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辰道︰“那首詩表面上說的是為霧隱宗復仇，但實際情況未必如此，也許只是那‘觀潮亭主’借著懸案，以達自己不可告人的的目的。”
秦觀潮沉默片刻，道︰“以小弟之見，此次滅門多半正是為了復仇。”
東辰怔了怔，道︰“何以見得？”
秦觀潮道︰“你之前去過玄元劍宗，之後又到了天衍宗，可有發現那些被殺死的人，他們的尸首擺放的姿勢有什麼特別之處？”
東辰一怔，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些死尸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有規律可尋，均是頭朝一心，圍成一圓。一圓並著一圓，然後擺滿了整個廣場。當時我還以為只是巧合，並未放在心上。難道這其中會有什麼說法？”
秦觀潮道︰“大有說法。那是赤水境特有的一種祭祀文化，叫做活祭，意為‘生者心里得到寬慰，逝者靈魂得以解脫’。”
“活祭典禮原本是上京國王族才有的祭祖禮節，只是後來當代上京之主薛必成覺得此法過于殘忍，便下令廢除了。”
“不過，此法在民間並沒有得到徹底的禁止，逐漸演變成後輩之人為死去的先輩報仇雪恥的一種獨特的祭祀形式。”
“換言之，活祭之法，其實並不僅僅只是簡單的復仇，還包含著後輩之人對先輩之人的無比追思和敬重之意。”
“因此，現如今的四宗滅門慘案，極有可能便是一場蓄謀已久、精心謀劃的復仇行動。”
東辰點了點頭，道︰“好，咱們先按照復仇這個假設繼續推演下去，那麼現在的‘觀潮亭主’有可能會是何人？肯定與霧隱宗有莫大關系。會不會是霧隱宗的後人，或者是其傳人？”
秦觀潮搖了搖頭，道︰“可能性不大。因為據卷宗記載，霧隱宗當時的人數為八千三百零四人，全都死于那場滅門慘案之中，無一幸免。”
“當然，除了霧隱宗當時的宗主夜如來的小女兒......夜離歌之外。不過，那夜離歌在滅門之前已經死了。”
東辰一驚，問道“夜如來?可是那赫赫有名的‘天蒼山五怪’之一，江湖人稱‘奇異老人’的夜如來?”
秦觀潮道“正是。”
東辰“呃”了一聲，道︰“此卷宗真實情況如何，會不會有所遺漏?或者有無被人篡改造假的可能？”
秦觀潮道︰“沒有這個可能。據小弟所知，那卷宗此時就密封在上京朝廷的秘庫當中，絕不可能被掉包或是造假。”
“而小弟也曾听當年督辦此案的金鱗域域主宋文公親口說過，當時的霧隱確實是全部被滅口了，無一活口。”
東辰怔了片刻，試探道︰“秦兄，你對此事的來龍去脈怎會知道的如此清楚?莫非......你當年也參與了此案的......協查？”
秦觀潮見東辰神色有異，知他對自己起了疑心，淡淡一笑，道︰“凌兄莫不是把我當成了‘觀潮亭主’那一伙人了吧？”
“實不相瞞，當年督辦此案的金鱗域域主宋文公，正是小弟的舅父。”
“因此，這一千年以來，我軒轅宗及家父秦歸雲，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找出當年四宗慘案的真凶，以告慰舅父的在天之靈。”
“當然，小弟與那霧隱宗之間淵源原本就極深。家父秦歸雲與夜如來前輩同為‘天蒼山五怪’，二人雖因理念不同，分道揚鑣，但感情深厚，猶如兄弟。”
“凌兄，你對小弟的身份若是仍有疑慮，不妨等到了瑯州見到你二哥，或者可親自前往逍遙島一趟，便全都清楚了。”
東辰怔了半響，笑道︰“秦兄說笑了，我又豈會不信你。咱們言歸正傳，既然夜如來既無後人，又無傳人，那就只剩下親朋好友這一條線索了。我們只需要查查那夜如來的人際關系，或許便能夠順藤摸瓜，找到‘觀潮亭主’的真實身份。”
秦觀潮愣了愣神，搖頭道︰“沒用的。我師叔那人生平狂傲不羈，孤僻易怒，從未將天下英雄瞧在眼里。這世上能被他當成朋友的人屈指可數，大概也就只剩下天蒼山五怪了。”
“然而，天蒼山五怪之間卻不知因何緣故，早在兩千多年前便已反目成仇，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了。”
“這也是夜師叔當年在面臨大禍時，其余四怪選擇袖手旁觀的原因。然而，當夜師叔的死訊真的傳到逍遙島時，家父卻因為此消息一病不起。乃至今時今日，他老人家對此事依舊事耿耿于懷，悔不當初。”
“因此，夜師叔此人，可以說是一個除了家人之外的孤家寡人。”
東辰一怔，道︰“那可奇了，究竟是什麼人會為了夜如來報仇？莫非是那夜離歌死而復生了？”
秦觀潮怔了片刻，道︰“這個卻不好說，如今只能是看看其他兩宗有無線索了。”
東辰沉默了片刻，問道︰“那之後的兩句詩又是何意？”
秦觀潮朗聲吟道︰“三萬名門謂大宗，八千鐵骨為英侯。而今一一化塵土，留我人間獨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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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句詩其實並無多大意義，其中，‘三萬名門謂大宗’一句，說的是霧隱宗的歷史傳承已有三萬年之後；‘八千鐵骨為英候’一句，說的是當時霧隱宗的人數及規模。”
“‘而今一一化塵土’一句，說的正是一千多年霧隱宗被滿門覆滅之事。‘留我人間獨白頭’一句雖然透著一股莫名的悲涼和落寞之氣，卻更加說明了那‘觀潮亭主’是為了復仇而來。”
東辰愣了愣神，又問道︰“那麼，問題又來了，現如今的赤水五宗，除了軒轅宗之外，又是些什麼來歷？與一千年前的赤水四宗被滅之事，是否有什麼關系？”
秦觀潮搖了搖頭，道︰“不知。這四宗並非是赤水境本土的修仙宗門，就連‘無所不知’的天機閣對他們的來歷也是一無所知，這四宗就像是突然憑空出現的一樣。”
“不過令人不解的是，如此沒有來歷、背景不清的宗門，竟然在上京仙門之首‘武勝十二樓’的準許下，開宗立派，最後還成就了赤水境四個品級最高的宗門。”
東辰道︰“雁過必留聲，水過必留痕。只要存在過，那便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眼下，我們需要調查清楚兩件事，一是那‘觀潮亭主’究竟是什麼人？二是現在被滅門的赤水四宗究竟是什麼來歷？只要搞清楚這兩個問題，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秦觀潮嘆了口氣，道︰“但願如此，不過若想搞清楚這兩個問題，談何容易。凌兄，之前咱們比試了兩場，這三場我們比比坐騎的腳力，如何？”
東辰哈哈一笑，道︰“兩場比試，小弟一敗涂地，‘文武小劍侯’當真是浪得虛名。不過，小弟對我這靈獸坐騎的實力向來自信，或許尚可扳回一局。”
秦觀潮微微一笑，道︰“那倒未必……”
說著駕駛一頭高階半獸馬，迅疾向南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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