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還是個警察...\"申赫的聲音在夜空中顯得格外空靈,\"二十四歲就當上了重案組組長,在首爾警方算是最年輕的。\"
李允真坐在地上,雖然渾身疼痛,但還是耐心地听著。
遠處的警笛聲越來越近,但申赫似乎一點都不著急,仿佛在等待一場早已注定的結局。
\"年輕不挺好的嗎?\"李允真問道。
申赫苦笑︰\"是挺好,但年輕意味著鋒芒畢露,也意味著樹敵無數。我憑借出色的能力和一些運氣,一路升遷到組長位置,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申赫的思緒回到了十年前...
......
2011年2月,首爾警察廳重案組辦公室。
\"申組長,這個案子的抓捕方案我覺得還需要再討論一下。\"韓在俊拿著文件走到申赫桌前。
申赫頭也不抬︰\"有什麼問題?\"
\"風險太大了,我們對目標的武裝情況了解不夠,貿然行動可能會有傷亡。\"韓在俊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滿。
申赫放下筆,看著比自己大五歲的韓在俊︰\"你是覺得我的判斷有問題?還是你怕了?\"
\"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應該更穩妥一些。\"韓在俊勉強保持著禮貌。
樸成久也走了過來︰\"組長,在俊說得有道理,要不我們再觀察兩天?\"
申赫站起身,聲音變得冰冷︰\"觀察?再觀察下去,上面給的期限就到了,到時候你們替我扛?\"
\"可是...\"
\"沒有可是!\"申赫打斷樸成久的話,\"我是組長,我說了算。明天早上六點行動,有問題嗎?\"
韓在俊和樸成久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但申赫能看出他們眼中的不滿。
這樣的場景幾乎每個月都會上演幾次。
申赫做事果斷,從不拖泥帶水,但也很獨裁,很少征求隊員的意見。
在他看來,討論來討論去只會浪費時間,不如直接按照自己的判斷行動。
那時候的他,從來不覺得自己需要妥協。
實力就是話語權,破案率就是一切。
......
\"韓在俊比我大五歲,樸成久比我大八歲,\"申赫對李允真說道,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他們熬了那麼多年,結果被我一個毛頭小子壓在頭上。\"
\"所以他們對你有意見?\"
\"何止是有意見,心里肯定不服氣。\"申赫笑道,\"表面上他們很配合,但私下里的小動作沒少做。\"
申赫繼續說道︰\"直到那個案子出現...\"
......
2011年3月15日,雨夜。
首爾郊區的一個廢棄停車場,大雨如注,夜色深沉。
申赫帶著重案組剛剛抓到了一個重要嫌疑人——李東植,涉嫌參與一個地下販毒網絡。
\"組長,要不先帶回局里審問?\"韓在俊看著被銬在停車場柱子上的李東植,有些擔心地說道。
\"不用,就在這里問。\"申赫脫掉外套,雨水很快就淋濕了他的襯衫,\"回局里還要錄像,更麻煩。\"
樸成久皺眉︰\"可是...\"
\"有什麼可是的,\"申赫無語地看著樸成久,\"又不是第一次這麼干了。\"
李東植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長得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此刻他被雨水淋得濕透,但眼神依然桀驁不馴。
\"說吧,你們的上線是誰?\"申赫蹲在李東植面前,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更加無情。
\"什麼上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李東植裝傻。
申赫站起身,一腳踢在他肚子上。
\"砰!\"
李東植痛得彎下腰,但嘴里依然不服︰\"你們這些沙逼條子,除了動粗還會什麼?\"
申赫抓住他的頭發,把他的臉強行抬起來︰\"我最後問你一次,上線是誰?\"
\"干尼娘,老子什麼都不知道!\"李東植吐了一口血沫。
申赫的耐心徹底耗盡了。
他一把抓住李東植的後腦勺,猛地往地面上撞。
\"砰!\"
李東植的額頭重重撞在水泥地上,立刻破了一個口子,血水混著雨水流了一地。
\"啊!\"李東植慘叫一聲。
\"說不說?\"申赫再次抓起他的頭發。
\"說...你媽...\"李東植咬牙堅持。
\"砰!砰!砰!\"
連續三下,每一下都用盡全力。
李東植的額頭已經血肉模糊,雨水沖刷著傷口,看起來觸目驚心。
韓在俊和樸成久在一旁看得眉頭直皺,但沒有人阻止。
申赫的審問手段一向很激進,這在重案組並不是什麼秘密。
\"組長...是不是差不多了?\"阿勇小聲提醒道。
申赫沒有理會,繼續抓著李東植的頭往地上撞。
\"砰!砰!\"
李東植的意識開始模糊,血流得更多了。
\"說...我說...\"他終于屈服了,聲音虛弱得幾乎听不見。
申赫停下動作,俯身听他說話。
\"是...是金載勛...金載勛是我們的上線...\"李東植艱難地說道,\"他...他明天晚上會在...會在碼頭...和客戶見面...\"
申赫眼楮一亮,這正是他們需要的線索。
\"還有什麼?具體時間?人數?\"
\"九點...九點以後...大概有十個人...都帶槍的...\"李東植說完這些話,頭就垂了下去。
申赫以為他是暈了,站起身對隊員們說︰\"夠了,我們有線索了。\"
但過了幾分鐘,阿勇檢查李東植的情況時,臉色突然變了。
\"組長...他...他沒呼吸了...\"
申赫一愣,立刻蹲下檢查。
李東植的瞳孔已經散開,脈搏也停止了。
\"媽的!\"申赫憤怒地一拳砸在車上。
韓在俊、樸成久、阿勇幾人面面相覷,案件的重要關聯人被他打死了,三人都被這個結果嚇到了。
\"組長...這...這怎麼辦?\"阿勇的聲音有些顫抖。
雨還在下,李東植的尸體躺在積水中,鮮血慢慢被雨水沖淡。
申赫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只有我們知道這件事,就說他在逃跑過程中摔死的。\"
\"可是...這樣合適嗎?這傷口,也不像自己摔的啊?\"樸成久猶豫道。
\"不這樣還能怎麼辦?\"申赫冷冷地看著他,\"難道你想讓整個重案組都完蛋?\"
韓在俊點點頭︰\"組長說得對,這件事必須保密。\"
幾人迅速處理了現場,偽造了李東植逃跑時摔死的假象。
但每個人心里都很清楚,申赫這次有點太過火了。
......
\"所以你們把他的死掩蓋了?\"李允真問道。
\"是的,我們統一了口徑,對外聲稱李東植在逃跑時意外摔死。\"申赫點頭,\"當時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但沒有?\"
申赫搖頭︰\"兩天後,販毒案成功破獲,金載勛和他的團伙全部落網,整個警察廳都為我們慶功。\"
\"那問題出在哪?\"
\"問題出在這個案子涉及的利益鏈條太復雜了,\"申赫的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金載勛不只是個簡單的毒販,他背後有很多勢力作為保護傘。\"
申赫繼續說道︰\"當時的首爾警察廳廳長趙賢武算是我的恩人,他一手把我提拔上來的。案子破了之後,他單獨找我談話。\"
......
首爾警察廳廳長辦公室。
五十多歲的趙賢武坐在辦公桌後,表情嚴肅地看著申赫。
\"申赫,我听說李東植的死有些問題?\"趙賢武開門見山地問道。
申赫愣了一下,但很快如實回答︰\"廳長,確實是我在審問時失手打死的。\"
趙賢武皺眉︰\"具體什麼情況?\"
申赫詳細描述了當晚的經過,沒有隱瞞任何細節。
趙賢武听完後沉默了很久,然後說道︰\"申赫,你的審問手段確實有些過激了。\"
\"廳長,我知道錯了。\"申赫低頭認錯。
\"不過,\"趙賢武話鋒一轉,\"考慮到案件的特殊性和你的功勞,這件事應該可以處理。\"
\"你是我一手提拔的,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出事的。\"趙賢武拍了拍申赫的肩膀,\"只要統一口徑,問題不大。\"
申赫感激地點頭︰\"謝謝廳長。\"
\"年輕人,你以後要記住,做事不要太沖動。\"趙賢武語重心長地說道。
......
\"你不覺得自己有錯嗎?\"李允真問道。
申赫轉頭看她,眼中閃過一絲譏諷︰\"錯?在什麼標準下是錯?在法律標準下,我確實錯了。但在現實標準下,我只是做了無數警察都在做的事情。\"
\"區別只是,別人沒有被抓到,而我運氣不好。\"
\"趙廳長一直在保護你?\"李允真問道。
\"是的,不只是趙廳長,整個警察廳的同事都支持我。\"申赫的表情變得復雜,\"我的破案率是全市第一,大家都認為我是警察廳的驕傲。\"
\"那怎麼還會出問題?\"
\"問題出在高等法院的介入。\"申赫的聲音變得憤怒,\"由于案子涉及的人太多,原本在地方法院的審理被提升到了高等法院。\"
申赫繼續說道︰\"在高等法院的審理過程中,需要所有參與抓捕的警員出庭作證。我以為這只是走個過場,畢竟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
\"但是...\"
\"但是韓在俊當場反水了。\"申赫的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那個王八蛋在法庭上指證是我失手打死人,還提交了我平時的一些審問錄像,證明我經常使用暴力。\"
申赫咬牙切齒地說︰\"樸成久也作證說我平時就有暴力傾向,說李東植的死完全是我一個人的責任。\"
申赫冷笑,\"他說得沒錯,我確實有。只是他忘了說,他也有,我們都有。區別只是,我是那只出頭鳥。\"
\"阿勇呢?\"
\"阿勇保持了中立,他既沒有為我辯護,也沒有指證我。\"申赫苦笑,\"但在那種情況下,中立就等于背叛。\"
申赫的聲音變得痛苦︰\"最可笑的是,趙廳長和警察廳的其他同事都支持我,但法院認為他們是包庇,不采納他們的證詞。\"
\"所以你被判刑了?\"
\"從無罪,到過失致死,最後改判為故意傷害致死,八年有期徒刑。\"申赫閉上眼楮,\"我在獄中對外界後來發生了什麼並不知曉。出獄後,我只看到,韓在俊已經坐上了我的位置。\"
李允真沉默了,申赫的遭遇讓她不好評價。
\"你出獄後,為什麼不報復那些高層勢力?他們才是幕後黑手吧。\"
申赫搖頭︰\"你以為我沒想過?出獄後,我銷聲匿跡,花了兩年時間調查,但是根本找不到線索為我指引目標。\"
\"而且,\"申赫繼續說道,\"追查那些勢力很容易暴露自己,一旦被發現,我連報復韓在俊他們的機會都沒有了。\"
申赫的眼神變得堅定︰\"所以我只能報復那些直接背叛我的人——韓在俊、樸成久、阿勇,不是我不想弄死幕後的人,而是能力不夠。\"
\"阿勇也在你的名單上?\"
\"雖然他保持了中立,但在那種情況下,沉默就是默認。\"申赫冷笑,\"不過考慮到他當年沒有落井下石,我給了他一個痛快的死法,哪怕當年他幫我說了哪怕一句好話,我也不會找上他。\"
申赫看著李允真︰\"我在監獄里的八年,韓在俊坐上了我的位置,樸成久也調到了他想去的單位養老。他們踩著我的尸體往上爬,過得風生水起。\"
\"所以你要報復?\"
\"討債而已,\"申赫的眼神變得堅定,\"他們欠我的,總得要還回來。\"
就在這時,全副武裝的警察已經在外圍逐漸形成了包圍圈。
\"申赫!立即投降!\"擴音器里傳來嚴厲的聲音。
申赫抬頭望著天空︰\"我做了我該做的事,殺了該殺的人,也連累了很多無辜的人,雖然改變不了什麼,但至少證明了背叛是有代價的。\"
\"問你個問題,剛剛我把槍丟了,你為什麼也要丟?打死我不就行了?\"申赫好奇的問道。
\"你都丟了我有什麼不敢的?用槍欺負人算什麼本事?我不認為我打不過你。\"李允真頭一撇,絕不承認是她自信過了頭。
申赫笑了︰\"你還真是年輕,在這個世界上,能贏就是本事,不管用什麼方法。\"
......
\"小姑娘,我最後再給你上一課——不要對敵人仁慈,也不要跟敵人廢話,被翻盤都是死于話多。\"
話音未落,申赫手中的匕首,閃電般的抹向李允真的脖子。
李允真本能地後仰,申赫的刀刃貼著她的喉嚨劃過,她迅速抬起左手,卡住申赫持刀的手腕,同時手腕向外一擰,右手奪刃後,習慣性地扎向對方咽喉。
申赫沒有繼續攻擊,也沒有躲閃,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眼中閃過一絲釋然的光芒。
李允真意識到什麼時,刀刃刺出一半就開始收力,想要停下這致命一擊。
然而申赫卻主動迎了上來,他的左手帶動著李允真握刀的手,引導著刀刃的方向。
\"噗呲——\"
鮮血濺射而出,申赫的頸動脈被切開。
他緩緩跪倒,鮮血從傷口汩汩流出,很快在地面形成一灘暗紅的血泊。
申赫抬起頭,看著李允真,眼神里有痛苦,但沒有恐懼,只有一種完成宿命的平靜。
\"我認輸...\"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吐字也模糊不清,\"但...我不認命...\"
申赫的眼楮慢慢失去光澤,但嘴角還掛著一絲嘲諷的笑,就像在向這個世界發出最後的挑釁。
李允真心中涌起了一股復雜的情緒,申赫的遭遇讓她很難評價對錯。
申赫死了,最終也沒能找到真正害他入獄的人,如果沒有幕後之人干預,韓在俊也不一定會做出反水的舉動。
隨著申赫的死亡,這也意味著也不會再有人去追尋當年的真相。
這個男人的故事到此結束,留下的問題卻永遠不會有答案。
強者吃肉,弱者吃屎,這個世界就這麼簡單。
警笛聲在夜空中尖銳地嘶鳴著,越來越近。
全副武裝的警察從四面八方涌來,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交錯,將這片區域照得如同白晝。
\"所有人員注意!發現目標!\"
當第一批警察沖到現場時,看到的卻是一幅出人意料的畫面——
申赫倒在血泊中,頸部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而李允真則平靜地坐在一旁,手中的匕首滴著鮮血。
誰也沒想到,這個讓整個首爾警方焦頭爛額的凶徒,最終會死在一個女人手里。
金光浩匆忙趕到,看到現場的情況,也愣了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李允真緩緩抬起頭︰\"一對一,我贏了,就這樣。\"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金光浩察覺到她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申赫有多強,從他剛剛擊殺警察的效率就能看出,他不信一個女人能單打獨斗擊殺對方。
有警員在檢查申赫的狀況,\"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
金光浩皺著眉頭看著現場,雖然事情的結果對警方來說是好的,但過程有些超出預期。
\"李小姐,你沒受傷吧?\"他關切地問道。
李允真搖搖頭,站起身來︰\"問題不大。\"
這時,重案組的其他警員也趕到了現場,開始處理後續工作。
\"那個醫生呢?\"有人問道,\"申赫還有個同伙,還沒抓到。\"
李允真看了看金光浩,淡淡地說道︰\"已經死了,尸體在龍山區工廠的通風管道口。\"
\"什麼時候死的?誰殺的?\"
\"申赫殺的,\"李允真平靜地回答,\"具體時間不清楚,應該有幾天了。\"
幾個警員還想繼續追問細節,但金光浩制止了他們。
他看得出來李允真現在的狀態不太適合接受詳細的詢問,而且對于警方來說,申赫已死,器官案的結果就不會再有問題,這就足夠了。
\"好了,現場嚴格保密,\"金光浩對手下們說道,\"記住了,申赫死于警方圍剿,走投無路最後自殺。\"
李允真最後看了一眼申赫的尸體,離開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