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營飯店牆上“為人民服務”的標語，被油煙燻得發黃。
服務員抬眼打量，櫃台前這對姐弟細胳膊細腿的，“還要再加四兩牛肉？”
她蘸著唾沫翻票據本，“你倆吃不完，不給加......”
夏書檸指尖在櫃台上輕輕叩了兩下，幾顆大白兔奶糖順著票據縫滑過去。
櫥窗映出她眉眼彎彎，柔聲道︰“同志，我弟正長個呢。”
服務員收下糖，小聲說︰“這不能浪費，你們可得吃完。”
這會兒國營飯店客人不多，沒等多久，服務員就在窗口喊︰“麻辣牛肉面過來端！”
“姐姐，我去！”向柏自告奮勇地站起身。
夏書檸點點頭，囑咐道︰“給我那碗，多加點蔥和香菜！”
等向柏用托盤端著兩碗麻辣牛肉面回來，夏書檸先往面里澆了幾滴醋。
接著她端起二兩牛肉，扣進自己面里，用筷子攪了攪，等牛肉蘸滿紅油，她連肉帶面一筷子喂到嘴里，“香！太香了！”
向柏現在面對夏書檸請客，倒沒之前那麼別扭。
他想通了，以後賺錢了，一半給婆婆，一半給姐姐。
空余時間除了練武，他就拿來幫姐姐找雷擊棗木。
這是他第一次在國營飯店吃麻辣牛肉面，他先觀察夏書檸怎麼吃。
向柏想起他7歲時，巷口趙胖子從國營飯店吃完牛肉面回來，張著油光光的嘴，讓大家聞牛肉面的香味。
他排了好久的隊，輪到他的時候，趙胖子捂住嘴巴︰“撿破爛的走開，別燻臭了我的面香。”
想到這，向柏湊近牛肉面，深吸口氣，辣椒混著肉香味，還有蔥花香......聞起來都要流口水。
向柏伸手去端那盤單加牛肉，想學夏書檸一樣倒進面里。
忽然，旁邊探過來一只手，扯住他的肉盤子︰“嘿！小孩，你吃那麼多肉消化不了。這肉給我吧！”
夏書檸和向柏齊齊抬頭，瞧見她們桌前站著一個穿著整齊的孕婦。
此時，孕婦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扯著那盤牛肉，一臉慈母笑︰
“姑娘，我看你人美心善，讓你弟弟把牛肉送我吧！我肚子的寶寶需要補補。”
夏書檸一筷子重重敲在她搶牛肉的那只手腕上，冷笑道︰“你看錯了！我人美，但是心不善！”
“哎喲！”孕婦收回手，捂著手腕，怒道，“你居然敢當眾打孕婦！”
夏書檸對向柏說︰“吃！”
向柏一看夏書檸那打算整活兒的眼神，立刻把整盤牛肉扣進面里，呼嚕呼嚕大口吃起來。
夏書檸直接端起鋁飯盒，三口兩口吃完剩下的麻辣牛肉面。
桌旁的孕婦看這姐弟倆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眼里閃過狠辣，今天非訛死這兩個小崽子。
孕婦麻溜往地上一躺，扯著嗓子高聲哭嚎︰“有人打孕婦啦！我肚子好疼啊！”
這動靜一下子吸引了店里的客人，這年頭人比較熱心，一听有人當眾打孕婦，立馬湊了過來。
一個干部模樣的婦女用手指著夏書檸說︰“你一個小姑娘，怎麼能打孕婦了？”
其他人也附和道︰“長得比掛歷上的明星還漂亮，心眼咋就這麼壞了？”
“這得賠人家孕婦醫藥費和營養費吧！”
地上的孕婦听到有人替她說了賠償，心里一喜，哭的更大聲了。
夏書檸用手絹細細擦干淨嘴角，又一根根擦干淨手指，慢悠悠地問︰“我打她哪了？”
話音剛落，她就用八衢櫻木鏡照向孕婦受傷的手腕，青光閃過，孕婦的手腕表面青紫淤痕消失不見了，但傷得更重了，疼痛也加倍了。
疑似干部的婦女，眉心有明顯的川字紋，一看就是個較真的性子，她轉向地上的孕婦，詢問︰
“大妹子，你先別哭了，她打你哪了？”
孕婦的手腕這會是鑽心的疼，她哭得真情實感，高高舉起被打傷的手腕，“我的手......手腕是不是斷了？”
眾人看向孕婦的手腕，雖然她皮膚很黃，但上面真的沒有傷口，連破皮都沒有，眾人眼里閃過迷茫。
向柏又用小狗狗崇拜主人的眼神瞅著夏書檸，眼里全是“姐姐，太厲害了！”
疑似干部的婦女，揉了揉眉心，語氣變得嚴肅︰“同志，你確認這姑娘打了你的手腕，你要麼自己看看傷口？”
孕婦打了個哭嗝，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她垂眼看向自己的手腕，發現居然沒有傷口。
不可置信地貼到眼前細看，眼楮都斗雞眼了，連破皮都沒有。
她瞪大了眼楮看向夏書檸，指著她放在桌上的筷子，尋找向柏的認同︰“你剛看到了，她用筷子敲我，對不對？”
向柏看著她完好的手腕，一言不發，眾人搖了搖頭，口風一下子轉了︰
“你都懷孕了，別躺地上了，快起來吧！”
“對啊，就算不考慮自己，也該給肚子里的孩子積德。”
這時，服務員也出來幫腔︰“我可一直看著，人家兩姐弟好好地在桌前吃面，你跑人家桌前杵著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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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忽然想起來這孕婦進來半天，也沒點菜，拿起湯勺懟她面前︰“你不點菜，進來干啥？要飯嗎？滾出去！”
孕婦眼里閃過惱恨，在兩個好心人的攙扶下，顫巍巍站了起來。
眾人看她這麼一副可憐的樣子，又想著畢竟是個孕婦，也就閉上嘴巴，不再多說。
孕婦見這里討不到便宜，扶著肚子，邁著鴨子步就想離開。
她打算換一家踫踫運氣。
“慢著！”夏書檸在她背後出聲。
孕婦聞聲扶著肚子停下腳步，轉過臉來，一臉挑釁，但卻細聲細氣地問︰“干啥？”
原本散開的眾人又湊了上來。
夏書檸慢條斯理地問︰“冤枉了我，就這麼一聲不吭走了？”
孕婦忍著手腕的劇痛，心里一股火正巧也沒地方發。
本來她發善心，想就這麼算了。
既然這小婊子不依不饒，別怪她拿出看家的本事。
孕婦眼里涌上熱淚︰“妹妹，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好幾天沒吃飯了，餓得神志不清了。”
“孩子他爸是保家衛國的烈士，留下我們孤兒寡母”
“你能不能行行好，幫姐姐買一碗牛肉面，姐姐就不用單加牛肉了......”
“姐姐可以餓，但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他是烈士遺孤不能餓......”
夏書檸看她還演上了，抄起桌上的筷子，砸向孕婦的膝蓋。
孕婦“噗通”一聲往前摔了出去，鮮紅色的血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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