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嗤,打破了寂靜。
同時,外面響起了一陣公雞打鳴的聲音,仿佛是在配合武擇天的那聲嗤笑,嘲諷沐家人的自以為是。
“沐家……《正名書》?”武擇天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令人心寒的疏離,“好一個‘沉冤得雪’!好一個‘嫡系正統’!好一個‘重歸族譜’!”
他抬起頭,目光如刀,直視沐世天︰“沐家主,還有諸位沐家長老,你們今日來,是為了給我正名?還是為了挽回你們沐家那點可憐的名聲?亦或是……怕了我大師兄昨夜的手段,怕下一個被清理的就是你們沐家自己?”
沐世天臉色瞬間慘白︰“擇天!爹……爹是真心悔過!爹……”
“真心?”武擇天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劍,“你的真心,遲到了近二十年!這二十年,我娘躺在冰冷的棺材里,靈魂幾近熄滅!這二十多年,我頂著‘野種’的名頭,在泥濘里掙扎,無數次險些死在那些‘維護沐家清譽’的人手里!這二十年,我被你們沐家視為恥辱,受盡白眼冷遇,甚至被驅逐!你們的真心,在哪兒?!”
他每說一句,沐世天和幾位長老的臉色就白一分。青雲宗的師兄弟們站在一旁,眼神冰冷,拳頭緊握,顯然也被武擇天這番話刺痛了。
他們的小六,是受了很多委屈的。
夭夭原本已經平復的情緒,又一次翻騰起來。她的六哥哥……
“現在,真相大白了,櫻花國的細作被揪出來了,你們害怕了,想起‘血脈’了,想起要‘正名’了?”武擇天冷笑,那笑容里沒有一絲溫度,“晚了!”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我武擇天,生來無父,是師尊和師兄們將我養大!教我做人,授我武藝!我這條命,是他們的!我認的親人,只有師尊,只有這院子里的師兄妹!至于沐家…”
他目光掃過沐世天等人,一字一句,如同冰錐砸落︰
“我永遠不會原諒!永遠不會承認!”
“你們沐家的族譜,我不稀罕!你們沐家的尊榮,與我無關!”
“從今往後,我與沐家,恩斷義絕!形同陌路!”
“也請你們,收起那套假惺惺的親情!莫要再來打擾我和我娘!更不要妄想,因為我這所謂的‘血脈’,就讓我師兄們對沐家另眼相看,給予半分便利!沐家的路,自己走!沐家的債,自己還!”
“我姓武!武舒桐的武!師尊賜名︰擇天!”
擲地有聲的話語,如同驚雷,炸響在沐家眾人心頭!
沐世天如遭重擊,踉蹌著後退一步,臉上血色盡褪,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有無盡的絕望和痛苦在眼中蔓延。
幾位長老也是臉色鐵青,又羞又怒,卻懾于越冥焰等人冰冷的目光,敢怒不敢言。
場面極度尷尬和壓抑。
就在這時,抱著蜜罐的夭夭,忽然邁開小短腿,噠噠噠地跑到武擇天身邊,伸出小手,緊緊地抓住了他冰冷的大手。她仰起小臉,大眼楮清澈地看著沐世天等人,聲音脆生生的,帶著孩子特有的天真和一絲不容置疑的認真︰
“六哥哥說的對!你們都是壞人!以前欺負六哥哥和桐桐姨姨!現在才來說好話,晚了!夭夭也不喜歡你們!快走快走!別嚇到我桐桐姨姨休息!”
說著,還像趕小雞似的揮了揮小胖手。
童言無忌,卻字字誅心。
沐世天看著精靈般可愛的夭夭,眼底深處那毫不掩飾的厭惡眼神,再看看兒子武擇天那如同看陌生人般的冰冷目光,最後看了一眼四合院深處。
他知道武舒桐在那里,巨大的痛苦和悔恨終于徹底擊垮了他。
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
“家主!”幾位長老慌忙扶住他,場面一片混亂。
越冥焰冷冷地開口,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沐家主急火攻心,還是早些回去靜養吧。武擇天的話,便是我們的態度。沐家,好自為之。送客!”
他是大師兄,這是小六的選擇,他必然是站在小六這邊的。
誰敢給他的小六臉色看,越冥焰絕對會當場扒了那人的臉。
連城 上前一步,無形的氣場展開。
沐家長老們臉色難看至極,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更不敢再多言,只能扶著昏死過去的沐世天,狼狽不堪地匆匆離去。
那卷象征著“正名”的玉蠶絲卷軸,孤零零地被遺落在地上,沾滿了清晨的塵土。
看著沐家眾人狼狽離開的背影,武擇天緊繃的身體才微微放松,反手握緊了夭夭的小手。他低頭看著妹妹,眼中充滿了感激和暖意。越冥焰他們也圍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之間,無需多言。
“好了,煩人的蒼蠅走了。”越冥焰站起身,“準備一下,午後傍晚時分,我們啟程,護送干娘回四合院靜養。”
武家家主?呵呵!有什麼可稀罕的!武家是怎麼對武舒桐的?
除了給她一口冰棺,似乎沒有別的了吧。
武舒桐已經從冰棺中轉移出來,送到了她曾經居住過的“疏桐院”,現在正由頗霖 親自看護。
越冥焰帶著夭夭和武擇天來到疏桐院的時候,頗霖 正帶著一臉喜色地從里面出來,手里還緊緊握著什麼東西。
看見他們過來,頗霖 連忙高呼一聲,“大師兄,六師兄,乖寶兒,你們看我找到了什麼?”
幾人趕緊迎了上去,然後就在頗霖 的手心里看見了一顆淡淡的珍珠狀物件,通體散發出氤氳的微弱光芒。
“七哥哥,這是什麼啊?”夭夭一臉好奇,但是她敏銳感覺地感覺到,上面似乎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氣息,好像是師父……
“是師父當年留給干娘的護體珠!有這個珠子在,哪怕干娘二十年不吃不喝,只要躺在冰棺里,身體也不會出現腐化。這是干娘剛才醒來之後,听說我是青雲道長的徒弟,親自從懷中的衣服里取出來給我的。”
听到頗霖 這麼說,武擇天的眼楮怔怔地盯著那個神奇的珠子,心中充滿了對師父的感激之情。
“可是不對啊,”夭夭皺著眉頭,“如果是師父的,那師父當初為什麼只是帶了六哥哥回去,卻沒有將桐桐姨姨,不是,是干娘,師父為什麼不將干娘帶回去呢?”
“干娘說,師父當年本來想帶她回青雲觀,是干娘自己放棄了!干娘的意思是,如果她去了青雲觀,一定會給六師兄帶來麻煩,她寧願自己被封在武家的修煉之地,也不想六師兄因為她的關系而受到傷害!”
這就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潤物細無聲。
“這個珠子以後就由我們夭夭保管了!反正師父留下的一切,都是你的!”
越冥焰將東西放到了夭夭的掌心里,想了想,他又從隨身空間里拿出一個錦盒,將珠子放在了錦盒中,“這護體珠肯定是個好東西,說不定師父起的名字也很簡單,你好好收著,或許將來有用,也不一定,對不?”
夭夭雙手捧著盛放珠子的錦盒,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挎包中,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
頗霖 听說了武擇天的事情,也是心疼不已,他跟武擇天本來就只差了一歲,小時候在一起玩的時間也是最多的,他輕輕拍了拍武擇天的肩頭,“六師兄放心,他們要是敢來纏著你,我送你一把藥,保準將整個沐家全部放倒,一個都跑不掉!”
听到頗霖 的話,武擇天臉上總算是有了笑容,就連夭夭也是跟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