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弟子養成記
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深深嵌入皮肉。
“怕了？”沈萬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一絲洞穿人心的玩味。
李青城猛地抬頭！
看到沈萬水那雙銳利如鷹隼的圓眼，正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
“不用怕！更不用覺得委屈！”沈萬水哼笑一聲，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得不容置疑，顯然施加了某種凝神法術︰
“老祖說得沒錯！那‘天木殘液’和‘混元殘訣’……實話說，連老夫看了都覺得寒磣！”
他毫不避諱地嗤笑︰
“天木殘液？哼！那是百草宗丹霞殿‘奇物閣’里墊底的貨色！煉制真正能補靈根的‘九轉補天芝露’失敗後，丹爐里最底層的藥渣廢漿！效用嘛，七分看運氣！至于那‘混元殘訣’……”
沈萬水咂咂嘴︰
“……不過是當年幾位前輩研究‘混元凝嬰丹’時，為測試藥性推演的旁支功法構想之一。百脈晦澀，五行運化處處窒礙，更無後續元嬰之路！扔在藏經閣犄角旮旯里吃灰，就等著哪天被掃地弟子清理掉！”
“你這緣法啊……”他拖長了調子，拍了拍李青城單薄的肩，力道不重，卻拍得他一個趔趄，“……當真是……撿了個破爛?！”最後四字毫不留情。
李青城臉頰漲紅，羞憤如烈火灼燒！老祖……原來是這個意思麼？嫌棄……明晃晃的嫌棄！
“那…弟子我……”李青城喉頭干澀。
“傻小子！”沈萬水語氣陡然一轉，眼里的光如同餓狼盯住羔羊！
“破爛歸破爛！可這是老祖宗隨手扔給你的破爛！記名弟子！”
他俯身，壓低聲線，每一個字都帶著無上的蠱惑︰
“記住！從今往後！在這百草宗！在這中域！只有一個人……能說你垃圾！”
“那個人！只能是老祖！”
“其他人？”他臉上驟然浮現出毫不掩飾的狠戾與得意︰
“就算你是真的廢物！是泥溝里爬出的臭蟲！他們也得捏著鼻子……把你當祖宗供起來！”
“听清楚！?築基期之前……”
沈萬水直起身，伸出三根手指，意氣風發地掰給李青城看︰
“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三件！”
“第一！玩命吃丹藥！堆！給我往死里堆修為！”
他指著下方一座被結界籠罩、靈氣濃郁成白色霧帶的巨型靈峰︰
“看到了嗎？那是‘饕餮峰’！百草宗庫藏九成的煉氣、築基丹藥，都在那！別的種子配丹藥還要扣扣搜搜算貢獻！你——管夠！吃一瓶扔一瓶都沒人敢廢話！”
李青城駭然瞪大眼。
“第二！”沈萬水豎起第二根指頭，指著自己鼻子，“給我死死記住！你是我沈萬水罩著的！哪個不開眼的敢給你找不自在……”他陰惻惻一笑，“老子就讓他嘗嘗劍堂‘分經錯骨手’三百六十式的滋味！”
“第三！”他猛地湊到李青城面前，聲音壓得極低︰
“給我挺直了腰桿！告訴所有人！你是老祖座下的人！”
“哪怕你是個用垃圾堆起來的……”
沈萬水臉上綻放出極其燦爛的笑容，聲音卻斬釘截鐵︰
“……
?仙二代！?”
荷花峰頂，青碧殿。
靈雲如絮環繞飛檐，將這座李青城閉關一甲子的洞府襯得縹緲孤寂。
山道之上。
兩路青衣執事弟子垂手肅立，面白如布，被高空傳來的無形重壓碾得透不過氣。
靈氣暴動！
整個山峰之巔的氣流如同被無形巨手揉捏、坍縮、向內奔涌！濃郁的靈氣漩渦凝結為玉帶狀的巨大光潮，環繞著青碧殿主峰瘋狂旋轉！
旋轉核心之處，竟隱隱凝聚出一枚琉璃色的虛丹輪廓！
“丹成霞舉！結……結丹？！”
一位值守的築基弟子猛地抬頭，眼底被巨大的靈韻漩渦佔據，聲音因恐懼帶著嘶啞的變調︰
“李師叔……他不是四靈根……”
“十九粒築基丹！九顆玉融破晶丸！三十六味千年靈藥輪番淬體……”另一名年紀稍長的結丹執事語氣里混雜著敬畏與不甘，“再鈍的石頭……也他媽給砸開竅了！”
山道遠處聚攏觀望的弟子人群中，細碎壓抑的議論如同沸騰的泥沼︰
“六十年結丹……這得堆了多少山？”
“十九粒築基丹！頂得上咱們百草宗十屆築基大比的份例了！”
“听說上一屆排在‘坤字七十三’的張師兄……就因他佔了最後一粒築基丹，回家便嘔血三升斷了道途……”
“噓……噤聲！不要命了？！”
“噤聲？ ！今日我倒要看看這百草宗萬載公器，究竟是他李家的庫房……還是……啊——！”
人群後方，一名年輕弟子驟然抱頭痛呼翻滾！
他神魂識海已被一股冰冷如萬載玄冰的神念碾過，七竅滲出微不可查的血線！
旁邊同門瞬間噤若寒蟬，面色慘白如鬼，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將喉嚨里的怨毒嚼碎咽下。
青碧殿厚重的玄鐵石門無聲滑開。
一道身影踏出殿外陰翳，沐浴在漫天霞光靈潮之中。
青衫樸素，身形尚顯單薄，面貌平平無奇，唯有一雙眼眸深處燃燒著難以言喻的、混合著狂喜與志得意滿的熾焰！
?丹成！??
歷經六十年無休止的丹藥堆填！
承受無數或明或暗的嫉妒與詛咒！這一刻金丹凝結的磅礡靈力在他干涸的經絡里奔流咆哮的喜悅，幾乎要炸裂肺腑！
“恭賀，李師叔金丹大成！道行永固！”
山道上、雲階下，無論真心假意，黑壓壓一片身影齊齊垂首躬拜！
聲浪混在靈潮呼嘯中，竟也顯出一派浩大！這是百草宗規矩——以修為定尊卑！
李青城立于殿前高台，衣袂被狂涌的靈氣烈風卷得獵獵作響。他目光掃過下方俯首的人群，落在遠處那些影影綽綽、氣息淵深如海的身影輪廓上，一絲微妙的掌控感如同藤蔓悄然爬上心尖。
結丹修士！
在這萬載百草宗，他終于……有了立足的資格！
不再是那個只能依賴背景、被人暗中譏嘲的四靈根廢物！
“城兒！”
一道紫色遁光撕裂靈潮雲靄，悍然落于李青城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