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身邊黑犬猛然驚起,眼看那崗下,口中嗚嗚。
宋粲便卷了手中書卷,往那黑犬頭上敲了一下,柔聲訓了一聲
“別叫……”
然,見那黑犬依舊是個警惕。又順那黑犬眼光望去。
卻是那城中巡防馬隊歸來。
遠望去,見頂盔貫甲一身戎裝校尉曹柯,下的馬來,摘了馬上之物,扔了韁繩與手下。便踏了積雪奔阪上而來。
身邊的黑犬也不用招呼,便起身竄過,擋在那曹柯面前。
走近些看,這才看清那曹柯手中之物卻是兩只野兔。且是入秋之時養足了膘,看上去肥碩無比。
見黑犬過來,那校尉便慌忙扔下手中野兔,伸手了摘刀,口中對那黑犬道
“莫來!我曉得規矩。”
說罷,便將腰刀插在雪中。
即便如此,那黑犬不饒過他,在其身上猛嗅一番。
曹柯慌張,便又將那腰側的短刀合鞘抽出,慢慢的放在雪地之上,口中無奈了道
“你且聞罷,真無有也。”
黑犬且不理他,便回身叼了兩只野兔找自家的主人邀功去。這番操作且是讓曹柯看了一個傻眼,口中且埋怨了道
“耶?好的不學,學人搶功?”
黑犬似乎听懂了那曹柯的抱怨,便回頭望他,呲了牙,口中發出“嗚嗚”之聲。
曹柯見黑犬發威,便趕緊推了手道
“拿去麼,誰又要了你怎的?”
黑犬听罷,便又扭了那肥臀,將那尾巴搖的如同風中擺柳一般,跑到宋粲身前,將那野兔丟在自家主人的腳邊。
宋粲看了那兩只野兔,饒是皮毛豐滿,肥碩的有些個夸張。遂,點頭望那曹柯道了聲
“有心了。”
曹柯听罷趕緊上前拱手,討喜的道
“見過將軍!”
宋粲看了那曹柯指了指身前的石頭,道
“坐吧。”
曹柯謝了坐,又看那黑犬道
“將軍都喂它些個甚來?這膘肥體壯的,且不似剛來那會兒……”
然,這話,卻被黑犬呲牙嗚聲打斷,嚇的那曹柯一個閃身。口中驚呼
“怎的?你又要咬我?”
卻是一個盔甲在身,身形倒是有些個狼 。
宋粲摸了那狗頭,安撫了黑犬,望了曹柯道
“自己倒酒喝。”
那曹柯便是“誒”了一聲,急急的起身搬了酒壇來,倒了兩碗來,將一碗雙手端了,敬了宋粲酒。坐定了,便是一碗酒喝了個一飲而盡。
見曹柯一碗酒轉瞬間喝了一個干淨,便把自己手中的酒遞給他,問了一聲
“何事?”
曹柯趕緊欠身接了酒,道
“回將軍話,听關外躲災的百姓有言,此番狼災饒是個不善!”
宋粲听了抬眉,望了曹柯“哦?”了一聲。
曹柯繼續道來
“竟半路拖了人去……”
這話說的,讓那宋粲又是一個凝眉。心道如此倒是一個慘字也。又听了那曹柯道
“這災民中且是不少我大宋子民,倒也不能不管。標下便是奉了皇城使命前去勘查。”
宋粲听了也是心下一緊。想那災民且是拖家帶口,狼群定是拖了那老弱病殘,婦女小兒去,免不得生撕活剝。
想罷亦是心下不忍,自顧了喃喃
“饒是一個可憐!”
遂又提了酒壇,與那曹柯滿了一碗,問道
“可驅得狼群?”
曹柯謝了酒,一飲而盡,抹了嘴角道
“難!那狼群狡猾,又是個夜間行事,白日里倒是尋不得蹤影。且這軍馬不怯那戰陣,倒是被這虎狼之氣唬了,任由責打,也不敢前行。標下看這無果,恐夜晚生變,便令軍士回城。”
宋粲听罷點頭。心道這自家也曾養過犬馬,這馬匹怕狗卻是天性,更何況那狼?
身邊的黑犬間主人擔憂,倒是一個體貼,仰頭添了那宋粲的手。
宋粲伸手撓了那狗頭,心下卻是一番的盤算。
那狼群現在還不曾入關,倘若那關外沒得吃食,那狼群過不得冬日,這入關也是個不久之事。如此且是不好防備它。
別的不說,這銀川砦的百姓且不比得那塞外牧民彪悍,如此,便也是個禍事。
曹柯見宋粲不語,便也是個無趣,放了酒盞,起身拱了手道
“將軍稍坐,標下且去安頓了手下。”
宋粲倒是不看他,便將那腳邊的野兔挑了個肥的扔與那黑犬,讓它去一邊撕吃去。又扔了剩下的一只給曹柯,道
“夫人那里有酒,取些個與兄弟們暖身。”
曹柯領了命,便去找那謝夫人吵鬧了要酒喝。讓這冷清的將軍阪上,又是一番陽間的熱鬧。
宋粲且不理那些個喧囂,便又拿起書,倒是一個字也看不得。
又仰頭看那天邊,依舊是那鉛雲壓城,雖有紅丸,卻也是懶洋洋的沒有精神。
邊寨,那隱藏著不祥的安逸,倒也能讓人暫時的舒展。
京城中,朝堂上卻又是一番的亂糟。
姑甦城降下黑旗,疫情得以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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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京城,饒是讓朝堂上下,百姓民間一番的額手相慶。
然,功成之後,卻不僅僅是一個論功行賞。亦是朝中殿上秋後算賬之時。
御史台御史劉榮出首,上奏
“請查姑甦疫中軍中貪腐。”
官家心下倒是清楚此間的事體。且是一百個不願意。
姑甦疫發,黑旗封城。朝中百官狼 ,倒不是無為,而是真真的一個束手無策。
幸有那流放上海務犯官宋正平星夜馳援,以一人之力,“守正”之名,招的天下醫者贏糧擔藥,姑甦效命,鎮疫于城中。
也曾看得童貫軍前奏報,聞那眾醫者們,且不顧身,自若飛蛾撲火,前赴後繼,饒是一個死傷者無算。此為人弘道,乃聖人之所為也。
後有貶官蔡京面聖,獻《平疫十策》可鑒忠臣之心。
現有那宋正平亡命姑甦尸骨無存,你這幫人倒是個不查不問,卻拿了那童顏、蔡京之流興師問罪?
這“不允”二字一出,便是一個百官嘩然。
既有貪腐,理當嚴查之,此乃“道”也!
于是乎,殿上又是一番吵嚷。且有聖上偏袒童貫、蔡京之言。
不過,那皇帝心下也明白,階下百官心下所想並非懲戒貪腐之事。
所思者“人者多欲,其性尚私。成事享其功,敗事委其過,且聖人弗能逾者,概人之本然也”。
如此倒是個本性使然,且不以為過哉?
這番吵鬧中,讓那官家瞠目,心道
“平疫者因貪腐無功?你們這些個無為者,真真的一個無罪乎?”
這皇帝也是個氣迷心,道理,這些個大臣們太懂了,也能講的比你還光明正大。
然其所患者,並非貪腐之類,而是蔡京再次做大,傷了自家黨團之利。
于是乎,便抓了皇帝“不允”之事,于朝堂一場激辯。更甚之,有人又將那“侍道不侍君”之言重提。
不要臉麼?敢問一聲,疫情封江,斷水路,致使南方的米糧運不到京城之時,你們所“侍”的“道”在何處?
那官家坐在大殿之上,冷眼看那階下百官言辭激烈。字字句句將那所謂的“道”掛于臉上說與口中。倒不如那眾忘死馳援姑甦城醫者,潑了命去𥕜“道”衛“仁”。以羸弱之軀且行那強悍壯烈之事。
如今,那幫人該做的事已經做完了,就只剩下這一殿的群臣激憤鏗鏘。那言語擲地有聲,此時讓人看來,倒是一個可可的讓人厭煩。
心下便想起神宗朝曾鞏曾子固,上書《責帥制》之言。
那句“有苟簡姑息之心,無守正奉公之誼”現下倒是應景。心下便無奈的喊了一句“黨爭誤事”。
群臣如此激昂慷慨,口沫橫飛的嘴臉,且是讓人心下妥妥的不爽。
心內又是一個百思不解,父親朝中且有那“群臣璀璨,可暗九曜之輝”也有那“熙河開邊,國富民強”之壯舉。偏偏到得吾朝便是如此的狼 。口中稱“侍道”卻行此蠅營狗苟之事哉?
官家的面沉似水,然,百官只顧慷慨陳詞而無覺。
倒是那近處的黃門公看罷心神不寧。
便站出一步,抖了拂塵,高喊了一聲
“退朝!”
百官群臣不解這官家為什麼要退朝。
一室戶,那官家在那百官“伏請嚴查”聲中憤然離座,不置可否。
倒是能一走了之?
沒有那麼容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事不給一個“完美”的解決,這幫人是不可能罷休的!
蔡京若再度入朝牽扯甚廣。那就是一個“正者厭其媚上而不齒,貪者因其大權獨攬而失其利”。他若回來無論是兩黨還是四派,都是個不自在。只因此翁獨斷,且手段毒辣。這會子不趁他勢弱,借了此事踏上一腳,恐怕日後再無寧日也!
思來想去,這根由麼,便是那童貫!先扳倒了童貫,那蔡京便在朝中失去了依仗。早就看他們倆不順眼了,干他!
于是乎,這京城中那“打了桶,潑了菜,便是人間好世界”孩童童謠悄然流傳起來。
孩童的世界是純真的,沒人教他們,憑他們自己,斷是弄不出這樣的玩意出來。
然,真的是個“打了桶,潑了菜”就能看到這“人間好世界”?
這事還有人真這樣做了,不過,那個“世界”卻說不上個什麼“好”。
倒是一個國破山河在,一幫曾經慷慨激昂的大臣們也沒見幾個殉國的。大部分拿了“衣冠南渡”遮臉,還有一部分隨了張邦昌認賊作父,另立大齊。
不日早朝,有中書省左撲射呂維殿前上奏,參
“童貫私調武康、平江、靜難、寧化四軍……”
也不知道哪個臭棋簍子給他出了這麼個臭招。
為什麼說是個臭招?
臭的地方還不止一處。第一個,便是隱藏了一個殺身之禍于他——“為臣者必謀上”。
這里的“謀上”不是算計上級,是必須想老板所想,知道老板的意圖。
也就是說,你得知道老板究竟是什麼意思,老板想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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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強迫老板接受你的思路,做你想做的事情,那絕對是一件蠢的極其離譜的做法。
正常的老板也不會跳著坑,因為他是這件事的最終負責人。你能拍屁股走人,但是他不能。
第一, 這私調軍隊等同于謀反。
這罪過不是童貫所能背得起的。
盡管童貫權大,要是說這調兵謀反,不用聯合別人,就他麾下現有的武康軍就能干。
這事在宋也不是沒有,宋金相抗之時,宋軍也有成建制投敵的。
你這一嘴下去“四軍一起調動”,便是將三衙、三帥、親王、侯爵、皇親國戚、各軍節度使一鍋給端了!
這事太大。就是用屁股去想,這背後若沒有官家的首肯,他有沒有可能調得動?
倒是這呂維無度,被那兒女雙雙入獄的事情沖昏了頭腦嗎?
倒也不是,此乃“固榮保身”也。
還是那句話“事不至大,無以驚人;案不及眾,功之匪顯”
于是乎,便又一個“真龍案”的翻版。
先將那髒水潑將出去,且由你去折辯自證清白。你若應了,便是你敗相的開始了。
那位說,你這就有點開玩笑了,弄點子虛烏有的事賴在你身上,就能讓你有嘴說不清?
若是這樣那還不亂套了?
你還真別說,大到國家,小到草民,此類者倒是個屢見不鮮。遠的不說,就現在的新疆棉花之事來說,卻是一個異曲同工。
小的嘛。剛過去不久的“地鐵偷拍”案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盡管我沒證據,但是,拋開事實不談,你就是在偷拍我!
你自證了,就會陷入更大的輿論漩渦。
也不曉得現在的法律是怎麼制定的。
首先,應該是誰主張誰舉證吧。你任何證據都沒有,就敢紅口白牙的污人清白?
況且,只判了一個道歉。
這就比較危險了,她們說你有強奸她們的企圖和先決條件,因為你有全套的生理設備。要不然長那玩意干嘛?
照這樣說,我還得先自宮了,完全杜絕了她們所謂的擔心才能上街?
誣告反坐罪,在秦,就已經寫入法律條文里了。
魏晉更進一步,有“以其罪罪之”、“告事不實”反坐制度。
明代更狠,誣告笞二十者反坐笞四十。
也就是說,那兩位小仙女若是在明朝,那是要當眾脫了褲子,在萬眾矚目下挨板子的。
那位說了,這樣的話,讓那些個女孩還這麼活?
這話說的,你讓那些被她誣告的人這麼活?
況且,你覺得她們是真的沒事干,閑的發慌作出這妖來?她們背後花了錢的人,讓她們作這等苟且,還憋了更大的壞!
從地域黑、倒南北豆腐腦、粽子對立,回族女孩帶遮面頭巾,用原教旨主義挑起民族對立,再到現在的婚檢、彩禮搞出來男女對立。
你不覺得這配方太熟悉了嗎?
然,我們一直中招也得痛定思痛。
首先,法律不是保護弱者的,是維持一個社會平衡的!
憲法上寫的明明白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任何違背憲法的法,都是不法!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此等“無證污人”的不要臉之事自古有之。
神宗年間,兩位監察御史上表彈劾時任參知政事的歐陽修,罪名是與兒媳通奸。
你這到哪說理去?
饒是大文豪,思維敏捷,反問了一句“閨中隱秘之事,御史何以得知?穢行又何以敗露?”
意思就是,你親身經歷了?還是你就是那個“兒媳婦”?
看你說的聲情並茂有鼻子有眼,倒好似尊駕親身經歷了一般。
如此反問方才得以脫了身去。
這件事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北宋的政治環境。
但是,童貫和蔡京這倆人“貪墨之事”肯定是有,要不然也不會讓其他人幫他做事。
既然是有,自然會被那呂維拿來作文章。
其實吧,這“私調軍隊之事”倒是輪不到中書省管,這個應該是樞密院的事。
你一個管民生的,手也太長了吧?
你要參奏的話,至少也得給樞密院打個招呼吧?
而且,自熙寧年間,中書省與樞密院就並置了,怎麼來說也是個平級單位。
即便你是個宰相,不帶知樞密院事的職餃,別說干預了,听說都不行!那就壓根是你不應該知道事。
呂維這番的越俎代庖,倒是引得樞密院人等一個個瞠目結舌。
怎麼茬?你這?怕不是要把我這樞密院和那童貫、蔡京給一勺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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