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彼德一听,頓時哼了一聲。
靠在椅背上,一臉“你這不是廢話嗎”的表情︰“我不是早就跟著你干了嗎?從你還是個總旗的時候,我就在你身邊跑腿打雜,怎麼著也算半個心腹了吧?”
髒活累活傳話的事兒,他都不知道干了多少了。
現在李北玄還說,要跟著他干?
啥意思啊?
他以前沒干活?!
“你看,你又急。”
李北玄聳了聳肩道︰“我的意思是,給你過個明路。”
听到這話,馬彼德先是一愣,隨後眼楮一下子就亮了︰“你要給我安排編制?”
“是啊,你爹那邊,不是快升了嗎?”
李北玄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而馬彼德點了點頭,有些不是滋味的說道︰“嗯,翁泰北那貨要調走了,我爹八成能補那個缺。”
說到這里,馬彼德心里是有點不爽的。
畢竟他這一年來,沒少幫他爹跑關系什麼的。
麻豆會館的金卡都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張。
結果他爹就是爬的艱難。
馬彼德簡直恨爹不成鋼!
但與此同時,馬彼德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跟著李北玄混的時候,確實是有著幾分投資的心思。
覺得李北玄是贏麗質那一邊兒的。
而贏麗質雖然是公主,但日後未必沒有大造化。
他提前加入藍田陣營,日後封侯拜相搞不好也不是沒可能。
但在京城流氓圈子、紈褲圈子里混了一年,馬彼德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媽的,沒有一個好出身,往上爬是真他娘的難!
按理來說,他爹的位置也不算低了。
但是跟其他紈褲來說,確實是一點可比性都沒有!
馬彼德心煩,馬彼德抑郁。
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馬彼德才半推半就的答應他爹去下場試試。
但結果顯而易見。
他就不是讀書的那塊料子!
愁。
“哎……”
馬彼德幽幽嘆了口氣。
而李北玄看了馬彼德一眼,想了一下,問道︰“副指揮使是幾品來著?”
“正四品。”
馬彼德有氣無力的回答道。
而李北玄哦了一聲,繼續道︰“快封頂了。”
“是啊。”
馬彼德點了點頭。
錦衣衛副指揮使听上去不小。
看起來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實際上那都是虛的,空名虛餃。
真要說實權,上是指揮使,下是各鎮撫使、千戶,都是有實權的地頭蛇。
副指揮使這個位置,其實挺尷尬的。
畢竟這位置是“副”的。
說白了就是一個緩沖帶、調和劑。
上面不信你,下頭不服你,還沒有實掌兵權的實惠。
若沒有天大的機緣或強硬的後台,差不多就算是仕途盡頭了。
李北玄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所以依我看,你還不如跟著我干,有時間我給你弄個合適的差事,先過渡一陣。”
馬彼德這貨雖然有點歪,但確實跟著李北玄辦了不少事兒,人也算扶得起來。
就是沒讀書的腦子,也沒有個好家世罷了。
李北玄對他的前途還是比較關心的。
畢竟馬彼德在某些地方,確實算得上是個人才。
“要不,把你送到吏部,或者禮部去?”
李北玄摸著下巴想著。
但馬彼德現在已經沒什麼心氣兒了,搖了搖頭,“以後再說吧,我先下場試試,真考不上再說。”
“也行。”
李北玄點了點頭,看看時間,也該吃飯了。
于是禮貌性的對馬彼德道︰“你該走了啊!”
馬彼德不太想走。
“我回去就得看卷宗,不想回去!”
“那你要賴在我這兒吃飯啊?”
“嘿嘿。”
馬彼德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賊笑了一下,搓搓手,對李北玄道︰“安國公被送到大理寺了,你知道嗎?”
“知道。”
李北玄點了點頭。
這事兒他上午就收到消息了,是執失雅送來的。
說讓他先別輕舉妄動,看看陛下是什麼態度。
但執失烈畢竟是他老丈人,李北玄也不會真放著不管。
所以他明天就打算進宮去的。
是與非不論,他起碼得保下執失烈一條命在。
然而,看著李北玄微微垂下的眼簾,馬彼德卻“嘖”了一聲。
壓低聲音,沖他擺了擺手︰“你是不是想去給安國公求情?听我一句勸,別去。”
一听這話,李北玄的眉毛就挑起來了︰“你收到什麼消息了?”
“算是吧。”
馬彼德想了一下,對李北玄道︰“那天我在百花園听曲兒,正好听見幾個御史談起這事兒了,好像是說……陛下想打算大義滅親。”
听到這話,李北玄的眼楮倏然瞪大︰“開什麼玩笑?”
執失烈是什麼身份?
不光是突厥降將,還是贏世民的妹夫,更是連破四國,功績足以載入史冊,甚至單開一頁的頂級將領。
為了區區幾座城……
說起來比較功利,但以執失烈的功績,只是屠幾座城而已,至于如此重罰?
李北玄听到這話,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蚊子。
“到底怎麼回事,從頭說。”
馬彼德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就是昨天,我剛好在百花園听曲兒,坐我後頭那幾位,大概是御史台里頭的。喝得有點多,說話聲音就大了點。”
“然後你就听見了?”
“當然。”馬彼德得意地比了比自己的耳朵,“我這耳朵可比尋常人靈光得多。听得清清楚楚,那幾個御史說,準備聯名彈劾安國公,說他在龜茲、且末等地大開殺戒,血流成河,嚴重損了天恩王道之名。”
李北玄沉默了幾秒,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盞。
“……這個彈劾,早在意料之中。你說的重點不是這個。”
馬彼德一挑眉,“還是你了解我。”
“說吧。”
“還有一事。”
馬彼德頓了頓,語氣變得低了幾分,“那幾人還說,朝中有些人,已經在操作外事使團的口風。說是,車師、疏勒、樓蘭這些小國,願意徹底歸順武朝,不再稱王稱國,不搞雙面投誠,甚至願意派質子入朝,換取兵不入境的安穩……”
“但前提是,必須從重處罰執失烈,只有執失烈……死了,他們才心服口服,願意徹底歸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