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之道法自然

第32章 若水無痕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少出無門 本章︰第32章 若水無痕

    銀川砦,一場大雪將那門前枯樹寒鴉裝點的一片素白。

    雪過天晴,天地一色。亂石群山便無往日猙獰,如是墨過宣紙,水走留墨,且是濃淡相宜。

    野雲萬里,連了雪色曼了城郭,阪上望去便見城內炊煙繚繞,卻不聞雞犬之聲。

    一片“飛鳥已去思空靜,心如止水已無痕”的安逸寧靜。

    雪霽無寒,紅日如丸,沒了前幾日鉛雲的遮擋,暖陽便絲絲縷縷的灑下,如春暉一般。

    宋粲便披了風兜坐在崗上青石之上,看那滿山雪景,耳聞崗下忠烈義塾孩童朗朗讀書之聲,且是愜意。

    謝夫人則趕緊張羅了炭爐、茶點,領了僕人送將上去。

    不想,卻被一條黑狗攔了去,挨個將那些個茶點聞了氣味,又搖著尾巴奔向那宋粲,邀功般的仰著嘴臉圍著那宋粲左右轉了幾圈。直到宋粲撫其頭,這才乖乖的窩在那宋粲身側。

    眾人擺好炭爐茶點,用火烤了青石。謝夫人才拿了蒲團墊在那宋粲身側道︰

    “將軍莫要受了涼。”

    宋粲躬身答謝,卻未起身,那黑狗跑去隔開了宋粲與謝夫人,在那蒲團上亂嗅了一番,搖著尾巴看著宋粲坐在蒲團之上。

    謝夫人自是知曉那宋粲愛得清淨,便也不敢打擾。屈身福了一下,便帶著僕人在不遠處忙碌。

    見這黑狗其形健碩,且是一個五黑之狀。

    何謂五黑?

    所謂的五黑,就是眼黑、嘴黑、毛黑、腳掌黑、舌頭黑,渾身上下便無一根雜毛在上面。

    傳聞此犬闢邪,其血可破百術,神鬼皆愁,實乃一個安宅鎮舍之物也。

    倒是奇了!怎的這宋粲身邊平白多了個這玩意兒?

    說來卻也有一段淵源。

    此犬乃入秋來此,倒是個渾身的傷痕,僵臥在阪下荒草之內,于大雪之中奄奄待斃。

    偏偏讓那宋若見了,宋若不忍見其死,便和謝雲一路將它連拖帶拽的給弄了回來。

    宋粲見它傷重本以是個無治,卻也耐不住女兒拽了褲腿眼巴巴的望他不肯撒手,只得死馬當成活馬醫。

    叫人取了羊腸破成線,與那黑犬縫了傷口,又將與人醫治金瘡的藥膏,涂在那黑犬的傷口之上,終日以肉糜喂之。

    本是一個盡人力听天命的事。不成想這狗饒是一個命大,不出幾日便是大好,竟能口碎牛骨。

    宋粲見罷也是個欣喜,叫人不懼食材撒開了喂它。

    不出半月,這黑犬便被他養的一個身如牛犢,渾身黑毛泛著油光。

    如此,這黑犬便跟定了那宋粲,左右不離也。

    此時,宋若和謝雲且不知在何處玩耍,饒是難得的一份清靜。

    說起宋若這丫頭,確是讓宋粲犯愁。

    與那謝雲終日為伴,卻又生性頑劣,又有那謝雲一桿人等撐腰,時常做出白日搶奪之事。

    如此,便引了一幫同樣大小的孩童呼嘯山林,倒是個逍遙自在。

    那宋粲听聞宋若做得此事,也想了嚴加管束。

    不過,也就是個當時的義憤填膺,然,宋若的一聲爹爹叫出口,便宋粲一天雲彩散,沒辦法,一點脾氣沒有。

    這自家不忍管教,旁人卻是礙了宋粲與全城軍民有恩,更是驕縱于她。

    那城中的人卻也是看開了,且不等她來搶,見了也是滿街的追了塞糖。即便是個不問自取,也覺是那病七郎的女兒替他擋災了去,且好過到的城門口上上拱燒香。

    如此倒是一個妥妥讓那宋粲郁悶也。

    這般看來,這女兒著實的不能跟著爹。

    不過,如此以往倒也不是一個長事,宋粲倒也擔心這品性如同男孩一般宋若把心給玩野了。便托了那昭烈義塾的皓陽先生教授兩人些詩書,然卻也是一個不盡人意。

    怎的還能不盡人意?

    還怎的?

    你且去想,他不願意管的事,那皓陽先生就能管得了?

    這無管既無教的扔給一個野老學究,也是讓那皓陽先生頭疼不已。又不忍用那戒尺手板于她。這威逼不成,且就剩下利誘了。萬般無奈之下,竟逼的那老學究開始做那行賄引誘之事。

    終日攏了糖果小食,將這宋若騙將過來,倒也能得安生片刻,教上幾個字。

    饒是不負那皓陽先生連 帶騙,不到一月,便也識得三五十字,三字經業已會背了幾行。

    此時不見她這禍害,且不知被那皓陽先生拿糖果騙了在何處讀書。

    現下倒是一人一狗于此處閑坐飲茶看書,倒是幾分愜意。

    那黑犬不能人言,便也無人間的聒噪,只是俯首帖耳,靜靜地守在那宋粲腳邊。

    相識且不過幾月爾,倒是如同那前世兄弟一般,見那宋粲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便知其心意,兩下且是一個默契的很。

    宋粲也是心下奇怪,那京中殿前司亦有犬類,倒不如這眼前的黑犬貼心。

    每每見此犬眼神,便是想起那宋博元面目,腆臉媚笑口中道︰

    “小的為官人偏副,雖沒本事萬馬軍中護得官人周全,卻也能做得個犬馬唯官人馬首是瞻也。”

    想罷,且是會心一笑,便是捏了那狗嘴,問道︰

    “你可識得宋博元那廝?”

    那犬听罷,便是“唔𦺋”哼唧一聲,甩了那宋粲的手,站起身來抖了身上的毛,圍了那宋粲轉了幾圈,嗅了嗅,便又臥于那宋粲腳下,陪他一起看那遠處一色的山景莽原。

    見這黑犬一本正經的表情,倒是讓那宋粲落了一個無趣。

    便踢了他一腳,自盤中捏了一塊肉骨扔與它。而後,便觀其大快朵頤心中自是暢快。

    恍惚間,眼前的群山莽原,又幻作那汝州城外草崗。

    依舊是草長鶯飛,朝暈明媚,照的四周一片幻彩般的朦朧。

    身邊的黑狗此時,又幻做龜厭的模樣,赤身臥于身側,叼了那重陽送來的骨頭,大快朵頤了去,好不快哉。

    那宋粲揚臉閉眼,讓那雪後的曙雀朱光照射在臉上。

    朦朧的暖色中,心卻翱翔在汝州之野。

    又見那河水湍流,推動那高車轉輪。

    吱呀聲中,抨濺水花與半空,扶搖直上。

    又見那草堂,如玄武般蹲坐于草崗之上。心神飛入,慈心光鑒將那曦和引入廳堂,映照了草堂內那巧如天工般的儀像,如撒金粉撒于上。

    光線穿過那凹凸火齊散出七彩炫光,映襯那箭刻跳動,停表滴漏內汞水流動。帶動機括,行走赤字天干,運轉金字地支。

    機括流轉,光盤逐日,將那光線漫撒于那滿是古籍書櫝的書桌之上。

    見那之山先生漫卷書卷,應了那光細細品讀。

    背後神龕之上,窗外的陽光,舒展了那銅鶴長影,映于骨笛之上,于那蟲鳥之間延伸。

    神龕供奉“太乙”得陽光半照,便是一個陰陽調和,太陰乙陽,相得益彰。

    那思緒饒是不受那宋粲所控,便是不肯停留半分,又得扶搖之力,飛上半空。

    見有鴻雁成行,口中叼了書信,且不知是何人家書。

    俯身下望,那草崗,那草堂,那八風不動禪房,那汝州諸人漸行漸遠……

    心下甚是惋惜,且想喚之,然,卻又有一個西山之日不可留之惆悵,盈于心頭。

    姑甦城內,旁越猩紅了眼,臉上刀疤突突亂顫。四下看了看身邊將士,抽了腰刀,將那刀刃看了一回,便抬手摘了襆頭,挽手將那刀尖一挑,頭上發髻便隨之散亂,作的一個披發遮面,望天道︰

    “罷了,且做個無面目的惡鬼,先行與正平先生探路去者!”

    身邊顧成見事不妙,且是個眼疾眼快,一把攀住旁越的手臂,死死的扣住不肯撒手。

    卻也不敢言語,只是張了嘴望了自家這二爹“啊啊”的哭嚎。

    旁邊侍衛隨從亦也顧不得什麼職位禮數,呼啦啦撲了上去,七手八腳的將那旁越死死的按倒在地。

    然,那旁越卻不肯松了那口腰刀,死死的抓了那刀柄。

    顧成無奈,張嘴照定那旁越的手便是一口咬下。這口咬得很,且听那旁越“啊呀!”一聲便松手丟了刀,卻也是用了渾身的力氣,掙搓個不止。

    且在眾人相持之時,見那帶軍的偏將領了保甲飛奔過來,躬身道︰

    “捷報!”

    此一聲倒是讓眾人一愣神,紛紛的望向那保甲。

    那旁越推開了眾人,一骨碌爬起。上前一把揪住那偏將,隨即卻又松開,用手撫平那偏將衣領,後退一步躬身一禮,便急身走過。這一頓操作下來,竟讓那偏將傻眼,呆呆的望了二爹卻不敢走動。

    顧成見著人傻眼,上前便是一腳喊道︰

    “還不頭前帶路!”

    挨了一腳的偏將這才回過神來,拎了身邊一樣傻眼的保甲,跑到頭里引路。

    一行人等穿街走巷,行色匆匆。不多時,便到得一家富戶的門前。

    見已經有些保甲兵丁嗚嗚泱泱的站在那小院的門前。

    看了眾人擁了那披頭散發的旁越來,便紛紛的閃開了道路。

    進的院內,見院內遍撒了白灰。見有裹了帕子的醫者與此燻了硫磺,點了艾草以鎮病邪。

    且是找到那呂尚了麼?

    找倒是找到了。然那呂尚此時已經染病身死。

    發現之時,且是胸前衣衫皆被其扯爛,滿屋滿牆皆被他噴出的污血所染。那慘景,如同刷牆,便是將全身的血都噴將出來也是一個不夠,讓人看了一個怪異,且又是一個膽寒。

    咦?怎會如此?

    只因這疫病凶險。

    染病不出一日,便覺渾身無力。遂大渴,身如杖責,疼痛難忍。

    二日,便是一個雙目充血,又咳血不止,幾你可言不可視。

    此時,便是一個病入肺腑,若得及時救治,著,鱉甲生麻湯漫灌了去,尚還有一線的生機。

    三日,咳血如噴便血成射,體內津液劇失。周身骨蒸如焚,視、听、言皆不可。

    四日,病體結核于心脈,嘔血也。口鼻皆不可呼吸,胸悶欲裂。便血噴射而出,不可自抑。不過一個時辰,便至人于失陽,遂亡。

    那呂尚亦是一個習武之身,終日的打敖,雖年老,卻也比平常人能挨了些。

    然,也是個天良喪盡,那地府的閻君定也是看他不慣,硬是生生的拖了六日不肯收他。讓這呂尚受盡這疫病現世折磨。

    旁越亦是用了尿浸了帕子裹了口鼻,透了門遠遠的觀看。

    見此屋內慘狀也是心中一顫。

    有醫者用那木棍挑了屋內的衣物,遠遠的舉了,讓那旁越驗。倒是王安祿平日所穿的醫者服飾,另有那招旗,上亦是寫了“京西北路,汝州王安祿”的字樣。

    那旁越看了,便又是一個無言的思忖。倒是拿不定,這房間內被染成血葫蘆一般的人,為王安祿無疑。然,這個“王安祿”肯定不是汝州的那個在藥房做伙計的“王安祿”。

    且在此時,醫者們又用竹竿挑了房間內的一個包裹來。

    跳開來看,且是些個易容之物。那旁越便能判,此人便是易了容假作了“王安祿”。

    然,此人究竟為誰?倒是一個不得而知。

    那旁越想罷,便要近前查驗。卻被身邊的顧成攔了,又望軍士喊道︰

    “取水來!”

    不刻,便有兵士拉來滅火用的唧筒車來。哼嗨中,軍士壓了翹桿,遠遠的將水射將過去。

    將那呂尚臉上血污除盡,露出本來面目。

    旁越見了且是一驚!

    認得麼?倒是化成灰也認得他。此人原是皇城司探事司的親事督職。

    彼時,冰井、探事兩司積怨甚重,雙方一場撕咬下來,也是個你死我活。

    旁越又怎的不識這呂尚?

    若沒有那探事司做的文章,這旁越也不至于東窗事發,判了個自裁,賞下個全尸。雖被那同門童貫保下,卻也失了前程,偷偷的被那童貫藏在太原,于武康軍做得這內七品長史參軍。

    此時倒是一個故人相見,往日恩仇歷歷在目。然見此翁如此的慘狀,心下又是一個不勝唏噓。

    便掩了口鼻,道了聲︰

    “燒了吧。”

    此話卻讓顧成瞠目,連忙問道︰

    “二爹,這本是證物,怎的一燒了之?”

    說罷,便不顧,上前去拿。

    旁越卻一把將其抓住,按在身下。然也是臉上疤痕突突的顫動,口中卻是一個無言。

    此時,身後兵丁望那房間內丟了木柴,潑了火油。隨即,便扔了一個火把進去。

    烈火爆燃,影綽綽,見那呂尚的尸身卷曲了,熔于烈烈火中。

    嗶啵聲中,那旁越呆呆的看了,卻是個無話。然那顧成,卻是一個痛心疾首,口中不斷埋怨。

    這都是證據啊,若拿了去,定能扳倒那幕後之人!

    旁越?何人也?怎不知證物重要性?

    但這會兒也是個無奈。也只能呆呆的望了那烈火焚之,而無計可施。

    一是,此人死于時疫,然此病凶險,所留之物只能燒之以絕後患。

    二則,這呂尚背後之人那旁越亦有耳聞,即便是冒了險拿了證物也是于事無補。料想能行得如此險招之人,定是也留有後手也。如是對方做好了防範,迎頭撞去,便宜撈沒撈著姑且不說,不過現在倒是著了他的算計。

    況且,听童貫所言,官家亦無除掉此人之意,也只好由著他作妖,倒也不敢動他一個毫分。

    如此這般,那正平之豈不是白白的送了命去?

    世間不平之處便是由此而來。

    因為宋正平乃大德也!

    不過,這就這輩人稱之為“大德”者,現在也有個高大上的稱呼——好人!

    然,好人,注定是會被犧牲掉的。

    不僅是過去,現在更是亦然。

    因為好人,即便受了傷害也不會去傷害別人。

    以至于,現在的青年男女談情說愛,發“好人卡”便源于此。雖然是我辜負了你,但是你不能傷害我。

    姑且說一句“你是好人”。或聲情並茂,兩眼含淚道“我認你做個哥哥吧”倒是能惹的這好人的憐憫泛濫成災。

    如此,那發“好人卡”的,既免去了許多的麻煩,又能留得個叫做“哥哥”的備胎在身邊。那叫一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且不用付出任何的代價就能享受這份愛護和照顧,而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無他,誰讓你是“好人”?且心甘情願當這“好人”?

    咦?是你饞別人的身子,卻說人家女孩卑鄙?

    得,先別說什麼愛情。世間萬物,哪一件事不是交換來的。

    即便是父母,年輕時對你千般的呵護,萬般的疼愛,也會圖你一個年老體弱,不可謀生之時的一個反哺?

    “養兒防老”說的也就是這回事,也別說父母的愛是無私的。

    一個和你不相干的人,憑什麼去死氣白賴的接近你?愛護你?愛情嗎?非也!愛,說白了就是一個沖動。即便是情到深處,兩人結婚了,最終也是一個少年夫妻老來伴,終究是要相互扶持了走過殘生。

    此話說起來薄情寡義,卻也是個躲也躲不過去的事實。

    如是,且在年幼,情竇初開之時的男女且都有這份心機,更不用說那久經官場廝殺之人。他們的招數可是比這情情愛愛的時候發“好人卡”叫聲便宜“哥哥”這般的宵小伎倆要陰損的很。

    也別說他們會鼓勵你,鞭策你。會對你說︰“年輕人,不要計較個人的得失,萬事大局為重。”

    不過你身體上心理上都付出了,利益犧牲了,不去計較得失還能計較什麼呢?

    畢竟你也有家庭,你也有父母。不去計較的話怎麼辦?最起碼,你也得活吧?

    能這樣忽悠你的人,只是想得到你那份應得的利益,讓你甘作給把草就能干活的牛馬,瘋狂的榨取你的剩余價值而已。

    一旦讓你“大局為重”,那你的小心了,能跑就趕緊跑。因為他們已經將你排除于他們的這個大局之外了。

    “不惜一切代價”,這話說的高大上,讓人熱血沸騰。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但凡听到這句話,你就不是一個人了,只是他們口中的那個“在所不惜”的“代價”?

    所以,宋正平這“大德”也逃不過會被人出賣的命運。

    而且,這個命運殘酷到會被任何人出賣。

    包括呂維,包括朝堂兩黨,包括那些個曾受他恩惠的百姓。同樣也包括那個在奉華宮無所事事,類似文青的官家。

    為何如此?

    還能如此?

    便宜唄,能佔就佔了。

    回到書中。

    旁越且不知這呂尚只因自家失算丟了性命,倒是覺得古來死士多如牛毛,以他的心性視之,這就是一個平常的再也不能再平常的雙殺計。

    若是自己貪功,拿了證據必獻予童貫邀功。童貫也會拿了實證扳倒這幕後之人。

    然,一旦獻上,便是治童貫的死期。

    如何如此說來?其間倒是有二。

    一則是此疫病凶悍,傳染性極強,染病者九死一生也。還沒等你扳倒他,你這邊的人就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二則,這幕後之人位極人臣。所謂“抓賊抓贓,捉奸見雙”的道理自然是知曉的。

    你空口無憑的,人家也不會自證清白,證據,總得讓人驗明吧?

    于是乎,這物證必公布于朝堂、奉與聖駕。

    這于龍體有傷之事,幾與謀反同罪!

    而經此一事,那宋正平姑甦抗疫亦是功虧一簣。

    且這趙家天下祖訓為不殺文臣,頂天了判下一個貶官、流放,而不致身死。

    如此算來倒是代價著實是大了些。

    如此說來,那旁越燒了這證據尸身,也不是唐突之舉,實在是個無奈之舉。

    望了那熊熊焚燒的火堆,心下即便是再有不甘,也只能如此罷了。

    且在眾人皆在惋惜之時,便是听的院外號炮三聲。

    此乃大閱之禮。

    前幾日那童貫入城便是鳴炮三響,此番倒是不知為何。

    眾人驚詫,倒是旁越穩了心性,放開那顧成道︰

    “正平先生先生頭七,與我整裝,送他去也!”

    說罷,便坐在院內石凳之上,呆呆的望那房屋燃燒了坍塌。

    那顧成趕緊爬起,拿了梳子站在他身後,仔細的將旁越的頭發重新攏好。

    旁越呆呆的望了那火堆中黑煙升騰,升騰直上九霄。

    天空無風,孤煙直直盈空,盤旋了不肯散去,讓人心下不得一個清爽。

    聞院外嘈嘈雜雜,便是百姓亦是知曉醫帥正平今日上路。紛紛的搬了桌凳,沿途擺下貢果香燭。雖聞外面聲響雜亂,倒無人聲喧嘩。

    旁越悵然,世事雖是無常,然,天道自然。好人雖去,亦也有人思之念之。

    如是,那正平先生倒也灑脫,終是“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做“好人”,倒也不是因為他們愚笨,倒也是個因情所困。這“情”字,卻也非只存于男女之情情愛愛,更有那天地蒼生不能割舍。然,世情涼薄,“大德”也好,“好人”也罷,只是一個若水無痕。

    且是︰

    孤煙漫染青空,

    世道可有清明?

    殘雪幾點寒樹色。

    卻道怨西風。

    孤城余寒尚在,

    阡陌幾萬縱橫。

    幾欲善惡說功名。

    長歌一曲煙雲外,

    且輕唱,

    與君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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