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一道凝練到極致、帶著天地威壓和破滅星罡意志的紫金劍芒,驟然從指尖迸發!
“嗤——”
這道細微的劍芒,如同混沌初開的第一縷破曉之光,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那被妙音仙子彈奏的音符鎖鏈所撕開的、七道毀滅星龍力量運轉最薄弱的交界核心。
轟隆—— !!!!
先是如同琉璃破碎的脆響,隨即是山崩海嘯般的能量殉爆!
那七道龐大無比、足以湮滅一切的螺旋星力劍柱,如同被點中了死穴的巨龍,在空中猛烈扭曲、震顫、互相劇烈沖突。
一道道猙獰的能量裂隙憑空炸開,整個七星戮魔劍陣瘋狂閃耀明滅。
以點破面,以虛擊實。
強弩之末的劍柱,引似是瞬間被引爆,龐大的反噬瞬間沿著星力軌跡倒卷向七處陣基。
轟!轟!轟!轟!……
除了核心魁位的東辰,另外六處方位遭受了恐怖沖擊。
薩木爾如遭雷亟,圖騰之光炸碎,鮮血狂噴。
蕭平安空間屏障寸寸破裂,長劍劇顫嘔血。
武戰山拳罡湮滅,胸膛塌陷倒飛。
玄火神君神火黯淡,臂鎧裂開。
秦無鋒灰霧爆散,尖嘯連連。
而搖光方位……
“噗——!”
妙音仙子周身爆開漫天血霧,懷中那陪伴了她一生的古老焦尾琴,琴弦在那劇烈的力量沖突和本源燃燒的反噬下,寸寸斷裂。
當最後一聲清冽到極致、又破碎到極致的琴音戛然而止時,妙音仙子那雙清澈如星海的眼眸,映照著漫天崩潰的星輝和自己破碎的衣裙,最終緩緩闔上。
她素白的身影如同斷翼的仙鶴,在四散湮滅的星光碎片和無數的驚呼聲中,無聲無息地向後倒下。
搖光之位的光芒,瞬間熄滅。
七星戮魔陣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呻吟,漫天星光驟然斂去,懸浮的七柄巨大青銅古劍虛影破碎湮滅。
天光重臨,照亮了古老而巨大的石台。
塵埃散盡,陣台之上,唯余七道浴血的身影,以手中的劍鋒、殘破的臂鎧、或是拄地的戰軀,支撐著站立!
蕭平安、薩木爾、武戰山、玄火神君、秦無鋒。
以及,核心陣眼處,以指代劍,獨立于血與星光碎片中的東辰。
最後,是搖光位前,那倒臥于斷裂焦尾琴與冰冷黑石之間,再無聲息的素白……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
空氣凝滯如鐵。
高台上,魏驚羽面紗下的唇無聲緊抿,眼底深處劃過一絲冰冷的遺憾與……了然。
這並非她的初衷,但事已至此,她唯有以更加堅定的意志和信念,方能替眼前這個少年,掃清一切障礙,助他完成庇護蒼生,恢復上京王朝榮耀的夙願。
不經意間,她看向眼中充滿傷感的東辰,喃喃自語,“傻子,你總是把別人的生死看得極重,可又有誰將你的生死看在眼中。如此悲天憫人,你當真不累嗎?”
說罷,她的眼眶不禁濕潤。
七星戮魔劍陣,終于闖過。
代價,是一位驚世絕艷的音殺仙子的永恆沉默。
陣台之上,劫後渾濁的天光潑下,清晰映照出搖光位那凝固的素白。
妙音仙子倒臥于冰冷的黑石,斷裂的焦尾琴弦如凝固的淚痕散落四周,幾點微光在血色與塵埃間刺目閃爍。
四周一片寂靜,唯有粗重的喘息聲。
薩木爾抹去嘴角血跡,磐石般的目光掠過那軀體,喉中滾出一聲短嗤︰“陣眼即命門,擅動者,咎由自取。”
灰霧中,秦無鋒的聲音嘶啞如骨磨︰“不錯。仙途本就是枯骨鋪陳,妙音仙子此舉也算是求仁得仁。”
武戰山咳出一口淤血,龐大身軀搖晃卻釘在原地,目光如淬火鋼釘釘向搖光位︰“音律惑神?婦人之仁!妄動取巧,終害人害己。修士,唯力量可破萬劫。”
玄火神君臂鎧裂痕深處,殘存的暗金神火明滅,映著沉寂面容︰“陣既破……流出的血,便是代價。”
“閉嘴!一群忘恩負義之輩。你們別忘了,之前是何人燃燒了命魄,為你們擋下了致命一擊。”
東辰聲若雷霆,震得眾人耳膜嗡嗡響。
他怔然間,踉蹌跪倒,單膝砸在妙音身側。
已凝練成紫金劍芒的手指,此刻抖如寒風中的枯葉,近乎徒勞地撥開她額角一縷粘血碎發。
可惜,他懷中的軀體冷若星隕,沉重得令他臂彎酸麻。
東辰深埋眼底的悲愴無聲沸騰,血絲如蛛網般纏繞瞳孔。
他將沾滿塵泥血跡的半截焦尾琴弦,緊緊護在胸前,仿佛那是心口唯一殘存的星火余燼。
蕭平安拄著殘劍,滿眼悲愴地看著那具冰冷的尸體,凝固的空氣在他周身無聲震顫,泛起扭曲的悲鳴。
高台之上,魏驚羽的目光如穿雲之箭,釘在東辰弓起的脊背和那護著殘弦顫抖的手。
面紗之下,她唇線繃緊如弦,眼底的冷漠和風輕雲淡早已不見,翻涌的是沉甸甸的了然痛楚與淬火般的決絕。
“你......無須過于悲傷。她……”
魏驚羽清冷的聲音穿透凝滯,底下的雜音瞬間被凍結。
“她的抉擇,撕裂了最後的裂隙,那是燃燒自我的守護,更是修仙者當仁不讓使命和擔當。可惜......很多人在功成名就之後,便將那份初心徹底丟失。”
她的目光如有千鈞重,沉沉壓在東辰肩頭,更壓在所有人心上,每個字沉如冰河墜石,“我們背負的,便是這份灼骨之痛,庇護蒼生之路,從無什麼坦途,每一步都可能埋下摯友魂骨。正因如此......”
她的聲音陡然凝煉如鐵,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方需迎著更冷的永夜,向前跋涉。將這犧牲之力,鑄成破曉之劍,刺穿一切不公和黑暗,還世間以光明。”
這便是她與東辰心底共鳴的火種——犧牲並非徒然,承載痛苦前行方能不負眾望,守護黎民、打破不公是二人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嗡!
一聲淒厲劍嘯撕破突然死寂!
“仙子一路走好,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蕭某不才,唯一能為你做的,便是讓這方古琴陪你最後一程。”
蕭平安動了,殘影劃過,那傷痕累累的劍,裹挾著破碎的空間碎片與胸中翻涌未言的悲愴慘怒,徑直撲向妙音身側那根最長、已失光澤的焦尾琴弦!
噌——!!!
一聲尖銳、冰冷、刺骨的斷響後,焦尾琴在劍氣呼嘯聲中寸寸碎裂,化為漫天灰劫,猶如葬禮上的黑蝶。
“這......”
眾人瞠目結舌。
蕭平安竟能以血肉之軀,將上古仙器挫骨揚灰,這份實力,讓在場之人無不大吃一驚。
看來,他之前還是藏拙了。
劍光殘影湮滅間,蕭平安已退回原位,重新拄劍,仿佛磐石未動。
但此刻的他臉色慘白,嘴角一縷鮮紅無聲垂落,拄劍的手因竭力克制而青筋暴起,劇烈顫抖。
這一劍,耗盡了他所有壓抑的氣力與心火。
魏驚羽的目光如兩道實質寒冰,刺穿空間,鎖在蕭平安慘白如紙的側臉,竟有種失算的愕然。
整個陣台與台上殘存的身影——浴血冷漠的、悲憤欲絕的、拄劍顫抖的、懷抱冰冷軀體的——
都在蕭平安斬出一劍之後,凝成了帶著血色的冰。
大道無言,唯有古老石台之上,那已經破碎到近乎虛無的七星戮魔大陣,在凝固的悲愴畫卷中,兀自散著無聲的、冰冷的哀絕氣息。
未來的路途,在這血色寂靜的暮色里悄然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