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東辰吃過早飯,並將謝冰燕妥當安頓,獨自一人踏上了三重天。
此處的天空極地,仿佛伸手就能觸到雲層。
此時素雲未生,天光明艷如鏡。
東辰站在峰頂,如同立于天心。
他放眼望去,見西邊群峰影影綽綽,東望江河細如絲線,南邊的村鎮已縮成點點黑影。
他心中豪氣頓生,一時暢快無比。
收起觀賞的心思,東辰朝著三重天深處徑直走去。
穿過一道石門,眼前是一座懸崖。
崖邊從左至右矗立著三十六座石峰,每座峰頂各藏有一部武學秘籍,刀槍劍戟、練氣身法,無所不包,品階皆是不凡。
東辰依序尋去,卻始終找不到凌鳳年所提的那座藏有療傷功法的石峰。
走完石峰,又是一道石門。
門後排列著十三個洞穴。
正在觀望時,他忽然听到一陣細微琴音自山後傳來。
琴聲清雅飄逸、空靈悠遠,讓人听著猶如進入仙境。
此曲竟似曾相識。
東辰心頭一震,不禁低語道“塵兒,是你嗎?”
他立刻疾步奔向琴聲來處,可還未趕到,琴聲便漸漸消散。
趕到時,只見荒山寂寂,空谷幽幽,沒有絲毫人影。
東辰長嘆一聲,喃喃道“許是我思念太切,竟生了幻覺……可是塵兒,江湖深遠,此刻你究竟身在何方?”
想及此處,心中不由一陣劇痛。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的九宮八卦突然手輕輕震動,一道青光從中飛躍而出,裹挾著一枚玉玨沖上虛空。
東辰心中微動,暗想“這三重天上,莫非藏有天機山九大秘技之一?”
還未細思,那玉玨已朝剛才路過的一處石洞飛去。
東辰運轉身法,不急不緩地跟隨其後。
玉玨在洞口略作停頓,倏地飛入洞中。
東辰也隨之點地一躍,進入洞內。
石洞內部極為開闊,高約百丈,卻幾乎空無一物。
只有對面石壁之下,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石峰,高近百丈,朦朧恍惚,似虛似實。
上面刻著“重生峰”三個大字,與玉玨上的“生”字一樣,都是古老晦澀的上古符文。
東辰細看片刻,將注意力集中在重生峰上。
只見上面刻有數幅人影圖形,每幅圖下還配有古老文字,但字跡殘破,斷斷續續,顯然並不完整。
正在端詳時,那枚寫著“生”字的玉玨緩緩瀉下一道青色靈泉,流向石峰。
不久,石峰之間裂開一道光幕,隱約可見其後另有一方空間。
東辰眉頭微蹙,縱身躍入光幕。
光幕隨即消失,他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片浩瀚無垠、蒼茫寂寥的天地之中。這里除了九座沖天劍碑之外,空無一物。
東辰凝神看向第一座劍碑,只見上面寫道
“鴻蒙初闢,混沌未分,天地無光,乾坤顛倒。始祖劈滄海而開天,三皇依三圖而立綱,五帝劃九域而定界。自此世間有四季更迭、晝夜交替、日月輪換、陰陽相生。然,萬物之理,源于先天。後雖衍生三千大道,盡皆源出天書。無上聖境——天機山,其開山祖師曾僥幸獲取天書一卷,參悟造化,遂成九大神通,此為其一,名為‘陰陽重生符經’。此經乃至高無上的療傷秘典,其功效已超越凡人範疇,近乎于大羅神仙,非具大智慧、大機緣者而不可得。”
東辰心中一喜,繼續向下讀去
“一層者,氣行周天,生氣盎然。”
後續八座劍碑分別刻著
“二層者,生筋凝骨,循環不止。”
“三層者,雕心刻腎,周而復始。”
“四層者,培元固本,厚積薄發。”
“五層者,養精蓄魂,生生不息。”
“六層者,醍醐灌頂,枯藤開花。”
“七層者,以精養精,死而不僵。”
“八層者,借尸還魂,起死回生。”
“九層者,鳳凰涅盤,浴火重生。”
每句心法之下還有注釋與修煉要訣,卻都是簡短而晦澀的古文,玄奧難明。
東辰靜立片刻,隨即雙膝盤坐,引導真氣游走周身經脈,很快進入無我無物、通透空明的境界。畫面仿佛靜止,時間也為之凝固。
而此刻的蒼穹山巔。
月色初升,古老大殿之中,一位身穿紫袍、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正坐于主位之上,一邊品茶,一邊翻閱古書。
他劍眉虎目,鼻梁高挺,唇厚有威,即便靜坐不語,也自然流露出一股君臨天下、懾人心魄的氣勢。
此人正是道洲西境黑道魁首,並且摘下面具的“三絕公子”——楊素之。
不久,一人自殿外匆匆走入,神色驚慌,正是徐長老。
他疾步上前,先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楊素之一的神色,然後挺直身軀,躬身施禮,沉聲道“主上,有要事稟報。”
楊素之並未抬頭,只淡淡問道“何事?”
徐長老遲疑片刻,回道“蒼穹山之事……暴露了。”
他所說的蒼穹山一事,實則是楊素黑道後裔身份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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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素之眉頭一皺“果然。如此看來,你大師傅並未背叛我,內奸實則另有其人。”
徐長老拱手問道“老奴愚鈍,請主上明示。”
楊素之語氣平靜“自從你大師傅下山,我便派人暗中跟隨,期間並未見他與外人接觸。如今蒼穹山事發,反倒證明了他的清白。”
徐長老追問“那奸細究竟是誰?”
楊素之冷聲道“夜長風。普天之下能在我面前翻雲覆雨之人不多,整個蒼穹山上,唯有他能騙過我。”
他話音一頓,又問“他現在人在何處?”
徐長老怔了怔,答道“說是……有事下山,不日即歸。”
楊素之笑了,笑聲中透著詭秘與淒苦。
“不日即歸?好一招金蟬脫殼之計。”
半晌,他才繼續緩緩說道“凌鳳年老兒招招直指本座要害,他們這是想讓我知難而退。”
徐長老低聲勸道“公子天縱奇才,謀略冠絕天下,奈何天意不佑。事已至此……我們不如暫緩圖之,休養生息,以待天時。”
楊素之眉頭蹙起“以待天時?不,我已經等得夠久了,一刻也不想再等。”
他抬頭令道“你即刻下山,將你大師傅重新召回來,我已有定奪。”
徐長老猶豫片刻,躬身應道“是。”
待徐長老退出,楊素之朝殿外喚道“你進來吧。”
這時,一名紫袍男子應聲緩步走近。
細看之下,竟與楊素之有八九分相似。
他並未行禮,只靜立不語,渾身散發著冰冷氣息和不怒自威的霸氣。
楊素之問道“你跟我多少年了?”
紫衣男子淡淡答道“誰還記得。或許一千五百六十二年,或許一千五百六十三年。”
神態與語氣竟也與楊素之如出一轍。
楊素之淡淡一笑“很好。可知我為何找你?”
紫衣男子平靜回答“知道。替你去死。”
“那你怕嗎?”
“不怕。這是影子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自從跟定你的那一天,我就明白了。”
楊素之沉默片刻,又問“你的天殘指和歸元神功,練得如何了?”
紫衣男子嘴角微揚,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只會在你之上。”
楊素之微微一怔,神情復雜地注視他良久,最終輕聲笑道“倘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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