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黃口小兒……”
崔仲琛壓著怒火,一言不發地把催令卷好,放在桌案上。
晉陽有高人。
在李烈帶兵前去清河的時候,崔仲琛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圍而不攔。
這一招太高了,高的崔仲琛只能順著對方的意思去走。
但崔仲琛當了這麼多年的朝廷要員、士族家主,他也不是任人擺布的角色。
于是崔仲琛雖然上路了,卻把b給裝起來了。
就是試圖把主動權爭取到自己手里。
崔仲琛原以為,自己這招已經很高明,很隱晦,甚至很難應對了。
但對方偏偏反應極快。
不等他一路牛鼻哄哄的入晉,就啪的一下往他臉上摔了一張催令。
一招一式,都逼得他狼狽不已。
“那李北玄……真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
崔仲琛臉色陰沉的想著。
朝廷的催令已經下來了。
他必須做出反應。
他現在不能不動。
但也不能就這樣灰溜溜地收拾包袱、一路快馬加鞭趕進晉陽。
那太難看了,太跌份了。
所以崔仲琛思來想去,終于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裝病。
不是那種倒地不起、請太醫診斷的重病。
而是一種“旅途勞頓、風寒侵骨”的小疾。
足夠低調,也足夠體面。
這樣一來,便能解釋行程延緩,也算對催令有所回應。
更關鍵的是,這算是一個模糊的態度。
不明說是服軟,但也不再堅持舊調子。
不主動退讓,但也不再高高在上。
用一場小病,來緩和風頭,爭取喘息。
……
崔仲琛思忖良久,終于喚來心腹。
低聲吩咐道“將隊伍改為每日前行十里,尋醫問藥,自然不必真尋,務求做出實態。”
“另外,讓隨行文吏以我名義,向晉陽布政司備一紙簡報。”
“言說……就說老夫因旅途風寒未愈,恐難疾行,望朝廷寬宥三日。病愈即入晉府,面陳曲直。”
說完這些話,他自己都覺得憋悶。
“寬宥”二字,何其沉重。
他堂堂一族之主,清議中流,竟要用“寬宥”,來請朝廷暫緩催令。
可他沒得選。
……
又是半日。
請罪信很快就送到了晉陽。
信文寫得規矩。
既無過多推托,也未刻意裝腔作態。
言辭溫恭、用字謹慎,句句拿捏得剛剛好。
大意是
“老臣年邁體弱,連日風寒,行途未穩。雖恨疾不能興,然不敢違朝命,乞朝廷寬宥三日,以便調息病體,屆時必即刻入晉陽,伏听宣詔,陳述本末,不敢稍懈。”
……
這封信送到晉陽時,正值午後。
陽光斜灑。
李北玄正與贏高治,正坐在晉陽西廟的東廂,對著一幅晉地軍鎮布防圖議事。
而這時,外頭傳來通報聲。
“殿下,伯爺!”
“清河崔氏差人來遞信!”
倆人對視一眼。
贏高治先動了動眉毛,笑了一下“哦?送信?人呢?”
那軍士聞言,微微低頭道“崔公還在驛館修整,命我等先將信送來。”
聞言,贏高治頓時面露不悅之色。
剛想說些什麼,就見李北玄擺了擺手,笑道“先呈上來,看看他要說什麼。”
“哦。”
贏高治撇撇嘴,雖然還有不滿,但並未再說什麼。
伸手將那信接了過來。
拆開封蠟,打開信紙。
而李北玄想了想,湊了過去,跟他一起看。
結果看完,倆人都沒吭聲。
一時間,屋里只剩下紙張被風吹得嘩啦啦響。
贏高治繃了一會兒。
終于沒繃住。
臉上原本對崔仲琛消極怠工的不滿,已經變成了得意的暢快“這老貨,繃不住了!典!”
李北玄“……”
罪過罪過。
他和贏高治共事還不到半年。
結果原本好好的一個文藝青年,在他的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居然變成了一個精通典繃麻急孝樂的樂子人。
也不知道等回京,贏世民看到這番作態的贏高治,會是什麼反應……
“殿下,注意風度。”
李北玄輕咳一聲,提點道。
但贏高治卻不以為意道“現在就你我二人,本王有必要裝逼嗎?”
“……那、那倒不必哈。”
李北玄干笑一聲。
而贏高治則笑眯眯的彈了彈手上的信紙“行啊,這老狐狸認栽倒挺快的。那我們接下來是等他三天後慢吞吞地晃進城,還是……”
他側頭看李北玄,一臉“要不要我再給他點顏色看看”的躍躍欲試。
然而李北玄卻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神情沒什麼波瀾“等著。”
“也是。”
贏高治也點點頭,道“他已經服軟了,也請罪了,信上該說的都說了,口氣也改了。人家說身體抱恙,我們再繼續緊咬不放,就不是催了,是趕鴨子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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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李北玄沒再說什麼,輕輕地點了點頭。
而三日後。
崔仲琛果然如約,抵達晉陽。
……
三日後,午後風清,晉陽西門外塵土微揚。
崔仲琛乘著一輛低調卻不失體面的青篷馬車,緩緩而來。
車前並無鳴鑼開道,只有數名隨行家將和文吏。
神情謹慎,步履收斂。
而馬車尚未至城門,遠遠便見兩騎並行而來。
一騎是贏高治,身著輕甲,腰間懸劍,面龐俊秀,神色難掩貴氣。
另一騎,便是李北玄了。
這位隔空和崔仲琛交過兩次手的高人,此刻看起來,卻並不像崔仲琛想象中的那麼精明,狡詐。
反而看起來年輕、懶散、吊兒郎當。
不像是什麼謀臣,反而更像是個紈褲。
“就……”
就他逼得自己幾次下不來台?
崔仲琛咧了咧嘴,只覺得世事無常。
但眼看二人已經靠近,崔仲琛也沒繼續深思,而是主動掀開車簾,率先從馬車上爬了下來。
“崔公遠勞。”
見崔仲琛已經出面,李北玄便先一步策馬上前,拱手微笑。
而崔仲琛,此時雖然有心想抽李北玄幾個大嘴巴子,但依舊還是忍耐了下來,欠身還禮。
淡淡道“勞煩殿下、伯爺在此久候,老夫愧不敢當。”
贏高治聞言,哈哈一笑。
翻身下馬,伸手半扶半虛禮“哪里哪里,崔公乃朝廷柱石,病中尚不辭遠道而來,咱們理應迎接才是!”
崔仲琛聞言,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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