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章長老的殘魂
小心翼翼地飛行了數千里後，李慕生身上的傷勢再也壓制不住，失去死氣滋潤的身體，氣息瞬間跌入谷底。他趕緊打開一個玉瓶，偷偷服下一粒刻有六天品路的療傷丹藥。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溫和的藥力流遍全身，暫時壓制住了傷勢。李慕生不敢停留，身形連閃，朝著涯城疾馳而去。城外到處都是頡利族的巡邏隊伍，早已不再安全。
數日光陰流轉，涯城的街道上依舊行人匆匆，只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凝重。
李慕生身著紫袍，手持劍宗玉符，步履匆匆地穿過人群，每一步都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的目光掃過兩旁緊閉的店鋪，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硝煙味，顯然城外的戰事仍在持續。
雖說斬殺了一頭煉虛頡利，但李慕生很清楚，蠻熊只是煉虛中的末流。
遇上真正的老牌煉虛，勝負尚未可知。他加快腳步，心中思緒翻騰︰“劍宗的內山長老當真已抵達涯城？顧師叔提及的九穴木須芥樹，竟能讓宗門高層動容，此物的價值定然非同小可。”
傳話雖是小事，但若能借此機會在長老面前留下印象，對他日後在宗門的發展大有裨益。
李慕生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腳下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前方一座寶塔狀建築拔地而起，朱紅色的大門前站著數名身著鎧甲的修士，腰間懸掛的令牌閃爍著靈光——正是涯城城主府。
李慕生駐足而立，神識悄然探出，隱約感應到至少十余股不弱于章志宏的氣息匯聚其中，如同蟄伏的猛獸，隨時可能爆發。
“嗡——”
正當李慕生準備祭出傳訊紙鶴時，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神識籠罩而來，如同春風拂過湖面，在他心頭漾起圈圈漣漪。
他抬眸望去，一道紅影踏著霞光而來，賀秋影長老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裙擺飄動間，宛如一朵盛開的紅蓮。
“你回城了，章師弟與顧瓊華呢？”賀秋影黛眉微挑，目光在李慕生身上掃過，見他雖面帶倦容卻氣息平穩，稍稍松了口氣。
她指尖結印，一道靈光朝著城主府內飛去，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層層靈力波紋。
半息之後，一名魁梧男修從虛空中顯現。他渾身籠罩在璀璨的劍氣中，看不清面容，唯有一雙眼楮在劍氣縫隙中閃爍著寒芒。
此人靜靜佇立在那里，未刻意釋放絲毫威壓，卻仿佛一座吞噬生機的深淵，讓周遭的空氣都變得凝滯。
“好強！”李慕生心中一凜，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他竟完全無法感知對方的修為，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對方的境界遠超于他，要麼便是掌握了某種隱匿氣息的絕世神通。
結合賀秋影的態度，答案不言而喻。
“李小子，這位是內山姜長老，掌管弟子殿。”賀秋影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幾分恭敬。
“晚輩李慕生，拜見姜長老！”李慕生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躬身行禮，雙手做劍指狀，動作標準一絲不苟。
流雲劍宮的內山長老皆是煉虛後期以上的存在，數量稀少卻個個實力滔天，是宗門的中流砥柱。
如今涯城被圍，宗門竟能迅速派遣內山長老前來，足見對此地的重視。
“靈界邊緣區域凡界飛升的修士，三千歲修至化神巔峰，這份資質，不算慢了。”溫和的男音從劍氣中傳出，帶著幾分贊許。姜長老雖看不清面容，但語氣中的笑意卻清晰可辨，“你的資料，此刻正在老夫的案頭擺放著。”
“晚輩的來歷經得起任何調查，任憑師叔審核。”李慕生畢恭畢敬地回應，心中卻暗自腹誹。
他本是被流雲劍虛影脅迫而來，若非形勢所迫，怎會加入劍宗？但這話只能深埋心底，絕不能有半分流露。
稍作寒暄，李慕生便將顧瓊華的話一字不落地復述出來，包括木須芥樹生有九穴的細節，以及願以此物換取宗門救援的承諾。
“九穴木須芥樹！”賀秋影眼中閃過一絲恍然，“怪不得頡利族如此興師動眾，非要置顧瓊華于死地。此等靈根，若是培育得當，足以讓頡利族的實力再上一個台階。”
“呵呵，瓊華這丫頭，總是這般讓人頭疼。”姜長老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下一刻，籠罩在他周身的劍氣驟然收斂，身形如同泡沫般潰散。
再出現時，已立于城牆邊緣，望著城外的方向，半息之後便徹底消失在視野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姜長老這是……”李慕生瞪大了眼楮，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
煉虛後期修士的手段竟已如此出神入化，僅憑肉身便能撕裂空間，這份實力，恐怕能與煉虛後期的頡利王正面抗衡。
“你小子倒是有心眼。”賀秋影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姜長老雖是煉虛後期，卻曾位列宗門第六真傳，被祖圖承認，修煉出獨一無二的劍魄。尋常煉虛後期，在他手中走不過百招。若非如此，弟子殿這等要職，怎會輕易交付？”
李慕生恍然大悟，心中對姜長老的敬佩又深了幾分。
劍魄乃是劍修的根本，能被祖圖承認的劍魄，其威力定然非同小可。
“顧瓊華若是不幸隕落，你便歸入我麾下吧，本長老不會虧待你。”賀秋影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她早已看出李慕生的潛力，能被顧瓊華看中，又在化神期便斬殺煉虛頡利，此等天賦，稍加培養便是棟梁之材。
“全憑賀長老安排。”李慕生拱手應道，臉上不露絲毫抵觸。
當前實力不足，依附強者是最明智的選擇。
他很清楚，賀秋影與顧瓊華素有間隙，自己若能成為她麾下之人，或許能在兩派之間找到平衡。
“飛升台有魏某守護，李師佷好生調養！”半空中傳來魏陽山的聲音，他大腹便便的身影浮在雲端，閉目養神，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神識早已將整個飛升台籠罩。
李慕生謝過魏陽山，在費德海的攙扶下回到住所。
剛踏入密室，他便反手布下數道禁制，將周遭的氣息徹底隔絕。原本萎靡的神色瞬間一掃而空，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六天品丹藥果然名不虛傳，傷勢已無大礙。”李慕生內視己身，經脈中的裂痕正在緩緩愈合，丹田內的靈力雖略顯紊亂，卻已無崩塌之危。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魏陽山若敢趁人之危，正好給了我動手的理由。可惜，他終究不敢在涯城內壞了劍宗的規矩。”
李慕生本想借此機會試探魏陽山，卻沒想到對方如此沉得住氣。
他搖搖頭，不再多想，取出一枚玉簡開始整理此次的收獲。頡利族的肉身、天穴，以及從顧瓊華那里听來的關于劍魄祖圖的消息，都需要一一梳理。
數十個時辰後，李慕生吐出一口濁氣，密室中的靈氣如同潮水般涌入他體內。
傷勢已穩定下來，但想恢復巔峰，至少需要數載光陰，尤其是神魂的損耗，更是急不得。
“殺了一頭煉虛頡利，卻連尸首都沒能保留，實在可惜。”李慕生想起被元焰燒成灰燼的蠻熊，心中滿是惋惜。
頡利族的肉身蘊含著精純的金系靈力，是煉制傀儡的絕佳材料，更別說其天穴中的法則之力，若是能提取出來，價值連城。
“看來日後需在魂道與靈火上多下功夫。”李慕生捏了捏下巴，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傀儡師若想在擊殺目標的同時保留尸體，魂術的控制與靈火的精準操控缺一不可。
他決定往“頡利殺手”的方向發展，畢竟頡利族的神魂是弱項，正好克制。
李慕生將儲物瓶傾斜，數千塊頡利碎尸落在地上，腥臭的氣息彌漫開來，即便已死去多日，殘留的威壓仍讓空間微微顫抖。這是顧瓊華斬殺的那頭煉虛頡利，尸身被劍氣切成碎片，卻依舊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顧長老定是取走了儲物法寶。”李慕生翻找片刻，除了幾塊堅硬的天穴碎片外，別無他物。
他將六塊漩渦狀的天穴血肉收好，這些可是打造煉虛下品器具的核心材料，單獨一塊便能賣出十余枚靈晶。
“可惜無法將碎尸縫合，否則又是一具強大的傀儡。”李慕生嘆了口氣，心中想到了雷永懷。
這位涯城的傀儡大師或許有辦法，而且元一傀儡也急需修復，正好一並請教。
數日後，李慕生傷勢漸愈，起身前往雷永懷的洞府。
剛走出大殿，便感受到一道窺視的目光，抬頭正對上魏陽山的視線。
“傷勢恢復得不錯。”魏陽山笑眯眯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拉攏之意，“看來那枚金鱗玄丹效果顯著。”
“多謝魏長老賞賜。”李慕生拱手道謝，神色恭敬，心中卻暗自警惕。
魏陽山的態度太過熱情，反而讓人覺得不安。
離開飛升台，李慕生一路疾行至雷永懷的洞府。這位傀儡大師正蹲在地上擺弄著一堆零件，見李慕生到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李道友怎會在此刻前來？”
“有兩件事想請教雷道友。”李慕生開門見山，將儲物瓶中的碎尸與元一傀儡取出，“這些碎尸能否修復？還有這具傀儡，能否復原？”
雷永懷看到煉虛頡利的碎尸時，眼楮瞬間瞪得滾圓，手指顫抖地撫摸著碎片︰“煉虛初期的頡利王！李道友竟能斬殺此等存在？”他研究半晌，搖了搖頭，“傷口太多，修復的耗費遠超其價值，不如將天穴與碎尸賣給蠻尸煉制師，換取靈晶更為劃算。”
李慕生點點頭，轉而看向元一傀儡。雷永懷檢查後，眉頭緊鎖︰“此傀傷勢極重，幾乎報廢。而且打造手法實在……不敢恭維，經脈半數堵塞，融合的材料屬性相沖，簡直是畫蛇添足。”
“這是在下界時，一位名叫晏長生的前輩所造。”李慕生故作無奈地嘆道。
“難怪如此！”雷永懷恍然大悟，開始著手修復，“十五枚靈晶，半月時間，我不僅能修復它，還能提升兩成威能。”
李慕生欣然應允，留在洞府中觀摩學習。
雷永懷的手法精妙絕倫，每一道符文的刻畫、每一次材料的融合都恰到好處，讓李慕生受益匪淺。
半月後，元一傀儡煥然一新，體表覆蓋著蛛網般的綠色符文，硬度遠超從前。
“老夫壽元僅剩三百余載，唯有一孫兒在世。”雷永懷忽然開口，眼中帶著懇求，“望李道友日後多加照拂，修復費用便當作老夫的一點心意。”
“雷道友言重了，你我亦師亦友，你的孫兒便是我的親人。”李慕生毫不猶豫地答應，他很清楚，雷永懷在傀儡一道的造詣極深，這份人情，日後定能派上用場。
回到飛升台，李慕生繼續閉關。十余日後，一道劍芒破空而來，落在他的洞府前。
解開劍芒中的封印，一枚玉簡映入眼簾，上面只有寥寥數語，卻是顧瓊華的傳訊。
涯城一處山谷中，李慕生見到了顧瓊華。她身著白衣，發絲微亂，臉上帶著幾分疲憊，卻依舊難掩那份清冷的氣質。
“章師叔他……”李慕生環顧四周，不見章志宏的身影，心中咯 一下。
顧瓊華眼中閃過一絲哀傷︰“章師弟僅剩一縷殘魂，已被姜長老帶回宗門救治，若無千年光陰，恐怕難以恢復。”
“只要還活著便好。”李慕生松了口氣，千年時間對煉虛修士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
顧瓊華簡單敘述了分別後的遭遇︰姜長老一人獨戰四位煉虛頡利，包括那頭八天穴的頡利王，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可惜還是來遲一步，章志宏已重傷垂死，費盡手段才保住一縷殘魂。
“姜長老竟如此強悍！”李慕生心中震撼，對力量的渴望愈發強烈。
“章師弟的救治需要大量資源，我們違背調令私自行動，按規矩需自行承擔。”顧瓊華話鋒一轉，目光落在李慕生身上，“你既是本脈中人，便認領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