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的蘭博基尼在逐漸稀少的道路上飛馳，引擎聲在寂靜的鄉間小路上格外囂張。
李允真裹著大衣，整個人縮在副駕駛座上打瞌睡。
\"老板，\"裴有容一邊打哈欠一邊看手機，\"你這劇組的拍攝地...怎麼越導越偏啊？都快出首爾了。\"
\"裴有容放大地圖，\"這都快到江原道了吧？確定沒走錯？\"
窗外連稀稀拉拉的農田都見不到了，整個車目前是在向山區行駛。
雪花開始飄落，一片兩片，很快就密集起來。
\"應該沒問題吧...\"李允真打了個哈欠，\"樸導說在取外景，偏點兒很正常嘛，相信高德！相信科技的力量！\"
車子拐上一條更窄的路，道路越來越窄，從柏油路變成了土路。
\" ——\"
底盤傳來一聲輕微的刮擦聲。
裴有容心疼得直抽氣︰\"啊！我的寶貝！...\"
李允真倒是不在意︰\"刮了就刮了唄，又不是刮臉上了。\"
\"這可是限量版啊老板！\"
\"限量版也是用來開的。\"
——
又是一聲。
又過了半小時，路況越來越糟糕。
裴有容欲哭無淚︰\"我懷疑這導航出毛病了，這麼爛的路，他們道具車是怎麼進去的？\"
李允真探頭看了看前方︰\"往前開吧，大方向肯定沒錯的。話說，我送你的車呢？怎麼不開那輛大皮卡？\"
提起這個，裴有容更郁悶了︰\"別提了，跨國托運慢得要死，都一個月了，還沒通知我去海關取車。\"
\"嘖，效率真低。\"
車子搖搖晃晃地行駛在越來越爛的山路上，積雪越來越厚，兩邊的樹林也越來越密。
\"老板，\"裴有容看著導航上那個孤零零的紅點，\"我們真的沒走錯嗎？這特麼是要進深山老林啊！\"
\"應該...沒錯吧？\"李允真也有點心虛了，\"再開開看。\"
又開了半個小時分鐘，終于看到了一些人類活動的跡象——路邊停著幾輛大車，還有一些工作人員在搬運器材。
\"呼——\"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
車子停在一個看似廢棄的建築外圍，里面搭著各種拍攝設備和臨時帳篷。
風雪比市區更大一些，整個片場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中。
裴有容先下車，打量著眼前的景象︰\"看來導航還是靠譜的。\"
李允真推開車門，一股寒風立刻灌了進來。
\"阿西！\"她哆嗦了一下，趕緊裹了裹衣服。
腳剛踩到雪地上，她就開始發牢騷︰
\"呀！裴有容！\"
裴有容探出頭︰\"怎麼了？\"
\"你就不能有點眼力見嗎？\"李允真叉腰，\"應該先幫我開門，恭恭敬敬地請我下車！\"
\"......\"裴有容翻了個白眼，\"老板，你最近屁事怎麼越來越多了？\"
\"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行行行，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就在兩人斗嘴的時候，劇組那邊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這輛扎眼的黃色suv。
\"哇，蘭博基尼誒...\"
\"誒，那個人是不是...李允真？\"
<那個新會長！\"
\"她來干什麼？投資嗎？\"
議論聲此起彼伏。
樸勛政導演一直留意著入口，看到車來，立刻冒著雪小跑過來。
\"哎一古，允真啊！\"他老遠就伸出手，呵出的白氣在空中飄散，\"這麼大的雪，路上辛苦了辛苦了！\"
李允真迎上去握手︰\"樸導您好！說好了今天進組，再大的雪也得來啊。\"
樸勛政用力握著她的手︰\"太敬業了！真是太敬業了！\"
路過的工作人員紛紛側目。
\"導演對她也太客氣了吧...\"
\"廢話，人家可是資本家，你要能出錢，導演對你也客氣...\"
\"她來我們劇組干嘛？投資方？\"
\"不是吧，听說是來演戲的...\"
\"開什麼玩笑，她一個財閥來演戲？\"
\"人家又不是沒演過，還是現役愛豆呢！\"
樸勛政注意到大家的反應，對著現場喊了一嗓子︰\"都先休息半小時！進帳篷暖暖！\"
然後轉身對李允真說︰\"這里太冷了，來來來，先去我的帳篷。\"
.......
導演專用的帳篷比其他的大一些，里面放著兩個取暖器，溫度立刻就上來了。
桌上亂七八糟的，分鏡腳本、對講機、冷掉的咖啡、吃了一半的紫菜包飯...
樸勛政搓著手︰\"真是的，不是都跟你說了嗎？今天就是拍詩雅的追逃戲，沒你的戲份。何必大老遠跑來挨凍呢？\"
李允真脫下外套︰\"本來就因為公事耽誤了好幾天，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既然我說了今天進組，當然要來報到。\"
\"哎呀，你太客氣了。\"樸勛政豎起大拇指，\"對了，先恭喜李會長，這次可是大獲全勝啊！\"
語氣里帶著明顯的客氣，還有一絲討好。
李允真當然听出來了，笑了笑︰\"既然來了，我就是演員李允真，導演你可別有負擔。該罵就罵，該ng就ng，不用特殊照顧。\"
樸勛政松了口氣︰\"哈哈，你這孩子，就是讓人省心。\"
他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文件里翻出一本相對干淨的劇本︰
\"上面有我的一些標注，你今天就在這兒看看，熟悉一下。外面太冷，別出去遭罪了。\"
李允真接過劇本︰\"好的，謝謝導演。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樸勛政又囑咐了幾句，這才離開。
......
一上午的時間，李允真都窩在帳篷里。
她半躺在導演的折疊椅上，像個大爺一樣享受著投喂服務。
裴有容坐在旁邊，百無聊賴地用叉子戳著盒子里的車厘子，一顆一顆地喂到李允真嘴邊。
\"張嘴。\"
\"啊——\"
嚓。
\"再來一個。\"
\"啊——\"
這畫面要是被外面凍得跟孫子似的工作人員看到，估計能氣死。
李允真一邊享受投喂，一邊看劇本，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古怪。
直到...
\"這寫的什麼玩意兒...\"李允真突然坐直了身子。
\"嗯？\"裴有容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正在機械叉水果的裴有容一不留神，把車厘子直接戳到了李允真鼻子上。
\"呀！裴有容！你走點心行不行！你要喂我鼻孔吃飯嗎！\"
裴有容撇嘴︰\"老板，你這是來拍戲的還是來當皇帝的？\"
\"怎麼？有意見？\"李允真伸手就想敲她腦袋。
裴有容靈活地躲開︰
\"哼，也就你這種人美心善的老板會這麼慣著我，換了別人，我早就被開除了對吧~\"
\"知道就好！\"李允真哼了一聲，繼續看劇本。
\"劇本怎麼了？很爛？\"
李允真一臉嫌棄︰
\"豈止是爛！第一部多帶勁啊，一代魔女那叫一個拳拳到肉，暴力美學拉滿！\"
\"這第二部呢？咻一下放個波，轟一下炸個樓，跟特麼哈利波特似的，魔法對轟？\"
\"編劇是換人了嗎？好好的r級爽片，硬生生拍成青少年科幻片。\"
她指著其中一頁，\"這劇情也平平無奇，主角逃跑，遇到了對她好兩姐弟，姐弟倆被殺了，然後主角就爆種了，一頓殺殺殺就結束了...\"
裴有容眼楮一亮︰\"爛片？那咱們撤？反正你也不缺這點片酬。\"
\"撤你個頭！\"李允真瞪她一眼，\"答應了人家的事就要做到，這是原則問題。\"
\"再說了，就算是爛片也得演好，我可不想被罵實力有問題。\"
就在這時，外面隱約傳來了咆哮聲︰
\"我讓你演的是冷漠感！不是智障！\"
\"眼神！眼神！再ng一次你明天就別來了！\"
聲音很大，隔著帳篷都听得清清楚楚。
兩人面面相覷。
裴有容立刻來了精神，噌地站起來︰\"走走走，看熱鬧去！\"
李允真一把拉住她︰\"回來！看別人出丑你很開心是吧？哪天我要是被罵了，你是不是得笑死？\"
\"那肯定啊！\"裴有容誠實地說。
\"......\"
\"你給我老實待著！\"
\"那你去干嘛？\"
\"我？\"李允真咳了兩聲，\"帳篷里太悶了，我出去透透氣。\"
說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裴有容看著她的背影，一臉不可置信，這該死的雙標女！
......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但氣溫更低了。
工作人員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有的在抽煙，有的在討論剛才的拍攝。
看起來是因為ng太多次，導演發火了，現在中場休息。
李允真也沒太在意，畢竟片場挨罵是常態。
她閑著沒事，就在片場周圍溜達。
這個廠區還挺大的，到處是道具和雜物。
走著走著，她听到一輛破舊面包車後面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好奇心驅使下，李允真循聲找過去。
繞過車尾，看到一個人影縮在道具箱後面。
是個女孩，穿著破爛的戲服，臉上還有特效妝，正用髒兮兮的手背抹眼淚。
\"哭太多的話，明天聲音會啞哦，你還怎麼拍戲？\"
女孩被嚇得猛地抬頭。
看清來人後，瞬間瞳孔地震，慌忙站起來。
因為蹲太久，她踉蹌了一下，眼前一黑差點坐地上。
<！\"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惶恐，連連鞠躬︰
\"我不是故意躲在這里的！我...我馬上就走！非常抱歉打擾您了！\"
李允真看著她的反應，有點哭笑不得。
\"潤潤喉？\"她晃了晃手里的棒棒糖，\"要不要？草莓味的。\"
申詩雅看著李允真遞過來的棒棒糖，下意識想接，但看到自己手上的泥土和假血，又縮了回去。
\"我...\"申詩雅顯得很窘迫。
李允真看出了她的困擾，也沒說什麼，一屁股坐在道具箱上，一邊剝糖一邊問︰
\"挨罵了？\"
\"內...嗯的意思）\"申詩雅小聲回答。
\"挨頓罵就哭鼻子啦？第一次拍戲？\"
\"內...\"
\"你就會說內嗎？\"李允真挑眉。
\"對不起！\"
\"誒——\"李允真也很無語，\"你在怕啥呀？我又不吃人。\"
\"來，說說看，\"李允真拆開棒棒糖的包裝紙，\"為什麼哭？\"
\"我...我...\"
李允真拍拍身邊的位置︰\"坐著說，我這人一看到別人哭，我就很開心，說出來讓我樂樂。\"
申詩雅︰\"......\"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坐了下來，和李允真保持著一定距離。
\"導演說...說我再ng，就不用演了。\"
小聲音里滿是委屈。
\"就這啊？\"李允真詫異。
申詩雅抬起頭，鼻子上還掛著鼻涕︰\"這還不嚴重嗎？\"
李允真仔細打量著她。
別說，即使臉上畫著亂七八糟的妝，還是能看出底子不錯。
眼楮很大，鼻梁高挺，典型的韓式美人長相。
就是現在的樣子有點...狼狽。
\"你們不是已經拍了好幾天了嗎？\"
\"內...\"
\"你又來了！\"
\"對不起！！！\"
李允真嘆了口氣︰\"導演肯定是說氣話啊，怎麼可能臨時換女主角？想啥呢你。\"
\"用腦子想想，換人的成本多高？前面拍的全作廢，還要重新找演員...他瘋了嗎？\"
申詩雅眨巴著大眼楮，似乎在消化這個信息。
她把棒棒糖遞到申詩雅嘴邊︰\"張嘴，啊——\"
申詩雅愣了一下，乖乖張開嘴。
甜甜的草莓味在口中擴散，緊張的心情似乎緩解了一些。
<...\"
\"停停停，\"李允真打斷她，\"叫我歐尼吧，會長會長的，最近听多了有點膩。\"
申詩雅眨了眨眼，有點呆萌︰\"你怎麼知道...你比我大？李會長看起來也很年輕啊。\"
\"......\"
李允真嘴角抽了抽。
這孩子...腦回路是不是有點特別？
\"那要不，\"她眯起眼楮，\"我叫你歐尼？\"
\"不！\"申詩雅連忙擺手，\"不用了！！\"
李允真滿意地點頭︰\"這還差不多，你多大？\"
\"98年的...\"
\"那正好，我比你大一歲，我還不知道你叫啥呢。\"
\"申詩雅。\"
\"哈？角色名直接用的你的本名？我看劇本上寫的，主角是叫cynthia吧？\"
\"內...\"
李允真無語︰\"那你需要擔心換人的問題嗎？我懷疑你才是最大的關系戶...\"
\"我不是關系戶...\"
\"剛才我听到導演罵你了，肯定是表現不好吧？害！挺正常的，第一次嘛。\"
\"嗯，也不完全是，我之前演過話劇的。\"
李允真點頭，\"不過話劇和電影完全不一樣呢，話劇需要夸張一點，但電影鏡頭會放大一切，所以表演要收斂很多。\"
\"是嗎？\"申詩雅眼楮一亮。
\"當然，我雖然也不算什麼老演員，但至少有點經驗。\"李允真說，\"你剛才是在拍什麼戲？\"
\"被人拐上車的戲...\"申詩雅有些沮喪，\"導演說我的眼神不對，像個智障，但我不知道應該是什麼樣的眼神，我演的就是個面無表情的人啊，我該用什麼眼神？\"
申詩雅低下頭︰\"而且我...一被罵就啥也不會了，頭腦一片空白。\"
\"你台詞都記得住嗎？\"
\"我..演的角色約等于是一個啞巴，不用背台詞的。\"
\"那就是心理素質問題了。\"李允真想了想，\"只要沒人凶你，你就能好好演是吧？\"
申詩雅點點頭。
兩人聊了一會兒，申詩雅漸漸放松下來，發現這位傳說中的財閥會長，其實挺好相處的。
李允真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吧，我帶你回去，給你壯壯膽！\"
......
兩人回到拍攝現場時，劇組已經重新開始準備了。
眾人看到突然湊到一起的兩個人，都愣了愣，她倆認識？
李允真湊到樸勛政旁邊，小聲說︰\"大導演，人家還是第一次拍戲，您有點耐心嘛，干嘛罵人家？\"
樸勛政一臉委屈︰\"我沒罵她啊...是副導演罵的。\"
李允真尷尬地摸摸鼻子︰\"啊？那個...是我誤會了。\"
樸勛政笑了笑，看向正在補妝的申詩雅︰\"這孩子確實太緊張了，給她點時間，應該能調整過來。\"
李允真突然想到什麼，壞笑著湊到樸勛政耳邊︰
\"樸導，我問你個事兒啊...\"
\"什麼事？\"
\"申詩雅...\"李允真壓低聲音，\"她該不會是哪個大老板的小情人吧？故意塞進你們劇組的？\"
樸勛政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咳...你說什麼呢？\"
\"你看啊，\"李允真一副福爾摩斯附體的樣子，\"名字跟主角一模一樣誒，cynthia，申詩雅...這也太巧了吧？\"
\"還有啊，第一次拍電影就當女主角？這種好事上哪找去？真的沒貓膩？\"
樸勛政哭笑不得︰\"哎一古，你想哪去了？\"
他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人偷听，才小聲說︰
\"說起來也算是種緣分吧。當初我們在選女主角的時候，試鏡了接近2000個人。\"
\"2000個？\"李允真眼楮瞪得老大。
\"嗯，你也知道，這種動作片對女演員要求很高，不僅要有演技，還要有那種...其實她並不是最適合的。\"
樸勛政回憶著︰
\"當初試鏡試了快一個月，眼楮都花了。\"
\"但是...\"樸勛政停頓了一下，\"當她走進來的時候，我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像是...你有沒有過這種經歷？明明第一次見某個人，卻覺得似曾相識？\"
\"她站在那里，什麼都還沒做，我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就是第一部結尾，魔女站在廢墟中的那個鏡頭。\"
樸勛政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
\"我知道這听起來很荒唐，但那一瞬間，我就覺得...她就是cynthia。不是演cynthia，而是她本身就該是cynthia。\"
\"更詭異的是，\"他壓低聲音，\"後來我才知道，她的本名就叫申詩雅。英文名cynthia是角色設定里早就有的，這種巧合...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李允真摸著下巴︰\"確實有點邪門兒哈...\"
\"所以即使她現在表現不好，我也想再給她一些時間。\"樸勛政嘆了口氣，\"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李允真突然換了個話題︰\"說起來，樸導，我一直想問你...\"
\"嗯？\"
\"《魔女2》這劇本...\"她斟酌著用詞，\"怎麼說呢，跟第一部比起來...有點...\"
他苦笑了一下︰\"果然是個人都這麼覺得。\"
李允真也沒太客氣，\"第一部那種那種拳拳到肉的真實感呢？現在這是什麼？魔法少女大戰？\"
樸勛政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你知道第一部為什麼成功嗎？\"
\"因為爽啊，夠狠夠酷？\"
樸勛政沒有直接回答，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
\"你知道第一部之後發生了什麼嗎？\"
\"反響不錯？\"
\"對~\"樸勛政苦笑，\"然後投資方就瘋了。\"
他看著遠方飄落的雪花︰
\"第二部的投資是第一部的三倍，但代價是什麼？他們要國際化，要全球市場。\"
\"他們給我看了一堆ppt，\"樸勛政比劃著，\"什麼漫威電影宇宙，dc擴展宇宙...告訴我這才是未來，這才是大勢所趨。\"
李允真皺眉︰\"所以他們要你照著拍？\"
\"豈止是照著拍。\"樸勛政搖頭，\"他們請了好萊塢的劇本醫生，請了漫威的動作指導，甚至請了專門研究爆米花電影的顧問。\"
\"每一場打斗都要有視覺奇觀，每一個轉折都要有亮點。\"
他模仿著那些顧問的語氣，\"樸導演，現在的觀眾要看的是場面，是特效大場面，不是暴力本身"\"
\"我跟他們說，第一部的成功就是因為它的真實感，那種原始的暴力、殘酷的美。\"
\"你猜他們怎麼說？\"樸勛政嘆了口氣，\"那是韓國市場，我們現在要的是北美市場、中國市場。你那種r級片，在很多國家都過不了審。\"
李允真恍然大悟︰\"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種...兒童套餐？\"
\"他們的原話是適合全年齡段的動作奇幻大片。\"樸勛政掐滅煙頭，\"主角不能太血腥，要用超能力。反派不能太殘忍，要有深度。甚至連配角的死，都要有意義、催人淚下。\"
\"最可笑的是，\"他繼續說，\"他們還給我看了一個數據分析——說什麼根據大數據，觀眾最喜歡的高潮點是主角在朋友死後覺醒爆發。\"
\"所以就有了現在這個劇本？\"李允真問。
\"對，主角逃跑，遇到善良的姐弟，姐弟被殺，主角爆發...\"樸勛政自嘲地笑了，\"標準的三幕式結構，教科書般的情感曲線。\"
\"有夠無聊的...\"
\"沒辦法，要恰飯的嘛。\"樸勛政無奈地攤手。
樸勛政長長地嘆了口氣，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
\"要是...要是能遇到一個不那麼功利的投資方就好了。一個真正懂電影、愛電影的人，而不是只看報表和數據的人。\"
李允真听著他的感慨，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樸導，說句可能不太中听的話...\"
\"嗯？\"
\"投資方其實也沒太大錯。\"李允真很認真地說，\"不掙錢，談何投資？\"
樸勛政愣了一下。
\"你想想，\"李允真繼續說，\"假設第一部投資5億韓元，票房60億，這是奇跡。但奇跡能復制嗎？如果第二部還按照第一部的路子，投了15億，結果票房只有30億呢？\"
\"投資人不是慈善家，他們要對股東負責，他們選擇穩妥的、被驗證過的模式，這是理性的商業決策。\"
樸勛政苦笑︰\"所以你也覺得他們是對的？\"
\"不是對錯的問題。\"李允真搖頭，\"是立場不同。你是創作者，你想要的是作品。他們是投資者，他們想要的是回報。\"
\"這兩者本來就很難完全一致。\"
她拍了拍樸勛政的肩膀︰\"其實你已經很幸運了，至少還能自己選演員，至少還能保留一些自己的想法，有多少導演連這點自由都沒有？\"
樸勛政沉默了，似乎在思考她的話。
\"不過...\"李允真話鋒一轉，\"如果哪天我有錢到不在乎賠本了，也許會考慮當你說的那種不功利的投資方。\"
\"真的？\"
\"假的。\"李允真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