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儉正在清點繳上來的古玩字畫,宋大人這次真是下了血本,送了這麼多的奇珍異寶。
他拿出從那人身上搜出來的信件,是寫給吏部尚書的信。
信中他阿諛諂媚,想讓吏部尚書想辦法將他調回京城。
還有一封是給慶國公的書信,上邊並沒有多少實質性的內容,一味阿諛奉承。
而宋樘選擇送禮的理由,是給慶國公拜壽。
曹光走過來,“大人,已經查清楚那些女子的情況了。
這是她們的情況,我都記下來了,還請大人過目。”
李時儉接過他遞上來的紙張,掃了一眼。
有三個是被賣進迎香樓的,還有兩個是被拐來的。
有兩個是邵城附近的人家,其他兩個是別的地方,有一人連家住在哪兒都不知道。
李時儉把紙張收了起來。
曹光看見那兩箱奇珍異寶,眼楮都亮了起來。
他是個大老粗,對這些玩意兒沒多少研究,但是看見些金燦燦的玩意,肯定值不少錢。
“大人,這些物件怎麼辦?
這麼值錢的玩意兒,可不能留在這莊子里,太不安全。”
李時儉︰“這兩箱東西不好拿出去,放在哪里都太顯眼,先將它藏在這里。”
曹光咋舌,就放在這里了嗎?
大人可真是信得過他,這樣的好東西,也不怕他昧下了。
下一刻,兩個人就扛著鋤頭,吭哧吭哧挖著坑,把兩箱東西埋進去。
曹光一邊往坑里填土,一邊可惜,“這樣好的東西,卻要這麼埋在地底下,實在可惜。”
“若是不藏起來,讓宋大人搜到了,那可就不只是可惜的事了。”
他們把土填上,還做了偽裝,灑下不少落葉,看起來與其他地方無異。
誰能想到呢,在這個不起眼的莊子里,居然藏著兩大箱值錢的古玩字畫。
事情處理好了,李時儉他們也該回衙門了。
一同過來幫忙的人,先回去了,不過也不能讓人白忙活。
他掏出錢袋子,交給曹光,讓他拿去請他們幾個喝酒。
曹光卻不願意收,“大人,這錢小人就不收了,他們跟小人都是熟識,改天小人請他們喝酒就行了。”
“給你的你便收下,沒有讓人白忙活的道理。”
曹光把錢收下了,對李時儉更加死心塌地了。
跟著李大人做事,至少有錢花。
他們去到衙門,並沒有人起疑,只當他們是來得晚了些。
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誰沒有偷懶的時候。
不過事情發展得有點超乎他們的意料,下午知縣大人去巡檢司清點人數,听說還派人去衛所送信。
李時儉一听便明白了,知縣大人舍不得古玩和美人,準備糾集人手去剿匪。
他信了自己的話,以為真是土匪劫財,這才著急去剿匪,把自己送出去的古玩和美人找回來。
剿匪也好,他樂得看他們狗咬狗。
只是他對這些土匪的情況不太清楚,問起曹光是什麼情況。
曹光做捕頭多年,對他們的情況多少有些了解。
“這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听說他們當家的會些武藝,不知道從哪里弄來幾套刀劍,四處搜羅地痞流氓,現如今少說也得有五六十人。
之前官府也想要去剿匪,只是那些人都是本地的居民,有親戚好友幫著藏匿逃脫。
官差下去打听消息,他們也是閉口不言。
久而久之,就沒人去管這事了。
現如今他們藏身在邵城,並州,遂城的交界處,屬于三不管地帶,幾個縣太爺都不願意沾上這個麻煩事。
所以對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且這些土匪也聰明,富豪巨賈不劫,朝廷官員不劫,窮人不劫。
窮人沒有油水,打劫也是白忙活,富豪巨賈和朝廷官員,他們惹不起,一旦惹惱了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他們只劫一些家有薄產,兜里有點錢卻不算富有的老百姓。
這些老百姓要麼是到處跑生意的商人,就算客死異鄉,也無從查起。
要麼是出行游玩,走訪親戚的富戶,就算這些人被打劫了,也沒有能力雇人報復他們。
若是他們報案,涉案金額比較小,當官的也不願意理會。
普通人身上能有多少銀子,少的有幾兩,多的也就上百了,只要不出認命,就算不得什麼大案子。
但是這些土匪找起來又很麻煩,他們熟知地形,藏匿于山林之中,很難找到足跡。
而且手上有武器,若是剿匪,難免會有所損傷。
哪怕剿匪成功了,這樣的事也算不上什麼亮眼的政績,所以這三個地方的父母官,都不願意管這群土匪。
出事了就你推給我,我推給你,都不肯承認這些土匪是自己轄區的,他們就這麼在夾縫中生存下來。”
李時儉听完之後,久久沉默不語。
這就是當地的父母官。
他們在邊關拼死拼活,流的血把北地的每一寸土地都染紅了,保護的竟是這麼一群玩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將胸口的怒火壓下來。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自個兒的家里人也遭土匪搶劫了。
被搶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張成文和張良濤。
他們跟往常一樣,天不亮就趕著馬車,運著東西到縣城。
誰知道土匪忽然出現,不止搶走馬車,還讓他們拿出身上值錢的東西,脫下衣褲。
男人還好,可女子若是把衣裳脫下,那成什麼樣了?
梁惠娘帶著人一個勁下跪求人,土匪才作罷。
這群人里有兩個男子,要是真的逼迫太狠,他們反抗起來,後頭不好收拾。
衣服不脫,但是她們身上的財物定要交上來的。
張成文舍不得將馬送出去,一個勁的求饒,可那些土匪手中的兵器閃著寒光,抵住他的脖頸。
他不敢再多說了,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他們,自己的腦袋就搬家。
鐵錘年紀還小,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事,嚇得直發抖,一直往梁惠娘身後躲。
那些土匪把馬車搶走了,只給男人留下了底褲,幾個女子的衣衫最後還是能留下來,倒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張成文和張良濤又怕又氣又惱,叔佷倆對視了一眼,又頗為無奈。
張良濤︰“咱們現在可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遇上這些不要命的土匪,能留下一條命已經算是萬幸。
馬車是他們搞丟的,往後只能攢了錢,再慢慢賠給張蔓月了。
身上的衣服被扒光了,早上天氣挺涼爽,張成文感覺涼颼颼的,好在天還沒有亮,官道也沒有什麼人。
若是讓人看到了,豈不是丟人。
他們這樣進城,只怕會招人白眼。
可這里離縣城很近了,他們走進城,一個時辰就能到城門口。
可若是他們要走回家去,只怕天黑才能到家里去。
梁惠娘她們被嚇得魂不附體,到這會兒還是哆哆嗦嗦。
太嚇人了。
他們只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誰能想到會有一天會遇上土匪。
這些天殺的土匪,怎麼就盯上他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