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那程鶴且為了些個大錢,受了那大相國寺和尚的折辱。
郁郁的出得大相國寺,卻又見那大相國寺門口的“濟塵禪師金身法會”引得滿城的百姓、一朝的官員塞街。
倒是不忍故人尸身化作香火錢糧,賄僧賂佛了去。然,自身一個身卑言輕,且是無法阻擋了這荒唐。只得心下郁郁寡歡的道了一聲︰
“道為五谷哉?”
然,言罷且是一笑。笑了自家不經濟,自家還沒個去處,倒是擔心了僧伽無德,世人的賄僧賂佛。
所幸者,這京中還有個故舊。于是乎,便是牽了自家這匹老馬,奔那宋邸,找那混宋粲些個吃喝,混的一個幾日的溫飽。
到得宋邸,卻是一個滿心的歡喜,換做了一眼的淒涼。
饒是一個門前冷冷清清,街道人跡罕見,哪還有那積善之家的情景。便是與那荒野中的殘寺破廟相比,也是個不如!
前去叩門,卻不見那故人來,倒是遇了道士擋門。
所幸來人,也是與自家父親的拜把的兄弟,那華陽先生的門徒。
到得宋邸,便是一眼滿院的枯骨,更有開封府的仵作行于其間。且是驚得一個瞠目結舌。
恍惚了看罷,便是一個腿軟再也站立不住。
那怡和道長慌忙扶了他,小聲了道︰
“師兄且安,好在家主無礙。”
程鶴听了這怡和道長的話來,且抬頭,拖了哭腔問道︰
“積善之家,怎得一個如此?”
這話,怡和道長無話答來,便是一個低頭,做了一個無言以對……
只是支吾叫那孫伯亮一起將那程鶴扶到東院。
稍有一個安頓,便見那房門被 的一聲推開。
卻見太史局局正徐子平帶了手下。
見了那程鶴便是拖了哭腔叫了一聲︰
“師哥。”
叫罷,雙膝直直的跪下,一聲嚎啕喊出,口中埋怨了︰
“怎的不去見我!且是怨毒了我也!”
那幫太史局的官吏,亦是跟了稀里嘩啦的跪了一片去,口中叫了師哥師叔,哭的卻是師父師爺。
咦?他們怎的來了?
不來沒辦法啊。
一則,這宋邸刃煞和大慶殿黃湯寒水瓜葛甚重,且是不甘掉以輕心。
二則,便是听了那殿前司的信。言︰慈心院主事到京,且往宋邸而去。
听聞自家這大師兄到得京城,卻不來太史局見他,獨獨的尋了宋邸去。便是一巴掌扇在自家的臉上。
望了手下慘聲反問了道︰
“怎不見我等?師父停靈宋邸,你我何人去過?”
這話在理,人家爹死了,你們這些徒子徒孫倒是沒有一人全去拜了。
受人恩惠,卻攝于那犯官之身,尸骨私自回京,只顧了自家眼前的柴米油鹽,一幫人連個祭拜都沒有。
就我們這幫人這操行,人家不把我們逐出師門已經算是給我們留了臉面了!
況且,眼前這“黃湯寒水”之事,且是他們這些個學藝不精之人所不能解!
于是乎,且厚了臉皮,帶了手下,趕緊收拾了星圖、地脈,官員的年庚齒序,一路匆匆忙忙往這宋邸趕來。
程鶴見是徐子平,便一跳而起,上前一把抓住了他,拎了衣領,口中急急道︰
“星象、地脈、年庚齒序可有異然?!”
子平听了師兄的話來,也不敢耽擱。
慌忙叫了手下將那今日星相圖,地脈堪輿,朝臣變動者年庚齒序一並拿出。
程鶴也不廢話,急急取了那星象對了地脈堪輿單手掐算頻頻。
見程鶴一手在那圖上點畫,眼不卻離兩圖。口中道︰
“可行得四元術?”
子平听罷,且是一個慚愧低頭,抱了拳不答。
這“四元術”且是何物?這四元術是以天、地、人、物為四元的高次方程組,亦是我國古代推算的一種方式。
也別說推算迷信,這玩意且不能說是迷信。
如果大家知道什麼叫做“吳方法”或者是我們的吳文俊院士,你就不覺得這個玩意是迷信了。
而數學本身也不是科學,定理、公理太多。
而且,數學的主要功能之一就是以已知求未知。你總不能說數學是迷信。那就是一個卡bug的存在。
回到書中。
那太史局局正徐子平听了那程鶴“四元術”的話來,且是愣了半晌,遂無望道︰
“四元術需旬空驛馬……”
且是說了一半,這子平且是望了那程鶴不再說話。
怎的?當朝最牛的“旬空驛馬”便是眼前這自家的師哥——程鶴了。
便是“唉!”了一聲,叫手下道︰
“快去那水運儀象台,重新測了天象。去工部取城中河水圖樣來……”
一番吩咐,遣散了眾人去,轉過頭來,便問那程鶴道︰
“師兄一人可矣?”
那程鶴且看那兩圖手中急急掐算,口中答道︰
“只是你我,旁人勿近。”
這話,且是讓那子平听了一愣。然,看那三才圖表才的一個明白。這事,絕對的一個事涉國運!旁人其實看不得去!
卻未等他倆說話,那怡和道長便拱手請辭,領著那孫伯亮出得門外,搬了椅子擋在門口,杖了寶劍大馬金刀的坐了。
饒是程鶴、子平一番忙碌,才將這三才定了“物”元。
這“物元”便是宋粲督辦的天青三足洗。
為何定此物為四元之一?
且是在這天青三足洗未造之時便是個異數。
之山郎中苦求無紋饒是費盡了心血,不惜工本,且不知填了多少天材地寶進去。而望其成,竟以身祭窯。
程鶴也曾見過父親親手書寫的“天青三足洗”瓷窯配方,畫就的形制詳圖。
彼時,便是知,這“天青三足洗”,其中定有端倪。
所以才定了此物為“物”元。
定了四元,那太史局局正徐子平,便取了那朝臣年庚圖表,拿了算盤來,甩來了膀子劈劈啪啪的一個個掐算過來。
此算算的什麼?
找交叉,合並、消元也。
見那程鶴得了子平的數據,上下細細的看罷,便提了筆,于紙上寫下“假令四草”。
且不說這程鶴等人行四元術推演。
因為說多了我也不會,實在編不下去了。
反正就是他倆玩了命的算,具體場景還請大家自行腦補。
那位說了,你都不會還在這里滿嘴胡說?
咦?我要是會那玩意兒!還在這里一天幾毛錢的更新小說?
且不抬杠哈,還是看小說好了。
轉眼,便是一個烏走兔追,天色日近黃昏。
雖是冬日,又是一個連日的陰霾。
今日,卻難得殘陽如血火雲漫天。
余暉將那萬物鍍了一片的金黃。
漏澤園,那坐于寺廟基石草屋前的頑之石上,龜厭且望了天,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抹了嘴,將手中茶杯摔了一個粉碎。
叫了听南取了水桶,與那陸寅道︰
“走也,找那廝討酒去者。”
果不其然,兩人行至西南不遠,便見有窪地一方,連日的融雪,將那窪地灌的一個滿滿。
原先此地卻不是水窪,
倒是這前些日子大雪融了一些積于這窪地而成。
別處亦有積雪融化形成的水窪,且也是寒水成冰。饒是此處卻是個怪異,水呈墨色,且呈不凍之態。
那陸寅看罷,便跳入那窪黑水中,卻也不舍得站在中間,只是在那邊緣下了腳。
用手沾了那黑水,涂在自家手背上擦拭了一番,又放在鼻下聞了一下。遂,望龜厭肯定了道︰
“尸水!應是此處也。”
說罷便接了那龜厭扔下的水桶,提桶將那水一桶一桶倒出。
卻不消一刻,便見水下有物沉沉,便停了手來。
心下猶豫,期盼此物不是那校尉宋博元的尸身,卻也希望此物是他。
剛停了手,便听得龜厭在那窪地上道︰
“葬也不得好葬,原本就是結緣草木蟲蟻,魂魄無托也。”
說罷,從那窪頂跳下,奪了陸寅手中的水桶道︰
“上去等我。”
那陸寅定是不依,纏磨著不肯上去,那龜厭回頭道︰
“面下而葬,殃氣入土,且是認不得前世兄弟親朋也。”
說罷,便推了那陸寅上去。
卻見那龜厭拿了水桶,將黑水一桶桶倒出。陸寅有心下去幫忙,卻听得龜厭一聲斷喝︰
“背了臉去!”
那陸寅無奈,只得背過臉去拭淚望天。
此時天已過傍晚,夜如黑幕卻無半點星光。
身遭盈盈綠光,卻如夏日蚊蟲一般尋著人氣飛來,盤桓不散。
且只是片刻,便听那龜厭上來。
陸寅慌忙起身,便要上前攙扶。
卻遭那龜厭打了他伸來的手,又捏了他的脖子,將他的頭強扭了過去。
龜厭強扭了路演的頭去,又自顧自的從懷里掏出黃紙,用手撕扯幾下,便是一個抖手,便見一匹紙馬拿在手中。且左右看了看那紙馬,倒是個咧嘴,惋惜了道︰
“肥了些,將就騎了去吧。”
說罷,便丟到那窪地之中。見那紙馬于坑中自燃。飛灰黑紅,惹得周圍磷火紛紛躲避,四散了開來。
陸寅想回頭,卻被那龜厭一把拉住,道︰
“好生走路,莫回頭!”
那陸寅听了這話來,且是急了,倔強了站下不動,口中疾問︰
“怎知是他!”
卻見龜厭望他,慘笑道︰
“尋得一物件與你,拿去做個念想。”
說罷,便扔過一條爛成黑色之物。
陸寅趕緊雙手接了,捧在手心仔細看了。
然,此時天色且是一個暗黑,且是個看不清爽,只覺此物入手,且如爛泥一般,頂端卻是一個金屬之物。
兩人一路無言,回到草屋。
便見唐昀道長和听南點了篝火,站在屋前翹盼。
見兩人回來,便慌忙迎了上去。
陸寅卻不理那听南,口中道了聲︰
“切莫擾我!”
那听南听了這冷冷的話來,且是愣了一下,卻听那身後的龜厭道︰
“莫去睬他,便是綁了他,也莫要他再去那里。”
那听南听罷便是一個怔怔,呆呆望那龜厭蹲了一安,眼神遂又擔心的望那忙碌的陸寅。
那龜厭卻不去看她,望了自家的師哥,叫了一聲︰
“走也!”
便是頭也不曾回了一下,一搖三晃的走路。
見那陸寅打了水,放在那篝火邊上,將龜厭扔于他之物泡在水里,仔細的洗刷。
龜厭卻不理他,頭也不回的走下那廟基草房,獨留下听南,呆呆看著且在刷洗那物的陸寅。
那物在陸寅手中被細細刷洗干淨。
卻見是爛到只剩下半條腰辮。
陸寅見罷,且是一聲吭 。然,又是一個心下不甘,便顫抖著用手抹去那銅頭上的污漬。
只到見得那銅頭上鏨字“紹聖三年,橫山金明役,奪 一桿,回將首一……”
這才口中“吭 ”一聲,別了頭去,手中緊緊攥了那腰辮,不忍再看一眼。
俄頃,倒是抬頭望那西南,淚水盈目。眼前卻是與那校尉初見面之時。
倒是與此時不同,且又回到那陽光亮的晃眼的汝州。
驛站中,見那校尉挺胸疊肚,捧了寶劍,朗聲道︰
“原是誤了佳客,且一同廳中喝茶。莫怪我半路叨擾便是罷了。”
此話,彼時听來倒是客氣。然,此時卻是一個戳心扎肺也!
那陸寅閉了眼,淚水自下如泉涌。雖閉眼,卻見那校尉笑道︰
“這臉怎的與咱家的屁股一般?”
又了遞了藥膏與他,正色道︰
“將軍宅心仁厚,賞你些槍棒瘡藥與你。”
這話彼時听了欣慰,此時回想饒是一個字字錐心。
淚眼睜開,眼中卻是一片的汪洋。濕淋淋的浸了周遭的萬物。
且蹣跚了站起,又往那西南,直直的撲通一聲跪下。握了那黃銅勛掛,爛成泥的腰辮,慘慘的叫了聲︰
“官長!”
喊罷,便是低了頭去,吭 了忍住哭聲。
然,此時見卻听得那校尉威嚴之聲道︰
“身上血污未除,挨著下風口回話!”
雖是嚴厲,卻也是顧了自家的臉面,想至此便是握著那勛掛以手捶胸。
那听南便是再也見不得他如此,跑過一把抱住那陸寅,帶哭腔一聲道︰
“且是哭出個聲吧。”
頓時,便見那陸寅手握那勛掛捶胸不止,口中慘叫道︰
“扎心也!”
隨之,那淒慘的哀嚎之聲,便是一個生生不息,響徹在那漏澤園之中。
听那崗上陸寅嚎啕之聲,便是讓那龜厭眼神一怔,且停下了腳步。
唐昀回頭看了,又看了龜厭。
然,見其牙關緊咬兩目猩紅,便也站下不動。手抱了拂塵看那龜厭道︰
“你且哭吧,此番我不笑你。”
卻見那龜厭仰頭吸氣,笑道︰
“哈!我哭他作甚?倒是小家子氣也。那惡廝還欠我酒來。”
說罷,便又頭也不回往前走去。
卻見身後西南之處卻是亮光一閃,如光柱沖天,在半空中便如煙花散開,且成七彩之狀。
那唐昀道長看罷,且是一個欣然,望了那道紅黃,口中呆呆了道︰
“倒不象個惡廝……殃出如虹也!”
那龜厭听罷卻是一愣,饒是一個眼光直直。
殃出,便是人的魂魄散去,或化或存,或作魂魄奔那陰司。無論如何,便是一個此生無望,輪回再見也!
然,那校尉本就是蒙冤自戕,得一個橫死之身。這般的魂靈,便是連那枉死城且也不肯收留的冤魂。
殃出,便魂魄歸于天地,不日將自散也。
湮滅也!即便是這能渡萬世惡鬼的六道輪回中,也是再也尋不得他一星半點來!
想至此,龜厭且是一個愣愣,卻還是不曾回頭,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
那唐昀道長看了那虹散,且回頭看那龜厭。卻听那龜厭道︰
“切莫過來!”
唐昀道長听得這師弟的哭包腔來,便是站動不動,低頭不語。
隨即,便撒手吊了那手中的拂塵,望那出殃之處躬身一拜,遂,抬頭高喊道︰
“途中若遇我師之山,且念我師年老體衰,攜帶他一程!貧道唐昀!就此謝過!”
听得此話,那龜厭卻哭出聲來,道︰
“你又來招我作甚!”
且是與這陽間臘月祭灶之時,那校尉殃氣如虹,凌空的炸開,且是如同那璀璨與夜空之煙花。
于是乎,便引得滿城百姓施放煙火于夜空之中,送那“九天東廚司命灶王府君”上天,言自家的好事。
一時間半空中煙花璀璨,競相在那如漆的夜空中綻放,一時間火樹銀花,京城不夜便自此為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