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了要給武天河進行搜魂,師兄弟幾人就不打算再有所遲疑了,他們很快就制定了行動計劃。
幾分鐘後,臨時辦公室里傳出了一聲低沉的驚呼,還有幾句充滿不可思議的話語。
“什麼?你們要對武天河進行搜魂?”
“不管搜魂成功還是失敗,武天河都難道腦子受損變成痴呆或者變蠢的結局?”
“你們是青雲宗的長老會?”
……
很快,臨時辦公室里的動靜逐漸消失了。
不多時的功夫,幾道身影從里面走出來。大部分的工作人員都很好奇,但是誰也沒有因為這份好奇而停下自己手里的工作。
地下空洞已經被清理出來,沒有了各種雜物之後,大家這才看清楚,這其實是一個密室。
這間密室里充斥著血腥味、霉味和舊書頁的氣息,此刻靜得能听見灰塵落地的聲音。
看不見的空氣像一塊吸飽了水的破抹布,沉甸甸地在每個人胸口。
武天河已經被人像拖死狗一般帶到這里,扔在了地上。
昏暗的密室中,七道身影背著燈光,靜靜站立著,直視地上的武天河。
他的雙眼輕微顫抖著,最終還是緩緩睜開了自己的眼楮。
他的眼里先是一片茫然,然後是震驚和無奈,最後他深深低下了自己的頭,眸底有淚水滑落。
這個時候,其中一道身影開口了,“你是武天河本人?還是奪舍之人?”
听到越冥焰的問題,夭夭並沒有任何驚訝,因為她剛才就已經掐算出來,這個武天河並不是真正的武天河了。
地上的陰影里,武天河——或者說,佔據著武天河軀殼幾十年的那個東西——被幾道粗如兒臂、閃爍著幽藍符文的幽冥鎖鏈死死捆住,鎖鏈直通地底,最後的盡頭是在一張冰冷的寒玉椅上。
椅子上坐著的人,赫然就是地府的判官大人。
隨著判官的出現,另外一道氣息從外頭飛來,落入了武天河的體內。
一個人的身軀里是不允許有兩個靈魂的,除非其中一個遭到了封印。所以,一個靈魂是正常的,另外一個暫時請地府的判官來壓制住了。可是想要請動鬼差,哪里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好在這種事情難不倒青雲宗的人。
越冥焰豁出去一個人情,請了判官大人來鎖住武天河體內的一個魂魄,留下一個來接受審問。
“老東西!”夭夭隨手抓起地上的石頭,狠狠砸在了武天河的身上,一擊就洞穿了他的小腿。
武天河發出一聲悶哼,眼神中的驚訝明顯多于痛楚,因為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是怎麼做到輕松擊穿他的小腿。
“我是誰,已經不重要了……”武天河聲音悲涼地說道,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
罪孽已經造成,無論他怎麼推脫,都是推脫不掉的,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兩個字︰贖罪!
武天河低垂著頭,花白的頭發凌亂地搭在額前,遮住了那雙曾讓無數武家子弟敬畏、如今只剩渾濁與死氣的眼楮。
曾經淵𦨴岳峙的大長老威儀,此刻碎了一地,只剩下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
夭夭站在眾人的最前面,小小一只,粉裙子在一片凝重深色里顯得格格不入。
為了安撫她的情緒,哥哥們將她喜歡的小玩偶都取了出來,此刻正被她抱在懷里。因為憤怒,她的指尖十分用力而微微發白,指節都泛了青。
身後,是她的六位哥哥們。七位哥哥中,只有頗霖 此刻還在主導救治受傷的孩子們,並不在這里。大哥哥越冥焰、二哥哥蕭勵贏、三哥陸世楠、四哥哥文亭湘、五哥哥連城 、六哥哥武擇天,幾人呈現一字形站立,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如同暴雨前淤積的鉛雲,眼神里的怒火幾乎要把空氣點燃。
就在一個小時前,就是在武家這個陰森得能凍掉腳趾頭的地下密室里,幾十具小小的骸骨被挖了出來,最小的那個,蜷縮的姿態像一枚干枯的落葉。
“開始吧。”越冥焰的聲音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石頭,又冷又硬,砸在寂靜的空氣里,“乖寶兒,你小心些,注意安全。”
搜魂有違天和,所以夭夭無論如何都不讓哥哥們來,她選擇了親自動手。
夭夭深吸一口氣,那口氣仿佛吸進了肺腑深處的鉛塊。她松開小玩偶,雙手抬起,縴細的十指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開始結印。
繁復古老的符文隨著她的動作憑空浮現,如同點點螢火蟲,起初微弱,繼而越來越亮,在她指尖流淌、匯聚。
最終,一道凝練得如同實質的、散發著柔和卻不容抗拒威壓的淡金色光柱,從她掌心噴薄而出,穩穩地命中了武天河眉心!
“嗡——”
一聲低沉而悠長的嗡鳴在密室中震蕩開來,如同古寺的晨鐘被重重敲響。
那被搜魂的武天河猛地一顫,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喉嚨里發出 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怪響,涎水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淌下,滴落在華貴的衣襟上。
與此同時,一幅幅巨大而扭曲的光影畫面,如同打翻了的萬花筒,瞬間充滿了整個密室空間。畫面飛速流轉,光影斑駁陸離,帶著一種令人眩暈的失真感。
夭夭輕輕伸出指尖一點,選中了其中的一個畫面。
光影驟然定格,色彩變得鮮活。
年輕的武天河出現了。劍眉星目,身姿挺拔如崖頂青松,意氣風發,眼神清澈得能映出天上的流雲。背景是櫻花國春日里一片絢爛到刺目的櫻花林,粉白的花瓣如雪片般簌簌飄落。
他身邊依偎著一個穿著繁復和服的女子,低眉順眼,容顏精致得如同畫中走出的瓷娃娃,正是“流川櫻子”。
她仰頭看著武天河,眼波流轉間,盛滿了能將人溺斃的柔情蜜意。武天河低頭看她,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嘴角噙著傻乎乎的幸福笑容。
“嘖,”陸世楠抱著胳膊,眉頭擰成了疙瘩,毫不掩飾語氣里的嘲諷,“這傻白甜的表情……跟青雲觀隔壁山頭李二爺家那只見了肉骨頭就找不著北的傻狗一模一樣!”
蕭勵贏嘴角抽了抽,沒接話,但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鋒,死死盯著畫面中那個巧笑倩兮的女人。
畫面快進。鑼鼓喧天,紅燭高燒,處處貼著刺眼的“稲V弊幀6捶坷錚 焐湊逝 A鞔ㄓW喲┬叛蘩齙募摶攏 蜆庀旅賴鎂 畝 恰 br />
她端起合巹酒,眼神在搖曳的燭光下變得幽深莫測,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款步走向等待的新郎,唇邊噙著一絲若有若無、令人心底發毛的笑意。
就在武天河伸手欲接過酒杯的瞬間,變故陡生!流川櫻子那只柔若無骨的手閃電般探出,並非遞杯,而是五指成爪,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狠狠抓向武天河的心口!她的指甲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幽藍光澤!
“好的!漂亮!洞房花燭夜,新郎被新娘一爪子嘎了!”文亭湘下意識地低聲嘲諷,盡管他明知這只是冰冷的回放。
畫面中,武天河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驚愕取代了所有的柔情。他反應不可謂不快,身形急退,雄渾的靈力本能地透體而出,在身前形成一層淡金色的護罩。
然而,那幽藍的指甲竟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牛油,“噗嗤”一聲輕響,護罩應聲而破!
流川櫻子眼中厲芒爆射,另一只手不知何時已沾滿了粘稠如蜜、散發著甜膩與刺鼻混合氣味的漆黑藥膏。
她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狠絕,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將那劇毒藥膏狠狠抹在武天河裸露的脖頸和臉上!
她的動作十分迅捷,只留下一片模糊的黑影!