰“小樣，逃得了嗎？”
女生風風火火想下樓，可剛跑了二十多米，暗中一只手猛地伸出，將她拽到通往洗手間的過道。
江夏楊杰兩人也迅速跟上去。
“小姑娘，別出聲，會死的。”
方思敏一只手掐著女生的喉嚨，李思桐在一旁淡淡威脅，話是這麼說，但她的眼神卻好像看出了什麼。
女生眼神驚恐，喉嚨被掐的堵塞，別說出聲了，連呼吸都困難。
楊杰跟方思敏兩人將女生帶進一旁的雜物間，江夏和李思桐兩人守在外面。
“可能弄錯了，不是同類。”
剛剛方思敏的指甲用力把女生的脖頸劃破一小道細微的口子，李思桐就聞出來了。
不是同類血肉味道，也不是覺醒者，就是單純的普通人，就連力量都那麼的羸弱。
江夏眉頭一皺︰“那還讓楊杰方思敏把她帶進去問？”
“當然要謹防萬一，萬一我們的敵人，就恰好安排普通人盯著我們呢？”
並非李思桐疑心病太重，現在的他們除了自己人外，不能輕信任何人。
寧可把事情想的復雜一點，也不能覺得就是巧合。
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巧合？
江夏湊到雜物間門口，順著門縫沖里面低聲喊︰“阿杰，別亂來。”
李思桐抱著手淡淡道︰“如果真是陳雨欣被抓了，你覺得今天晚上，能救得了她嗎？”
“不知道……”
江夏繼續說︰“況且發短信通知我們這人不是說了嗎，對方有必殺我們的決心，不管我們今晚躲在哪，他們都會來找我們，與其被動，不如主動。”
李思桐正兒八經道︰“假如，我是說假如我不準你去救她，你會怎麼做？”
“如果你不想我救她，剛剛也不會答應這麼爽快。”
江夏往旁邊走了幾步，看向外面。
“如果你覺得我對其他任何女人有意思，可以吃了我……我的意思是，我之所以救她，可不是因為對她有意思。”
“這種事用得著你說嗎？”
李思桐往前走了一步，站到江夏身邊，語氣嚴肅到不容置疑︰“但我先把話說到前頭，如果今晚的情況不允許救，那我說不能救就不能救！”
“當然，我也不會白白帶你們送死，比起別人，肯定是你們的安危對我更重要。”
江夏已經在腦海中把今晚會發生的情況都想了一遍。
他心中也很清楚的有了答案。
話剛落，老爸又來了消息。
江父︰【今晚的事，不單單是針對你，也是針對我，他們要削弱我的力量！我可能到不了場，一旦我有任何動向，他們一定會出手阻攔我！但只要對方六次進化有任何動向，我也會出手阻攔！】
江夏︰【白鴉會不會到場？】
江父︰【不好說，我現在落實，跟你關系很好的那個女人，陳店長，她被他們抓了，現在還沒死，關鍵時刻他們一定會用她威脅你，就看你怎麼處理了。】
【雖說只要躲緊了，今晚或許可以平安無事，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今晚這一戰不可避免。】
【越拖下去，形勢對我們越不利，起碼現在出手，整體戰局的天枰對我們還不算太偏離。】
【記住，今晚這場戰斗能不能勝，不在于你們四個的實力，在于你展現的魄力，你要是服軟了，有任何露怯、任何低頭行為，那你們，包括我在內，必輸無疑！】
【去讓他們看看，王的孩子，到底該是什麼樣！】
江夏︰【今晚出事，官方會不會有什麼行動？】
江父︰【不清楚，但官方就算出手，也不會幫任何一方，只要別出大亂子，讓社會震動，他們巴不得魔種間自相殘殺！】
江夏︰【好，等我好消息。】
今晚收獲還算不小，知道了老爸跟王國的關系，也知道了他的確是王魔。
很快，雜物間的門打開，楊杰火急火燎，做賊心虛從里面出來。
“媽的，弄錯了弄錯了，快閃！”
方思敏也緊隨從里面出來，看向李思桐道︰“確實弄錯了。”
“人呢？”
江夏沒聞到濃郁的血味，按照楊杰的性格，只要是弄錯了，他也不會濫殺無辜。
就算對方知道他是怪物，對他來說也無所謂。
畢竟現在他們是怪物的事，也不必多隱藏，早就被各大同類跟官方還有各個覺醒者組織知曉了。
“里面呢，放心，我都安排妥當了，給她轉了一萬塊……”
回想剛剛在雜物間里那個女生楚楚可憐、淚流滿面的模樣，楊杰就恨不得狠狠給自己兩巴掌。
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混蛋！
江夏本想打開雜物間的門看看，卻被楊杰一把拽走︰“好了別看了，快走。”
“別告訴我你把人怎麼著了？”
“夏，怎麼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天地良心，絕對沒有！我保證，真沒有！”
楊杰連忙看向方思敏求幫忙作證，很慶幸剛剛還有個女的和他一起進去，否則自己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確實沒有，他就是抓著女生的手，然後那女的就被嚇哭了，楊杰又打開她的手機看了看，又觀察了一下她，給她轉了一萬塊封口費。”
方思敏說的話，是有可信度的，她沒有任何理由袒護楊杰。
從商場出來，幾人驅車前往畫展。
“我是這麼想的。”
路上，坐在副駕駛上的楊杰回過頭︰“一會兒要不你們三個先進去，我等大戰開始的時候再來一個閃亮登場？登場的姿勢我都想好了，保證從天而降，給對面一個小小的震撼！”
“我們三個先進去倒是沒什麼。”開車的方思敏看向楊杰︰“怕的是你一個人在外面，先被對方弄死了。”
“喂，你什麼時候嘴也變得這麼損了？”
楊杰雙手枕著後腦勺，目光看向窗外，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連忙降下車窗︰“下雪了。”
江夏也打開車窗看出去︰“這股星河市的寒流，最終還是吹到了天海市，暴雪……今晚有惡戰。”
夜深，23︰18，整座城市被暴風雪撕成碎片，霓虹燈在雪幕中扭曲成猩紅與幽藍的旋渦，像被揉碎的萬花筒，呼嘯的北風像一頭奔走在天地間的野獸，裹著千萬刀片寒潮嘯叫。
暴雪讓路上的車流速度變得緩慢，臨近十一點半，車子才從主路轉進文化廣場。
暴雪的到來，非但沒有讓附近的居民都縮到家里，反而還有很多人紛紛跑下樓，享受著白色的盛大場面，拍照留念。
這在天海市，是難得的一幕。
刺眼的車燈穿過文化廣場，進入展館所在的環形花園，那些看雪景的居民，很多都被環形花園入口處的欄桿擋在外面。
可以說，展館就是畫家的私人領地，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輕易進入。
從進入文化廣場開始，李思桐就把自己的三只寄生魔從車窗扔出去探查情況。
車子停在展館前的一塊停車場。
幾人都沒著急下車，檢查著身上的裝備。
陳雨欣的特殊血肉，每人一份，攜帶在身上。
方思敏則拿出自己的幾只魔寵，確定每只魔寵的狀態是否都良好。
江夏檢查老媽留給他的那個手機。
手機是肯定不能帶進去的，今天晚上一旦出事，他們幾個誰都不會有精力看著手機。
他把手機塞到車子的座椅下面，里面可以聯系老媽的那個號碼早已刻在心里，能確保就算這個手機真弄丟了，也有能聯系到老媽的一個方向。
李思桐伸出手接住外面跳進來的三只寄生魔，確定寄生魔沒探查到什麼情況，留下一只後，把其他兩只再放出去。
做完一切，準備齊全，四人下車，砰砰砰摔上車門，朝著前方那棟亮著燈的白色圓頂建築走去。
幾人都沒有絲毫猶豫，神色坦蕩。
明知前方是虎穴，他們心中也沒有半點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