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 ,我這就去看看,爹,您歇著,今兒路上人多車多,指不定那小子路上堵了車,別急!”
朱懷弼一听老爹吩咐,立刻拎起貂裘就往門外走。
三兩步出了大門,迎著凜冽寒風,順著朱府門外那條寬闊的水泥街道往東看。
自從李北玄搞出新制鹽法後,鹽價直接暴跌。
如今粗鹽已經幾乎不進廚房,多數被用作了融雪料。
而朱家有錢,也舍得撒,一下雪就撒鹽。
因而門口路面往往干淨通透,即便下過雪,也能立刻被清理得明明白白,不見半分冰雪。
可今日一出門,朱懷弼卻愣住了。
只見街口不遠處,一片白茫茫的東西正暈開在石板路上,遠遠望去,好似一大攤雪水。
可偏偏周圍的雪跡已經被鹽水化去,唯獨這一攤,愈看愈不對勁。
誰干的這活兒?
撒鹽都不會撒,留這麼一塊雪地?
朱懷弼翻了個白眼,趕緊提氣快步上前。
可走近一看,朱懷弼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那片白,根本不是什麼雪,居然全是牛乳!
除此之外,地上還有一只木桶,滾到一旁,桶口朝天,卻空空如也。
旁邊撒了一些木屑,看樣子是桶箍崩裂,桶身裂了條大口。
而再往前一瞧,只見一輛馬車橫在路中央。
一條車轅斷成兩截,車輪歪在雪泥鹽漬里,連轂都崩裂開,像是剛出過大事。
而那馬車旁,則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青年。
錦袍黑裘,面色冷峻。
正是李北玄。
朱懷弼見狀,頓時心里咯 一下,忙快走幾步,口中急急叫道︰“兄弟?怎麼回事?摔車了?人沒事吧?”
而原本緊皺著眉頭的李北玄,在听見這話後,眉頭一松。
轉過身來,笑著對朱懷弼拱了拱手︰“二哥,好久不見。”
“客氣什麼。”
朱懷弼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隨後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皺眉問道︰“這是咋了?車摔了?”
李北玄聞言,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語氣輕松到︰“嗯,車出了點問題,摔了。問題不大。”
听見李北玄這麼說,一旁的馮威頓時上前一步,面帶怒色的想要說些什麼。
可李北玄卻摁住了他,沒讓他開口。
隨後,有些歉意的對朱懷弼拱了拱手道︰“不過……牛乳全都摔沒了,得過幾天才能再送來。”
“去你的!”
朱懷弼沒好氣的說道︰“誰關心這點奶了?你人沒事吧?”
“當然沒事,放心。”
李北玄笑著說完,面上不見任何異常。
可朱懷弼听完,眼里卻閃過一絲狐疑。
這麼寬敞的路,怎麼能摔的這麼厲害?
還有方才,李北玄的親兵隊長馮威那副又惱又恨的模樣,他也看了個正著。
看來……
今日的摔車,怕是不同尋常。
不過李北玄既然不提,朱懷弼也沒有追問,只是笑著對李北玄道︰你沒事就好。快別站這兒吹風,跟我回家,飯菜都齊了,就等你呢!一會兒哥們兒喝幾杯,壓壓驚。”
說著,他又回頭吩咐跟來的家丁︰“愣著干嘛?快去把這攤子收拾了,把車拉回去,回頭讓庫房再備輛車出來!”
家丁們應聲上前,七手八腳收拾殘局。
而朱懷弼則挽起李北玄胳膊,半拉半拽︰“走走走,回去。甭琢磨啥奶不奶的,咱家大鍋肉炖上了,溫著呢,今天非得不醉不歸!”
……
不多時,大堂里。
盧國公朱知節正坐在主位,虎背熊腰,披著一身厚貂,手里握著個大酒盅,正昂著脖子往外張望。
一看見李北玄,眼楮立刻亮了,哈哈笑著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來。
“哎喲,可算盼來了!來來來,凍壞了吧?快進來烤火!哎呦,這臉咋這麼白?是不是在外面凍得?快快快,坐這兒,坐這兒!對了,奶呢?”
朱知節一臉期待的看著李北玄。
然而李北玄還沒來得及回話,朱懷弼便在一旁插話道︰“奶啥奶啊!爹,別嚷嚷了,人和在路上摔了車,牛乳全撒了,還好人沒事,不然今天可鬧大了!”
“啥?摔車?”
朱知節一听,頓時一驚,連忙問到︰“咋會摔車?是路上雪沒化?不應該啊,俺家撒鹽化雪,一條街撒兩石鹽啊!”
李北玄︰“……”
這是真尼瑪的財大氣粗啊……
李北玄趕緊擺了擺手,對朱知節道︰“不是雪的事兒,是我家馬車的轅斷了二哥已經派人收拾了,不妨事。”
“真沒事?”
朱知節狐疑地看著他,見他神色如常,心頭才慢慢放下,隨即哈哈一笑︰“好好好,沒事就好!牛奶沒了無妨,等過了年再補上就是。”
“來,快坐,坐下先喝一盅,壓壓驚!”
他一聲吩咐,幾個小廝立刻抬上來一張八仙桌,桌上熱氣騰騰,大盤子小碗擺得滿滿當當,鍋里紅燒肉咕嘟冒油,一股子肉香混著酒氣撲鼻而來。
朱懷弼笑嘻嘻拉著李北玄坐下,自己也一屁股落在旁邊,伸手就給他斟滿一盅烈酒︰“先干一盅!路上摔車,嚇不嚇人?喝酒壯膽!”
“摔個馬車而已,速度都沒二十邁,還能嚇到我?”
“……啥邁?”
“沒事沒事,喝喝喝。”
……
大堂里,爐火 啪作響,烤得屋子暖洋洋的。
朱家素來豪爽,酒肉更是管夠。
李北玄一落座,朱知節立刻揮手,叫人抬上來幾壇烈酒。
一桌人敞開肚皮連吃帶喝,吃的齒頰留香,喝得面紅耳赤。
幾個小廝在旁邊打下手,添酒上菜,屋子里熱氣騰騰,好不快活。
足足吃喝了兩個多時辰,李北玄才起身告辭。
“朱叔叔,三位哥哥,承蒙厚待,今日不勝酒力,就先告辭了。牛乳的事,不耽擱,過幾日必送來。”
朱知節豪爽地一揮手︰“行,多送點,要是給不夠數,我就上藍天拉去!”
“……行。”
李北玄拱手一禮,帶著隨從大步出了府。
酒香未散,笑聲猶在。
而等到李北玄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大門外,朱知節的笑意才慢慢斂去。
對朱懷弼招了招手。
“老二。”
“爹。”
“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