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丙乙先生來此,這草堂之內四人的病情著實大有緩轉。
之山郎中與那重陽服藥三日便恢復了神智,五日後可起身坐于床榻,進些個水米。
此狀饒是讓宋粲大喜過望。且是真心的佩服了父親推薦了眼前這邋遢的老頭,換做別人定是不敢用這瘋瘋癲癲的老頭。
見幾人能恢復了神智,能坐能臥。丙乙先生便于床榻之下置火盆數個,又用風氈當了門窗。且是讓這草堂圍了一個密不透風。
時已初夏,幾人卻不得躺臥,只能于這密不透風、煙霧裊繞的草堂中赤身坐于榻上。
宋粲原是個奇怪,但見炭中摻有生姜、艾末,又有些個升陽之藥心下便是一個釋然。
醫書之中有此記載,此乃藥燻發汗驅寒解毒的冬病夏治之法,夏日三伏之時用之則事半功倍。
如今雖是入秋的時節,倒也是個七月流火的天氣,亦是與那藥性的發揮影響不大。
咦?為何要坐著燻蒸?且還要赤身露體?
倒也不是不能躺下,只是坐著燻蒸具有疏通經絡、改善局部的血液循環等作用。
再者,這人的臀部且是聯通經脈上下之樞紐。膀胱經、膽經、督脈、任脈等重要經絡的循行都要于此經過。通過燻蒸便可疏通經絡、調節相應的髒腑功能。四人均是惡寒入體,此乃陽氣生發之為也。
如此這般,這藥效才動了氣血沿了經脈走遍全身。赤裸了身體,這寒才能散的出去。
成尋乃童子之身,經此法不到兩天便可下地走動。便和那濟塵禪師的小沙彌一起伺候了幾人。
只是濟嚴法師仍有些反復,只因稍有好轉便去他吊有他師兄的木箱前打坐念經。
丙乙先生亦不勸他,索性將那火盆置于禪凳之下,上面鋪了蒲團與他打坐燻蒸。
這日,宋粲伏侍郎中用了藥之後,見那郎中赤身露體的實在有礙觀瞻,又看那郎中坐在那處,不得動彈饒是一個辛苦。便扶他躺下,稍作休息,又取了一件羅衫與他披了遮丑。
然丙乙先生見之倒是反應劇烈,且如潑皮被人佔了便宜一般的,便撒潑了叫罵開來。
宋粲听他罵的難听,倒是忘了父親信“不可以常人待他“之言。便也是犯了執拗。于是乎,兩人爭執不下。
那丙乙先生倒也干脆,直接銀針伺候,封了程之山的穴道。
宋粲亦是知曉,丙乙先生此舉是為幾人發汗排毒。
此事別人卻不消說,這程之山卻是極端守禮之人,讓他光著身子示人卻是打死他都不肯的。
這銀針封穴卻也不是什麼好滋味。幼時頑皮,每每犯錯,也常被父親行此法懲戒。
宋粲不忍見那郎中如此受罪,那丙乙卻謾罵不斷,且是一個撓頭。
便想起見父親信中有言︰此翁棋道高深,無事便可與他下棋促進情感,取其信則可交流,然求其事則必有所應。
心內想罷,便捏了性子不與他爭辯,自顧了轉身,自茶亭拖了棋盤過來在床邊擺下,又將那雲子篩的一個山響。
那丙乙先生果然中招,便撇下那銀針封穴動彈不得的郎中,尋了那雲子的聲音坐在宋粲對面佔了黑子。便是一個不語,且急不可耐的佔了上星三三。眼神期盼的看著宋粲臉龐,等著他落子。
宋粲望了這老頭焦急且純真的眼神,卻不急著下子。只用手揉著棋子,眼神卻瞥了那邊被封了穴道的郎中一眼。
那丙乙老頭這下慌了,倒是不個不言,看了看棋盤上的棋子,又望了望那渾身藥霧繚繞,大汗淋灕的郎中。幾下比較之後終敗下陣來。
悻悻的站起身,將程之山身上的銀針取下,匆忙間還不忘討好般的揉捏了幾下。
作罷,便又滿心歡喜的回到棋盤前坐下,眼巴巴地等著宋粲落子。
那宋粲見那家書中父親有言“此翁棋道高深”且是擔心了自己芥末點的道行定是輸多勝少,便子子小心,步步精算。
卻沒想道兩人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那棋下的,饒是臭的一個不相上下。
病榻上三人見那端坐二人對弈,氣定神閑,舉手投足一派大家風範。
但聞的雲子 啪落盤,鏗鏘有聲,叫吃之聲頻頻于耳。且是引得那床榻上三人心癢難耐。
料定兩者之間定是一枰烈烈的犖確,糾纏的一場好廝殺。
然卻只聞其聲,不見棋局,不知縱橫間如何的布局,又是一個怎樣的行子。便紛紛聚攏端了湯藥光著身子圍攏過來看兩人棋盤。
這一看且不打緊,倒是一個各個皺眉,人人閉眼。便見的一個曠世的臭棋撲面而來,只看的三人一個目瞪口呆。
重陽道長知曉這宋粲的棋力。然見這盤奇臭無比的棋局,且是揉了眼楮看了又看,饒是一個不信這棋能下成這樣。
之山郎中舉手蹙額不忍觀之。
那濟嚴法師倒是一個干脆,便是閉了眼楮口中念佛。那意思是︰我不看成吧?著實的辣眼楮!
此時卻听得宋粲洋洋自得,口中喊了句“叫吃”便是一字下去,且要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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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三人見之皆瞠目結舌,那重陽倒不含糊,便一口藥饒是連湯帶水的噴在那濟嚴法師身上。
倒是這大家都是一個樣,身上一絲不掛的,且是不敢用手去擦,便手忙腳亂連聲道歉。
那法師卻是不急,饒是目光深邃的望了滿臉歉意的重陽道長一眼,遂雙手合十道︰
“啊,隨施主歡喜……”
言罷,倒也不擦,且又看那棋局。慌得那重陽道長趕緊喚了成尋拿過帕子于他擦拭。
卻又听的那宋粲一聲“叫吃”且是讓那重陽道長心驚道︰這棋都讓你們倆下成渣了,還有臉叫吃?
于是乎,驚回頭。
然又是一個三人便又同蹙額而嘆之。
更讓三人瞠目結舌的是,見那丙乙先生手捏棋子,舉棋不定。猶豫再三之後,佯裝自家受了委屈,便堂而皇之在棋盤上拿起宋粲的白子,用自己的黑子填上,並眼光真誠的望了宋粲,鼓勵他再落在。
于是乎,眾人又皆瞠目。
宋粲定是不允,便于他爭奪棋子。于是乎,兩人吵鬧起來。旁邊與那濟嚴法師擦藥湯的重陽道長實在看不下去了,道︰
“先生謬矣,于此處頂一下可與他對吃,佔他先手來……”
那宋粲听那重陽道長出言點撥丙乙,心下且是個大急,回頭看那重陽臉露鄙夷之態,口中埋怨了叫了一聲︰
“道長!”
再回頭,卻見那丙乙先生已經將棋子按在棋盤,洋洋得意的看著宋粲,且是不語。
然那滿臉跑眉毛的神色,身上亂抖的得瑟,那意思在明確不過了。誒,我也叫吃!來呀,互相傷害啊!
見那宋粲 的撓頭,便得意的點手與那重陽道︰
“許你穿衣,只可穿內衣不可阻那汗液排出!”
此話一出,且是听得床榻上赤身裸體的三人瞠目結舌,心道︰哎耶?還有這般的好處麼?
那重陽道長且是怕他反悔,趕緊放下藥碗,臉上歉笑著拉過一件羅衫,不拘反正,先急急的穿在身上遮擋住羞處,那臉上得意之色饒是一個不可言表。
那之山先生和濟嚴頓時望著重陽道長頓生羨慕之色。身雖無衣,然心向往之。
此時,卻又見丙乙先生望了三人傲然道︰
“可看得老夫這一手的玲瓏,較那十殺陣如何!”此話且又引得三人張嘴瞪眼,心道︰都弄成這樣了,你還真敢有臉開牙!
見那三人神情恍惚,倒是滋長了自家的傲氣,且望那宋粲道︰
“哼!料你這蓬頭稚子也不曾見過,與你說來何益?”
那宋粲被那道長擺了一道,本就心中不爽。此時又被著丙乙搶白,便口中埋怨重陽道︰
“你這道長太不厚道,豈不知觀棋不語真君子,把酒言多是小人也!”
說罷捏了棋子便倉皇應對,趕緊將棋子貼在黑棋旁邊坐的一個小飛。
那丙乙看了,便又呈抓耳撓腮之態,然後一把抓起宋粲棋子道︰
“此子不算,乃宵小偷襲之計……”那話音未落,便被宋粲按在手上,大急道︰
“先生可知擲子無悔真君子?!”那老頭且不含糊,便是拿了棋子不丟,口中道︰
“我才不做君子,那玩意太窮!”
好吧,君子固窮讓他說的一個稀碎。倒是原因的床上的三人六目兩兩相望。紛紛在對方眼中尋找了答案。
且不見那棋盤前那一老一少你來我往爭奪不休。一時間竟成稚子之態,相互身體壓制,扭捏纏斗。床上三人見了便又是一個個掩面。重陽看了口中戰戰了道︰
“這兩人愚麼?棋盒大把的棋子,偏偏卻去搶那一個?還滿地亂爬?”
話未落地,便見郎中並那法師一個贊嘆的眼神過來。倒是那不懷好意的贊嘆之情饒是看得那重陽有些個不好意思。趕緊了拱手,且做慚愧狀。
一禮未罷,卻听那之山郎中提醒道︰
“先生,可在此落子,送一個手筋于他……”
說罷,急急的便扯過羅衫胡亂的披在身上。且望了那依舊光著的法師滿臉的歉意。
宋粲聞听大急。放了手,望著程之山絕望地叫道︰
“世叔……”卻見那之山先生哆哆嗦嗦的穿上羅衫,口中喃喃道︰
“姑且先穿上些,顧些個顏面,顧些個顏面……”
宋粲被兩人連連點破兩子心中大為不快,又听的那丙乙先生落子,口中狂笑道︰
“看我這手筋,黃口小兒可知何為手筋也?叫聲上大人便可饒你一子!”
宋粲听罷著實的一個氣惱。
低頭看,見那棋盤上,心下盤算了一下。片刻,便是一個眉飛色舞。驚喜之余,且出恨恨之言︰
“我弄死你這條大龍!”
說罷,便望那黑棋活眼,便一子下去那丙乙先生的一條大龍便失去生氣。
這一下便又重新燃起了勝利得希望,心中頓時痛快許多。于是乎,且洋洋得意的忘了那抓耳撓腮的丙乙,起身拍手道︰
“此乃天道好輪回!你這老貨,還不投子!”
那丙乙先生心救,剛要落子,便听的旁邊的濟嚴小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那丙乙頓時愣了一下,看了看那和尚,又細看了棋局。即刻明了,便在左下角叫吃白棋一子,倒是又擺脫了白子的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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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粲見此計不成,便怒目看了看了濟嚴大師。
那濟嚴也不多說,低頭躲過宋粲那想刀人的眼光,趕緊取了內衣遮了私處。
丙乙先生一子下去,直接將此局盤活!
宋粲看罷惱叫了一聲,抬眼便看到那丙乙先生洋洋得意之態淋灕盡致,小人得志之情溢于言表,眉眼高低,盡顯挑釁之態。
心下便再也忍不下去,遂大聲道︰
“饒是惱殺我也!”
喊吧且是順手將那棋桌掀翻。站起身來剛想發作,卻又被眼前的情景驚得一個瞠目!
怎的?
但見那丙乙先生也不生氣,放好了棋盤,蹲在地上滿地的找那散落的棋子,僅憑憑記憶瞬間將那棋局復盤。這手記憶著實讓在座幾人瞠目結舌,過百步棋局瞬間復盤,且是個子子不差!
就連那旁邊重陽道長亦是不禁驚呼︰
“喻噓呀!這,這……”叫罷,便求證般的望了郎中與法師道︰
“此乃過目不忘嗎?”
那丙乙也不說話,便是拖著宋粲的手不肯撒開,眼楮真誠的看著宋粲。眼神中帶著些許期望和鼓勵。
其狀可憐,其情可嘆。
但宋粲驚望了那此翁稚子般的真誠,較之剛才種種的潑皮無賴饒是一個判若兩人。倒是有心可憐于他,然,這心中的怨氣卻是著實的壓不下去。便甩了手扭過頭去不去看他。
那丙乙見苦求宋粲不允,便扭頭對床上看戲的三人道︰
“與我勸勸,大不了允你們喝茶。”
听得一個“茶”字那三人頓時雙目放光。這不提茶還則罷了,這“茶”字剛出口便是勾起了三人的茶蟲,心中實在難耐,便听的之山郎中道︰
“誒!上差莫要小家子氣。”
宋粲听聞之山先生如此說來,頓時瞠目,便是睜大了眼楮充滿疑惑的望那那郎中,盡管這疑惑中且又帶了許多的哀怨在內。
這邊還沒出那怨聲。便又听重陽道長不好意思的道︰
“郎中所言極是,將軍且不得亂了綱常,這,這,道法自然嘛。”
宋粲听了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心道︰這老匹夫耍賴潑皮,便是你所謂的大道無為也?
心中郁悶便看向濟嚴,眼神哀求,望這位大師能說句公道話。
那濟嚴眼光躲閃,口中道︰
“想我囊中還有些素果,這一時想不起放在哪里……”
說罷便高聲呼喊小沙彌。
饒是一稱的臭氣燻天,且能攪動著清淨的草堂人性偏私?
欲知後事如何,咱們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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