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彭玲玲抬頭注視了他數秒,然後用平靜的語氣說了很長一段話︰“你們這些人...總是這樣的,總想問,但總是無法去解決問題”
“你成長的過程跟我不一樣,但我們都遇到過一個問題,那就是無能為力的事情,要如何處理”
講到這,彭玲玲收回目光,在醫院正門前的台階上坐下,當江濤的手落在她的背部上,她在沉默了數秒以後,這才繼續往下說。
“每一個人都有那麼一個過程,在天真不成熟的時候,心中會有一些無法言說的痛苦,跟難以承受的沉重”
“家人的離世,家庭不和,發小離開人世,自己被人欺負了”
“所以我們渴望這個世界上,有人能接納我們所有的悲歡以及所有的脆弱”
“當你一次次告訴別人,你內心的痛苦,你最終會發現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可以真正承受他人心中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的全部重量,于是你就會感嘆太重了...真的太重了一些...”
彭玲玲說著說著,眼角就有淚水流了下來。
“所以我不是不想被人懂,而是害怕理解以後,對方陷入到無能為力的沉默之中,當他沉默了數秒,他能做的,只有拍拍我的肩膀,說一些不痛不癢的鼓勵話”
講到這,她看著江濤怔怔的目光,說出了她第一次與江濤表白時的話。
“我知道你接不住我的沉重,所以我在你面前永遠輕盈”
“所以...對,我倆的故事,是互相治愈的過程,你被甩了,我胃癌晚期,我知道我時日不多,我知道你還能走得更遠,所以我一直在鼓勵你”彭玲玲摘下頭上的假發,她在第一年的時候,很少在對方面前露出光頭來。
而現在,對方將光頭還給了她,她便要讓江濤看看,為什麼她永遠守不住對方,為什麼從第一次見面後,她就再也無法去按捺住內心的渴望。
正如她說的那樣,這個男人是她親手救回來的,又是親眼看著他死在自己面前的。
命運就像是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癌癥到了第二年治好了,可身體健康只是悲傷的男人,卻死在了第一年。
“你...那你為什麼不說”江濤想伸手去觸踫她的光頭,卻被她一巴掌給打掉手。
“我說了,你無法承受別人全部的重量,這就好比,你知道爸媽過完年就要離家,這種無能為力的事情,你無力去改變,只能閉上耳朵,是不是?”
“當你跟女友還有她室友去吃飯,她室友的男友吃到快結束的時候,去收銀台結賬回來,而你兜里連五百塊都掏不出來,對方的雙眼時不時瞥過你的臉,似乎是在想你為什麼不主動提出這頓飯你要a一半,挽回一些面子”
“你挽回不了,因為你a一半出去,你那五百塊都不夠!”
“之後,你能明顯感覺到她的態度變了,開始不熱情回復你的消息,開始避開你,開始敷衍你的一切,你無能為力,你自欺欺人,你要到她最後攤牌的時候,去無力接受那一切”
“你明白了吧!我說的已經很明白了吧!你跟很多人一樣,都在逃避那些無能為力的事!卻還是想要知道全部!可是知道全部,你承受不住啊!”
“你只能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你只能審時度勢,你只能進行切割!”
彭玲玲抓住江濤的肩膀,將她心中埋藏已久的某一部分情緒全部用這些話宣泄了出來,因為她知道沒有一個人,可以承受別人心中的全部重量。
說不出口的話,往往就是最不想讓對方知道的難堪。
所以當命運把江濤推到她面前來時,她沒有用房子跟車子去吊著對方,而是直接全部給對方買了,然後告訴對方,如果不想見到自己,就把房跟車賣了,拿著錢遠走高飛。
但對方沒有走,只是將家里收拾的非常干淨,每天等她回家。
從第一次兩人坐在小家里吃飯時,兩人的關系就正式建立了起來。
“我...”江濤在這一刻徹底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對彭玲玲的情緒那麼強烈了,強烈到記憶被洗掉,第一次見面也渴望吻上她的嘴。
“嗯,事情就是這樣,我之前告訴你,就好像是在賣慘,讓你同情我,所以我不說,但現在我告訴你為什麼...”
“李夢是你保護的人,而我是保護你的人”
“只是事情突然不一樣了,她現在鼓起勇氣來保護你,自然也不需要我去保護你了”
彭玲玲收回目光跟雙手,她並不是無理由的討厭李夢,只是因為對方不要這個男人,她想要,她什麼都舍得給,可對方布下一道又一道充滿了精明計算的陷阱,把江濤給困在了里面。
于是情況就變得復雜棘手起來。
“那...我問最後一個問題,不要再說什麼重量,當時我們站在這里時,你是怎麼看上我的?”
“很簡單,你哭的那麼慘,我想著自己快死了,不如大方一把,給你買車買房,直接送你,就當是做個善事唄”
彭玲玲的嘴角多出一絲笑容來,哪有那麼多的一見鐘情啊,無非就是快死了,所以給他點甜頭嘗嘗,之後的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就這麼簡單”
“對,就這麼簡單,感情就這麼簡單,不認識到認識,然後順利在一塊,雖然從某種角度來說,如果我是健康的一個人,我在醫院門口頂多給你一張紙,但故事的開始總是有無數種方式的,而你跟我,就是以這個方式開始的”
話講到這,江濤點了點頭,他眼里閃過一絲歉意︰“我之後會補償你的,請原諒我,我知道這是你重溫一下那段經歷的時刻,但我必須對抗電視人,我要改變這部電影的走向,所以我不會理你”
“嗯,我知道要做什麼,但我也知道你心里已經理解我了,終于把這些事說出來了,我感覺心情格外的暢快”
說著,彭玲玲吻了上去,這一次江濤吻回去的力道比往日更大了一些,那些情緒終于釋放了出來。
而這...也正是電視人想要的。
在不遠處的樹下,看著兩人忘記一切吻起來的畫面,電視屏幕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因為兩人已經徹底打開了心扉。
“哈,怎麼樣,我把隱藏關卡的前置第一步已經完成了”
他扭過頭去看著難受無比的李夢,他費了這麼大的勁,終于把第一步給邁了出去,至于接下來嘛...
“你...你這個王八蛋,如果沒有你的插手,他倆根本不可能產生感情”李夢一臉陰沉的看著電視人。
“嗯,我知道,所以我插手了,我們下次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