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旁越、龜厭兩人各懷心事的兩人飲酒。
說那顧成,得了旁越的將令,便興高采烈的拉了那參將一路回大營取酒。然,跑到半路,卻撂下一句
“取了酒在此等我!”便撇下那參將,一路撒丫子讓那中軍大營跑去!
咦?這廝跑中軍大營干嘛?
通了消息與童貫啊!還能怎麼樣?
這點機靈勁都沒有,他這個常隨也是干不得了!
顧成積年跟隨這參軍左右,自是知道自家這主子話中之意。
到得中軍大營便將那城外“集市”之事與那童貫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說了個明白。
童貫听罷也是一個驚喜。
倒是此間卻有大魚在內,且是在他意料之外。
細想了,也是一個情理之中。
他們在這姑甦城下的一番熱鬧,朝堂之上的那些個大臣們沒點表示,那才是一個不正常。
倒是旁越這廝運氣好得很,倒是賊不走空。
于是乎,來一個一不做二不休。便令那顧成速速回還。
令下,暗中派出細作斥候,四下埋好伏兵,三里之外,將那城郊“集市”中的醫者營地,密密匝匝圍了個風雨不透。又撒下弓箭手,防的就是那飛鴿傳書。
顧成得令,便又是一路快馬,到得參將大營。
二話不說,領了在此等候的參將,載酒贏糧一路高歌,望那醫者營地而去。
到得那營地,卻是一番的熱鬧。
見自家的參軍正與那道士、和尚、醫者們嘻嘻哈哈了圍了那壇子酒,細細的分來。
然,耳目在側,分不出個敵我,卻也不敢明言告知旁越。
那旁越見顧成來,口中笑罵了
“你這矬貨,怎的這會才來!”
那顧成便捅了酒壇的紙封,跳下車來,單手提了上前躬身,叫了一聲
“爺”
便遞了一個“妥了”的眼神過去。
旁越自是知曉這眼神一瞥中的奧義。
卻在此時,又听得一番歡呼之聲遞次而起。
循聲望去,見是那孫伯亮押了糧車一路迤邐而來。
咦?這軍中的糧食不是說有定數的麼?
龜厭、濟行舍盡了臉皮,也要不回一粒米來,這孫伯亮怎的能討回這許多的糧草來?
本是幾人商量各自去不同的地方討要糧草,原本指望了西方不亮東方亮。
孫伯亮便和那苦行的僧人結伴,跑了遠處軍營。
這事辦的多少有點缺心眼。
這就好比,瞄的方向不對,別說用槍打不到,你就是拿炮轟也是個白搭。
不是所有的數量的增加就能讓事情產生質的改變的。
濟行禪師和龜厭要不來的,那孫伯亮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不過,那管營的對著孫伯亮還算是個客氣。然,態度也很明確,在這吃管飽,想拿走?沒門。
卻在無奈苦等之時,見有傳令小校飛馬而至,擲令那管營的參將
“參軍有令,速備糧草百擔與那城外醫者,缺額自去大營度支領取!”
那管營的參將得了令,這才趕緊干放糧于他們。
如此倒是兩下歡喜,那伯亮道長,這才得以押了糧車,一路高奏凱歌而還。
見各營的糧草紛紛而至,眾人便分了酒肉,排下野宴點了篝火,得來一個不醉不歸。
然卻苦了那濟行禪師與那一眾苦修的和尚。礙于清規戒律,行不得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痛快。于是乎,便煮了茶,以茶代酒,算是一個與諸君痛飲。
如此,這城郊野宴便是一個通宵達旦。眾醫者這幾日也是難得一頓飽飯,便是圍了篝火,與那幫軍士擊箸而歌,倒是將這幾日苦悶一並宣泄了出去,饒是一場酣暢淋灕。
日未出,那濟行禪師一早帶了眾僧去那江畔孤島。隔了水,將那食物紛紛拋到那孤島之上,又誦經超度那孤島之上業已亡故和瀕臨亡故的醫者。
旁越卻是個小心謹慎,悄悄派了人過去,令其只得遠遠的觀望不可擾了法事。
昨夜的酒,旁越喝的一個痛快,卻也不是個酣暢。
一夜未睡,獨自坐了,自斟自飲了看身邊酒醉如泥龜厭道長,又望了那一場狂歡之後,睡的歪七扭八,交疊相枕的眾醫者、軍士。
且扔了一棒木柴于將熄的篝火之中。呆呆的看那木棒燃燒,靜靜的等了常隨顧成消息。
心下且是在想這一網撒下,倒是什麼魚鱉蝦蟹撞來。
倒是讓他等不了許久,那顧成來報
“正寅時,有醫者兩人撞網。平旦,射殺信鴿只。”
听了這消息,倒是讓那旁越眉頭一皺。遂,急急的拿眼于那酣睡的人群中尋那老醫者。倒是見那廝在不遠處,篝火邊,抱了個酒壇,睡得一個香甜。
見此,那旁越心下便又生出了一絲不安。
歪頭自言道
“這廝倒是沒走?”
遂,回眼問顧成道
“人在何處?”
顧成躬身,小聲道
“已押至中軍大營。著刑帳接了……”
听罷,便不再耽擱,忙了起身叫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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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
參將牽馬過來,與那顧成一起伺候了他上馬。那顧成剛要跟了,卻見旁越低頭叫了他,低聲道
“在此看事,隨時遣人來報!”
說罷,便催了馬,撇下顧成,一路奔那中軍而去。
到得大營還未下馬,便見刑帳參將前來拱手,言
“兩人已分別問過,一個言是皇城探事司的親事。另一人,拿了御史台腰牌……”
旁越听了這話,卻是摳了那沒毛的下巴,嘴里絲絲的吸了涼氣,遂,問下
“可有憑證?”
刑帳參將便向後招手,見有軍士躬身上前,手里捧了兩人的腰牌獻上。
旁越將兩個腰牌拿在手里,皺了眉,遠遠近近,翻來覆去的看了,倒是個真真的皇城司、御史台的腰牌。
看了一晌,便將兩個腰牌揣在懷里,又問那刑帳的參將道
“可有憑證?”
這下輪到這刑官吸涼氣了!便是一個瞠目結舌望了自家的長史參軍,心道我去,爺爺!不帶這樣玩的!剛才你看的是什麼?我可是親眼見你揣兜里的!
然,又听那旁越冷冷的問來
“我問你,那兩人可有憑證!你楞個甚來?”
這話,倒是將“那兩人”和那個“你”字說的語氣重了些,卻是讓那刑官恍然大悟。遂拱手道
“那便是無有!”
听這話回來,那旁越便坐直了身子,道
“既然無憑無證,冒充朝廷官員也是個大罪。究竟欲以何為,且要你這刑官,好生打了問個仔細。”
于是乎,那刑帳內又是一番呼爹喊娘的熱鬧。
到得傍晚,那兩人實在熬刑不過,且是招了一個干淨。
旁越便拿了口供,與那兩人搜得身藏蠟丸密報,一並上呈了童貫。
童貫看罷且是一驚,那搜出的蠟丸密報絹書上赫然有書
“有武康軍帳下參軍旁越者私分軍餉,行貪墨之事。與城中疫情甚重之時縱手下于姑甦城下夜宴歡歌,通宵達旦,耗資彌繁不可計數也!”
然,心有余悸的又看另外一個。
上書“武康軍節度使童貫,勾結太子少保蔡京,不經疏密,不經三衙無旨私調平江、鎮江兩路兵馬為己用。不經諸司庫務擅調攻城軍械,拋物入城,其毀者十之有八。按查其糧重一石者,竟有半數草末砂石混雜其間。然又悉數盡拋入城中,以掩其貪瀆之事。而城中不可得之一二矣。數日之內已過手糧秣萬石有余。”
童貫拿了那密報絹書,且是一個兩手顫顫。
怎的?
這卷書所寫著實是給了他一個天大的冤枉也!
然,這冤枉卻又是一個有嘴說不清。
現在倒是可查,就怕這事情過後的秋後算賬,屆時,那才叫一個可可的惱人的冤枉也!
別的不說,就這糧秣之物本是日銷貨,一旦到得城中,城里之人便是一個吃干喝淨了去。
待到秋後與人算帳之時,你橫不能叫人過來扒開肚子察數。即便是能,到那會也早就化作了糞便一並了帳。如此,倒是個查無可查。
但是,說這密報上所言是不是真有這回事?
哈,沒有才怪!
如不是摻些個東西充數,又讓那蔡京如何對得住此番共事的宗室親王,帶兵的將帥?
人家拿錢出來是投資的,不是為了賑災!
那這樣說便是發災疫之財?
標準的,教科書一般的“發災疫之財”!
但是,如果等那朝廷走完流程去撥款賑災,且是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去。
咦?走流程不對嗎?這也是避免貪污腐敗!
是,沒說走流程不對。
不過,按照元佑、元豐兩黨人斗烏眼青般的尿性,雙方來一個非暴力不合作,倒是且有得等。
不是我故意為這蔡京、童貫二人脫罪。
自古這人性,且不是一個好壞所能定論。世界也不是一個非黑即白。正義,也不是你所想的正義。
哪位說了,遲到的正義也是正義!
你這話我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我就知道“jtice deyed is jtice denied”。
是一句英國的法諺,翻譯過來,大概其意思是
“司法程序必須是及時公正的,否則即使結果公正,程序上的延誤也會使裁決失去正義性”。
按照這個意思來,所謂“遲到的正義”也就不是正義了。
即便是,遲到的也只能算是一種補償。跟“正義”沒任何關系。
這人都餓死了,你縱是給他上供一座米山他可吃得?
若,再細想了去,再陰暗些!
若是那所謂的“正義”並非只是一個“遲到”呢?
“遲到”,只不過是事情的真相實在是瞞不下去了,萬般無奈下拉出個替罪羊。才有了這所謂的“遲到”的“正義”。
但是,若這骯髒,還能繼續隱瞞下去,你說的這“遲到的正義”還會來嗎?
所以,真正的正義是,你但凡能活著,我就不能讓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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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少說吧,回到書中。
那童貫分別看了兩手的兩個卷書,戰戰了問
“哪個是御史台的,哪個是皇城司的?”
旁越在旁亦是撓了頭道
“是那個衙門的不重要,且都是個有理說不清也。”
童貫听罷且是一個惱怒,瞪眼望了他叫道
“怎處!”
旁越倒是不急,嬉笑了道
“存其形,完其勢。友不疑,敵不動。巽而止,蠱!”
此言典出《孫子兵法》。意思就是表面上按兵不動,讓友軍不產生疑惑,敵人不敢妄動。
“蠱”卦又是個巽下艮上。艮為山、為剛,為陽。巽為風、為柔,為陰。
意思就是,你的暗地里使招,桌子底下使絆子。
上面用一個高大上的緣由壓著,讓他動彈不得,下面還得“小風有點涼”不停的刮,霍霍他個不得安生!
然,這話對于那童貫來說,卻是一通夯里瑯 。遂又一個瞠目結舌看那旁越,滿臉寫著你說啥?你說勒是個啥?
見童貫面色,那旁越倒是懶得跟他解釋,便又抬頭摳嘴,喃喃自語道
“疫情麼!便是個路倒如麻。埋兩人也不佔些個地方。倒是這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卻是個難纏……”
倒是嘴里說著這百足之蟲,心下卻想著那老醫者。
此人倒是個蹊蹺,有些個看不個透徹去。
此番一網下去,得了口供,與那蠟丸卷書密報來看,只是搜羅些個童貫與蔡京的不是。
然,與那日和龜厭所談宋粲之事倒無瓜葛。
如是我做的此事,便不會說貪腐之事。因為這事牽扯過多,不足以定成敗。說不定還會落得一個反遭其噬,倒是費時費力劃不來。
若只揪住了宋正平父子,倒是有些一擊必中的可能!
怎的?藐視皇權,視朝廷法度于無物!
就這兩條就能將那蔡京、童貫這不世之功毀得一個連渣都不剩!
咦?怎的能牽扯到蔡京、童貫?
你也不看看,這兩人怎的做來,以什麼由頭做來這事。
一個在京城拜正平為師,一個在姑甦效仿了宋正平扛了“童貫在此”的大旗,玩命的表現?
然,此事吊詭之處在于,卻是無人將此事作為一個把柄來用。
倒是這些人笨嗎?
以旁越多年冰井司的經歷,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高手自有其人!
那表面痴痴呆呆的老醫者,肯定是有問題的!
說不定,就在自家說這“巽下艮上”之時,人家的小風刮的也是個迅猛,不知不覺中掏空了自家的跟腳。
心中所思怠慢了那童貫。
卻听的那童貫問道
“怎的埋了了事?”
旁越听得此話,這才從那老醫者之思中醒來。便笑了一聲,看了一眼那童貫周中的密報,嬉笑了道
“殿帥,不知這密報落于誰家?”
童貫听罷,便是氣的笑了出來,道
“怎是個糊涂?皇城司探事,御史台監管,自是要上呈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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