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不如歸去
它們壽元悠長，遠勝同階人族，這是它們的巨大優勢。
“正是。”女掌櫃點頭，“妖王大人壽元悠長，我等難以想象。或許正因如此，它們對那能‘削人壽元’的‘七星極光敕命結界’大陣，有著更深層次的認知或需求？妾身妄加揣測，它們或許認為憑借自身遠超人類的壽元根基，能在那大陣中找到一絲生機，甚至……借此探尋某種突破契機？畢竟，那大陣能削人壽元，其中是否蘊含一絲‘光陰’或‘命源’之道？對壽元漫長的妖王來說，誘惑力太大了。”
“結果如何？”李慕生放下茶杯，問出關鍵。
女掌櫃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神色，混合著敬畏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結果……頗為慘烈。幾位妖王大人派出的，皆是其麾下壽元最為悠長、以‘長壽’著稱的三階大妖精銳！其中甚至包括一頭血脈純正、壽元可達五六千載的‘萬壽龜’！然而……”
她頓了頓，聲音微沉，“據僥幸傳遞出的零星信息及妖王大人事後的震怒判斷，這些壽元悠長的大妖精銳，無一例外，盡數隕落于那詭異大陣之中！連那頭以防御和壽元著稱的萬壽龜，也未能幸免，其本命魂燈在闖入核心區域後不久便徹底熄滅！”
雅室中一片寂靜，只有檀香裊裊。
女掌櫃繼續道︰“更驚人的是，其中一位以本體壽元見長的四階妖王大人，似乎心有不甘，或是被屬下精銳的覆滅所刺激，親自出手嘗試闖陣！”
李慕生眼神一凝。元嬰妖王親自下場？這風險等級完全不同了！
“那位妖王大人具體種族妾身不敢妄議，但觀其行動，必是妖族中壽元最為悠久的那一類異種，本體或許與玄龜、靈木之屬有關？”
女掌櫃壓低聲音，帶著一絲後怕，“據極遠處觀測到異象的修士描述，那位妖王大人進入核心區域後，僅僅過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其原本磅礡浩瀚、如淵似海的生命氣息，竟以肉眼可見神識可感）的速度急劇衰敗、枯萎！仿佛一瞬間流逝了萬載光陰！最終，那位妖王大人是帶著一身枯槁衰敗、幾乎瀕臨寂滅的氣息，無比狼狽地逃遁出來的！若非其本身根基實在雄渾的可怕，且見機極快，恐怕……也要步那些三階大妖的後塵，直接老死在那詭異的星光之下！”
她總結道︰“那‘七星極光敕命結界’大陣，只削人壽元，不增半分修為！其威能之恐怖，遠超想象。妖王大人那等存在，壽元以萬載計，尚且如此狼狽，遑論他人？”
女掌櫃的敘述在雅室中回蕩。
李慕生沉默著，手指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敲擊，發出極細微的噠噠聲。
萬壽龜……五六千載壽元……瞬間隕落。
元嬰妖王……萬載壽元根基……片刻間便垂垂老矣，險死還生！
這些信息如同冰冷的錘子，反復敲打著他之前關于“自身壽元或許足夠嘗試”的那一絲僥幸。
他腦海中飛速計算著︰自己的壽元確實遠超同階，甚至可能比那萬壽龜還長？但具體長多少？面對那能瞬間削去萬載壽元的恐怖陣法，這點“長”的優勢，真的足以構成嘗試的資本嗎？
萬一那陣法並非均勻削壽，而是有某種爆發機制？
或者核心區域的光陰流速快到難以想象？
元嬰妖王都差點當場老死，自己一個結丹修士進去，豈不是連一息都撐不住？
更大的風險在于——聖天宗已成風暴之眼！元嬰修士的目光都緊緊盯著那里。
連元嬰妖王都親自下場試探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那里已被最頂尖的存在視為目標！
此刻闖入，無異于在群虎環伺下，試圖從虎口中奪食。任何一個元嬰老怪的念頭，都可能讓自己萬劫不復。
“看來……”李慕生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帶著一絲看透的釋然，“這聖天宗的機緣，終究不是我等結丹修士所能覬覦的。元嬰之爭，非我輩能涉足之局。”
他站起身，袖袍輕拂，一個鼓鼓囊囊的靈石袋落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此乃茶資與消息之酬，有勞掌櫃了。告辭。”
他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雅致卻彌漫著無形壓力的靜室。
走出九天樓厚重的大門，喧囂的市聲瞬間撲面而來。
烈陽城依舊繁華鼎盛，人流如織，各色遁光在天空中交織穿梭，店鋪鱗次櫛比，叫賣聲不絕于耳。這大唐仙城的勃勃生機，此刻在李慕生眼中，卻顯得有些過于喧鬧和……危險。
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口，望著眼前陌生的人潮，一種前所未有的疏離感涌上心頭。大唐……這里強者如林，元嬰隱現，機緣雖大，殺機更深。陳妙彤的隕落，妖王闖陣的慘烈，無不昭示著這片土地修道之路的殘酷與步步驚心。
與之相比，那遠在億萬里之外，靈氣稀薄、傳承凋零的南燕群島……大梁、蠻國、南門家族……那些熟悉的地名，那些早已作古的故人面孔，甚至那逍遙山上簡陋的洞府……此刻都變得無比清晰而溫暖起來。
那里雖然貧瘠，雖然最高不過築基，但……那里是家！那里沒有動輒傾覆家族、隕落金丹的滔天巨浪，沒有隱藏在虛空中的元嬰目光。
在那里，他是站在頂端的寥寥幾人之一，可以安穩地修行，平靜地生活，從容地規劃著千年萬載的長生之路。
一股濃烈的、近乎本能的思鄉之情，如同潮水般沖刷著他的心房。
‘此地……終究非我久留之地。’
李慕生心中默念，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變得無比堅定︰‘大唐雖好，機緣雖大，卻如烈火烹油，凶險莫測。南燕群島雖貧，卻是吾心安處。不如……歸去！’
歸心一起，便如離弦之箭，再難收回。
他不再猶豫，身影融入人流，步伐堅定地朝著洞府方向走去，開始著手準備那跨越無盡海域、返回故土的漫長旅程。
穩健之道，在于知進退，明得失。此刻，退一步，海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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